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眼睛一眯,正巧柴麟推門進來,他擺了擺手,柴麟順從的再次退出去。


    “說下去。”林止陌對蔡祿冷冷說道。


    蔡祿咽了口口水,他發現這個皇帝與他認知中的那個昏君似乎大為不同。


    傳說皇帝被寧嵩壓製了多年,一度連朝堂都上不了,雖說最近不知道怎麽開竅了,居然敢和寧嵩抗衡並且竟然神奇地抗衡贏了,可他一直以為那是岑溪年徐文忠之流在背後全力相助的結果。


    可是今天他發現好像根本不是那回事。


    皇帝雖然年輕,可是在他臉上看不出明顯的喜怒,情緒收斂得極好,說話也句句卡在關鍵點上,就連自己都占不到他半點便宜。


    此時此刻他知道這是蔡家最後的機會了,自己是死定了的,但是希望能用最後的籌碼換來蔡家血脈的留存,哪怕留幾個都好。


    “是,草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求陛下開恩……”


    他說到這裏打住了,昏花老眼看著林止陌。


    林止陌冷聲道:“還是那句話,你沒資格跟朕談條件,願意說便說!”


    蔡祿無奈了,皇帝居然如此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自己怎麽辦?說還是不說?


    但事到如今他隻能搏一把,隻希望自己說的內容能讓皇帝滿意,好歹給自己,給蔡家一個相對好些的結果。


    蔡祿歎了口氣:“啟稟陛下,草原之北有湍流名圖拉河,河畔有城曰鎮海城,此處即寧嵩藏身之所,也是他多年來在草原暗中積蓄下的最大根基。”


    “鎮海城?圖拉河……”


    林止陌隻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圖拉河,等等,這不是三河之一,蒙古族的發祥地嗎?


    沒記錯的話圖拉河再往北就是著名的貝加爾湖了吧?


    寧嵩那老王八蛋居然跑到了那裏,而且還有什麽積蓄的根基,有空得派人去看看。


    林止陌正在想著,蔡祿又說道:“還有,寧嵩其實是受人蠱惑而謀反的,起因卻是波斯。”


    “波斯?”林止陌怔了一下,寧嵩造反和波斯有什麽關係?


    蔡祿接著說道:“大武篤信道教,就連佛教彌勒都並不受百姓待見,而波斯有個神主教,其教中大祭司一心想要傳教入大武,然被先帝拒之多次,大祭司與寧嵩協議,他暗中助寧嵩一臂之力,而寧嵩則答應他在得到大武天下之後允許神主教傳入大武中原,此便是寧嵩造反之因。”


    林止陌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蔡祿,對老頭說的話不知道該信還是不該信。


    因為波斯神主教要傳教進大武,所以寧嵩造反了。


    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了,完全沒有說服力。


    蔡祿老而成精,一眼就看出林止陌並不信他,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急了,繼續慢吞吞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的波斯,其國主已然沒了原本的威信,一切國務都由那大祭司把持著,他要傳教入大武,聯合寧嵩將大月氏吞了,並許諾寧嵩將來事成兩家對分。”


    “還有,陛下可知逶國如今諸侯林立,紛爭不斷?其實這都是那大祭司的手筆,他派人潛入逶國暗中挑撥,並支持某幾個逶人家族金錢與武器,逶國內亂不休,國力將難以提升,將來寧嵩會率軍前去平定,再由大祭司的細作暗中相助,逶國便會落入寧嵩手中……不光逶國,高驪也是,大祭司暗中慫恿高驪王次子弑君奪位,但聽說失敗了。”


    嗯,敗了,而且聽說敗得很痛快。


    吳朝恩已經第一時間將這件事稟告了上來,林止陌也是知道的。


    逶國的內亂也是那個什麽大祭司搞的?這倒是沒想到。


    不過眼下這些都與自己無關,先記著就是了。


    林止陌冷漠的看著蔡祿:“說完了?”


    蔡祿張了張嘴,本來還想再求饒的,可是看皇帝的樣子估計也沒什麽希望了,隻能無奈閉嘴。


    柴麟進來將蔡祿帶了出去,林止陌望著窗外的月亮,微微皺著眉。


    波斯,神主教,大祭司,挑撥各國內亂……


    這個手段他很熟悉,就比如前世的漂亮國,整天打著正義的旗號去摻和別人家的內政,其實骨子裏就是想從中銷售武器賺取暴利。


    林止陌想著想著就冷笑了起來。


    你搞別人家我不管,但是想搞到我大武的頭上,那就等著瞧吧。


    戚白薈開口道:“沒多久就該天亮了,你不是還要去那個什麽雅賞,不先睡會?”


    “算了,反正也睡不醒,不睡了……”林止陌感受著窗口吹進的風,那來自河麵的威風清清涼涼的,十分舒適。


    他拉起戚白薈的手,說道,“陪我下船溜達溜達?”


    這裏地處山腳下,風從山上沿著坡下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茶葉香氣。


    林止陌深吸了一口,那種沁人心脾的感覺是他在京城感受不到的。


    他牽著戚白薈的手從河邊慢慢踱著,來到一條河道的支流邊,隨意的在水邊坐下,脫了鞋子,將腳泡進了水中。


    戚白薈看著他的動作,猶豫了一下,也有樣學樣,除去鞋子,露出那雙精致到完美的小巧腳丫,也浸入水中,裙擺稍稍挽起,露出一截修長纖細的小腿。


    兩人肩並肩相依偎,坐在河邊,一起泡著腳,戚白薈看著月亮,林止陌看著她。


    “師父,你在想什麽?”林止陌問。


    戚白薈搖搖頭:“不知道,我隻是覺得這輪月亮似乎在哪裏見過。”


    林止陌有些詫異:“師父,你居然也會如此文藝?”


    戚白薈側頭看他:“何為文藝?”


    林止陌想了想:“就是……用一種升華的方式將你腦子裏想的東西說出來。”


    “哦。”戚白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很認真的說道,“但是我真覺得這輪月亮很熟悉。”


    她的目光似是變得悠遠深邃,輕聲說道:“好像我曾被人抱著這麽看過。”


    林止陌吃味道:“抱著?”


    戚白薈道:“小時候。”


    “哦哦。”林止陌訕笑一聲,卻忽然反應過來,“小時候?你想起來什麽了?”


    戚白薈皺著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著,卻忽然悶哼一聲,臉現痛苦之色,捂住了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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