縱然林止陌讓眾人不必拘禮,可君臣有別,大家都是懂事的。


    隻是那麽多賞賜擺著,大家漸漸地也開始收不住了,杯觥交錯,勾肩搭背,都有了醉意。


    譚鬆耀拉著逍遙樓的掌櫃說要給他打一口能自動炒菜的鍋,辛雨辛雷兩兄弟在爭論招財好聽還是來福好聽,馬寶郭瞪著鬥雞眼想要數清楚門外下了多少片雪花,顧悌貞纏著王安詡和譚瑩阿寧石廣生要拜把子,徐大春拉著織坊主事太監尤良才要跟他比誰尿得遠……


    蒙珂陪著茜茜坐在最角落裏,吃著喝著,但茜茜的目光一直在眾人身上打轉。


    佛朗基沒有新年,她也沒見過這麽熱鬧的聚會方式,她很想參與進去,可是又不是從哪裏加入。


    蒙珂看出來了,鼓勵她:“想去就去啊,他們都很好的,而且都是先生的自己人。”


    茜茜弱弱的說道:“我不敢。”


    蒙珂站起身,順手拉起了她:“走,我陪你一起。”


    她知道茜茜膽怯的原因是人種不同,文化不同,風俗不同,她怕自己格格不入。


    於是又低聲安慰道:“在大武,不管認不認識你隻要打招呼就好了,就用我教你的招呼方式。”


    茜茜若有所思,跟著蒙珂走了過去,壯了壯膽開口試驗:“你好,吃了嗎……嗨,你今天氣色真好……徐大人在尿尿啊……”


    蒙珂慌忙將她一把拉走:“這個不用招呼。”


    徐大春醉眼朦朧扭頭看來:“誰?”


    今天的乾清宮熱鬧得像是拆遷改造前的老街區,親朋好友左鄰右舍聚在一起笑罵打鬧,這才是真正的過年氣氛。


    公主府f3沒有來,林止陌倒是去叫的,但是姬楚玉和姬若菀婉拒了,尤其是姬楚玉的酒品不好,她怕自己喝多了把跟皇帝哥哥的貓膩暴露出來。


    卞文繡倒是想來,可她還沒做好從弟媳轉變成貴妃的心理建設,何況她的父母也從夔州趕來京城了,於是便留在了府中陪父母一起吃年夜飯了。


    一場年夜飯,一場從所未見的熱鬧景象,皇宮自打建成以來還沒有出現過這般奇景。


    夏鳳卿鄧芊芊等幾個大肚婆最先撐不住疲憊,回去休息了,沒了她們在,那邊就更放肆了。


    好在眾人心中恪守僭越之心根深蒂固,所以沒人去皇帝那一桌鬧,林止陌看著眼前鬧哄哄的一幕,開心而感慨。


    顧清依又好氣又好笑的將顧悌貞拉開,請冬青幫著煮了碗醒酒湯逼著叔叔喝了下去,終於漸漸安穩的坐了下來,就是眼睛還有點發直。


    林止陌趁機過來開導他:“顧大夫,新的不去舊的不來,別惦記玉娘了,回頭朕給你賜一門婚事,京城裏好姑娘多的是,給你找個年輕漂亮的,奈奈大的。”


    顧悌貞道:“粗俗!沒有真愛的婚姻,能有幸福麽?”


    林止陌語重心長道:“顧大夫,別忘了你都年過不惑了,再不娶妻就不怕……有心無力?”


    顧悌貞斜了他一眼:“陛下,你是不是忘了正陽決是我的了?”


    林止陌閉嘴了,走開了,門外漫天飛雪,似是下得更大了。


    ……


    錫那錯的雪下得更大,漫天的雪花像是鵝毛似的,將地麵積出了厚厚一層雪。


    赫溫克人不過新年,但是戚白薈還是為自己準備了一桌酒菜,她在大武長大,也過了二十多年的新年,一下子有些不太習慣了。


    酒是族裏自己釀的烈酒,菜是簡單粗暴的野味,看起來不好看,但是香氣撲鼻,別有一番風味。


    但是戚白薈沒有動筷,也沒有喝酒,在她手裏捏著一封信,是從京城送來的。


    千裏迢迢,送信人沒說是天機營還是錦衣衛的,身上穿著厚厚的毛皮衣物還是凍得臉色發白,把信交到她手裏後被彭朗拉走去喝酒暖身子了。


    信封上沒有收信人,想說的話都在信裏了,戚白薈怔怔地發了好一會呆,終於打開了信封。


    “師父姐姐,我好像瞎了,都看不到你的信……”


    “北山是不是很冷,冷得連墨都化不開,所以你不能給我寫信對嗎……”


    “我最近胃口很好,吃了很多思念你的苦……”


    “是不是你族裏有個七歲之前定下的娃娃親,你回去是和他成親了吧……”


    “你要是再不理我就會失去一個可憐的忠心的徒兒了……”


    “師父姐姐,你想我了嗎?”


    信中通篇沒有實質內容,全是這種熟悉的肉麻的文字,戚白薈麵無表情地看完信中的內容,又若無其事的將信收了起來,想了想,將桌上挪開了一些空處,拿來筆墨,攤開信紙。


    她的筆下同樣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甚至比林止陌的酸文更純粹。


    這是一份清單,是她向林止陌要的物資。


    清單中列出了棉布食鹽白糖等生活物資,還有炸藥燃油酒精鋼鑽等戰備物資,一項一項清清楚楚,數目並不多,因為她現在是赫溫克族長,要讓族人過得更舒適,且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當最後一項寫完後她放下了筆,確認一下沒有錯漏之後就要將信紙折起放入信封,卻在最後時手頓了頓,將信紙重新拿出攤開,在末尾不起眼處補上了兩個字。


    ——想的。


    戚白薈將彭朗叫了過來,還有那個送信的,一頓酒喝下去,他還魂了,臉色好了很多。


    “幫我交給陛下,四月之前我要用。”


    錫那錯的冬天也是到開春截止,可錫那錯的開春卻是要到四月,那時候才會大地回暖,冰雪消融。


    “是。”送信人將信珍而重之的貼身放好,身上已經換了一套皮衣皮袍,是赫溫克的婦人做的,他不會再被凍著了。


    彭朗帶著他去歇息,明天一早他就會回去京城,剛安頓好不久又回了進來,低聲說道:“小姐,三裏之外發現暗樁。”


    暗樁,是有人在悄悄監視,或許是監視戚白薈,又或許是監視整個赫溫克族。


    戚白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粗糲的烈酒讓她的嗓子有點火燒一般的疼。


    果然沒有那家夥的百花蜜釀好喝。


    酒杯放下,戚白薈淡淡說道:“愛盯就讓他們盯著,反正時候未到,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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