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寺發生的事情在當天就已經傳遍了京城,惹來百姓一片驚詫和恐慌。


    那是法會,是以香火供奉菩薩,再求得甘霖雨露分予信徒的。


    那還是聖上欽點的祭天大典,是為萬民祈福求來年風調雨順的。


    可是這兩樁原本引來無數百姓觀摩拜謁的盛會,竟然半途中止了。


    錦衣衛驟然出現,抓走名冠京城的高僧圓覺,沒有預兆,沒有理由。


    百姓很慌,但是卻沒亂,因為那是聖上的錦衣衛,而聖上是他們信賴的明君。


    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誰都知道,可同樣的,誰都知道這句話與當今聖上毫無關係。


    在經曆了內閣打壓、太後霸權、兄弟反叛、首輔作亂等等事件之後,換做曆朝曆代其他皇帝或許都能換個性子了。


    可是他們的聖上卻沒有,薄情寡性多疑易怒等詞都完全與他沾不上邊。


    直到現在他們的聖上在意的都隻是國之體麵,民之生計。


    所以百姓們談論歸談論,卻沒有對法會中斷有任何質疑和不滿。


    果然,第二天城門開啟時,百姓就見到了朝廷張貼的公告。


    真相就是:大月氏細作勾結內應,殘害圓覺且以身替之,暗中盜取機密要物……


    於是才隻是一個早晨,京城百姓又震驚了。


    大月氏,又是大月氏,陰魂不散的細作又來了!


    好在聖上提前做好了準備,將來犯之敵一網打盡,午時三刻將於菜市口斬首示眾。


    百姓口口相傳,奔走相告,都約了午時去親眼目睹砍腦袋。


    敢來偷我大武的機密寶貝,那和奪我們錢財有什麽區別?和殺我們父母有什麽區別?


    何況還破壞了咱們的法會和祭天儀式,這仇結大了!


    如今的大武京城已經漸漸成為了天下首要之地,百姓們都有眼睛,看得到這一年來大家生活的變化。


    吃得飽了,穿得暖了,偷盜少了,書局裏的畫冊更好看了,以前欺壓訛詐成性的官員小吏也不複存在了。


    這些都有賴於聖上的一道道旨意和舉措,還有設立在京城的一個個皇家作坊,不知道養活了多少百姓,哪怕不是在作坊裏幹活的,但凡蹭到點邊的都能掙錢。


    這種情況下誰要是敢來破壞,那就是和他們為敵,與整個京城的百姓為敵。


    午時三刻,菜市口外準時駛來了三十幾輛囚車,這些都是昨天抓獲的大月氏高手,也就是良貞公主的北府鐵衛。


    從遠處而來早就被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但囚車駛近時他們都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


    囚車內鎖著一個個身形健碩麵容冷峻的胡人,即便已經萎靡不堪,可是眼中那種罔顧生死的殺氣和冷意還是讓靠近的百姓不由自主的驚駭了一下。


    可是很快他們就回過神來了,都被押在囚車裏馬上砍腦袋了,還囂張尼瑪?!


    皇城根下的京城爺們可從來不吃這套,當即將準備好的爛菜葉子臭雞蛋輪番砸去。


    看,就說有錢了,以前可都丟不起這些東西的。


    時辰一到,監斬官令牌丟下,刀光閃閃,一顆顆腦袋滾落,大月氏皇庭苦心培養出的鐵衛,就這麽死在了千裏之外的大武京城。


    三十多顆胡人細作的腦袋又順便激起了一波百姓的血性和憤怒,當天就有數百名讀書人來到遠文樓門外,大喊著揮兵大月氏,攻破海押力。


    ……


    而此時的某座會館內,幾十名商人正神情焦急地圍著姬尚韜,可臉上卻又硬擠出了奉承諂媚的笑容。


    “世子殿下開恩啊,小人就隻是跑腿的,一下子提價這麽多,我家王爺必定以為是我在貪墨啊!”


    “正是正是,三成啊,世子殿下提得不是價,是套在小人脖子上的繩索,會要命的!”


    “尊敬的世子殿下,我們從遙遠的奧斯曼帝國而來,仰慕大武天朝,可是你們提價太快了,我們騎著駱駝也追不上啊!”


    “……”


    寬敞的大廳內被七嘴八舌的聲音環繞,吵得連房頂都快被掀開了,但姬尚韜依然穩坐上首,表情不變,並且還悠閑地拈了塊蜜餞送入口中。


    待到咀嚼了幾下之後,他才慢悠悠地說道:“這事兒跟本世子說不著啊,價又不是我說提就提的,各位要嫌貴的話找惹出這事的主去算賬就是。”


    一眾商人臉色都微微一變,他們可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在城門口告示還沒貼出之時就已經知道了大概的情況。


    不過還是有人試探著想要確定一下答案,問道:“敢問世子殿下,惹事的是……?”


    “哦,良貞公主,各位走南闖北的,應當都聽過這位的大名吧?”姬尚韜從懷中掏出一塊五彩斑斕如彩虹般的絲巾,擦了擦手後丟在桌上,又接著說道,“那位千裏迢迢跑來惹事,又放火又打悶棍劫人的,咱們作坊損失不小,我大武皇帝陛下雖然心性開闊與人為善,可也不是人人欺負的,這筆賬總不能不算吧?”


    “算,必須算,憑什麽不算?”


    當場有好幾人義憤填膺地喊了出來,可是目光卻死死盯在那塊絲巾上。


    真他娘的好看啊,這種毫無間隙的顏色銜接,還有這種明亮的色彩,簡直是天上的仙女才能織出的寶物啊,要是我能帶回去幾匹這樣的絲綢可就發大了……


    姬尚韜隻當沒看見那些饑.渴的眼神,翻了個白眼道:“算?怎麽算?良貞那娘們兒在海押力城,隔著那麽大老遠,她願意來,咱們可不樂意去,兵馬糧草你們給?”


    全都安靜了,事關戰爭,不是他們能摻和的。


    姬尚韜歎了一聲站起身來:“抱歉了諸位,這是人為因素導致的成本提升,冤有頭債有主,各位要嫌提價狠,也別怨到咱們陛下頭上,好了,本世子把話帶到了,提價之事自今日起正式開始,拿了貨還沒結賬的還請早些結清。”


    一眾商人頓時都急了,怎麽說提價就提價?完全不理人家受得了受不了啊!


    他們都是姬尚韜手下的經銷商,其中不少人已經拿了貨還沒結賬,貨已經運回本國去開始賣了,不過要是按照這個價錢算的話他們豈不是要虧掉褲衩?


    況且他們還不敢不結,因為按規矩,要做大武集團的經銷商都是簽約的,得預付一筆龐大的信用押金,這筆押金可比他們的貨款要高多了。


    這不就跟那個什麽一樣,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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