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戶部衙門。


    時隔幾個月,林止陌今天又來了。


    一間僻靜的廂房門口,寧王已經等在了那裏,眼窩深陷,無精打采。


    他有氣無力的招呼了一聲:“皇侄啊,你來了?”


    林止陌沉默了片刻,輕歎道:“皇叔,你……辛苦了。”


    寧王握著他的手,同樣輕歎了一聲,又賊眉鼠眼地低聲問道:“皇侄啊,崔老頭的那酒還有沒有?”


    林止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了過去,低聲道:“那酒終究隻是偶爾調劑之用,多喝無益,這是清依家傳的寶藥,大補。”


    寧王頓時眼睛一亮,飛快接過盒子收入懷中,咳嗽一聲道:“皇侄有心了,其實我……還可以的。”


    林止陌翻了個白眼,打量著寧王,隻見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色袍服,莊嚴肅穆,但是結合他深陷的眼窩和那倆烏青的黑眼圈,顯得格外憔悴和蒼老。


    “皇叔,你不能穿得年輕些?就那麽喜歡黑色?”


    寧王想了想:“那倒也不是,我更喜歡粉粉的。”


    “!!!”


    林止陌大驚,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寧王的不正經簡直已經出神入化,往往在不經意間才偶爾流露出那麽一點,卻也已經足夠驚人了。


    寧王卻在這時拉起衣襟,露出裏邊一件粉紅色的中衣,得意道:“看,晴晴親手給我做的,好看吧?”


    林止陌麵無表情道:“你還聊不聊正事?”


    “聊,當然聊。”寧王似乎也知道自己秀恩愛秀得有點過頭了,連忙應聲,又看了看四周,問道,“你那個天仙一般的師父呢?”


    白影一閃,戚白薈已經出現在了林止陌身邊,神情平淡的對寧王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寧王臉上帶著壞笑,嘖嘖有聲道:“居然被你找到這麽漂亮的師父,不錯不錯,以後是不是……嗯?你懂的。”


    林止陌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避諱,直接說道:“當然,現在是師父,將來是愛妃,必須的。”


    戚白薈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寧王,說道:“你最近很虛。”


    寧王臉上的壞笑瞬間僵住,剛要試圖辯解幾句,就見林止陌拉著戚白薈往裏走去,嘴裏說道:“師父你瞎說什麽大實話,我皇叔不要麵子的麽?”


    我特麽……


    他咬了咬牙,跟著進了房中坐下,然後正色道:“戶部於今日約見西南眾土司,隻是天機營打探到他們暗中已經商議好,恐怕你那改土歸流之計沒那麽容易施行的。”


    林止陌點點頭,這個他早就猜到了,那些土司在西南當慣了土皇帝,一旦要將他們以往的權勢都清楚,換誰都不會願意。


    但是這事已經正式提上日程,不是他們願不願意答應的事。


    林止陌說道:“這個總是要一個過程的,不急,我今天過來找皇叔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下,如何盡快穩妥的解決西南問題。”


    寧王問道:“哦?你有什麽想法?”


    “我想……”


    兩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不久之後,戶部來了一群奇裝異服的人,正是西南行省的十四位土司,其中赫然還有一個俏麗可愛的少女,正是鬼方土司的女兒蒙珂。


    議事廳中,眾土司各自落座,一個儒雅斯文的官員踏入廳中,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身穿朝廷正三品補服。


    “諸位,本官乃戶部右侍郎方惜醉,今日特邀諸位前來商議西南行省安置問題。”


    自從那日的朝會之後,寧王已經正式任命為戶部尚書,而方惜醉作為林止陌特聘的人才,擔任了戶部右侍郎一職。


    土司們互望一眼,敷衍的站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見過禮了。


    方惜醉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請各位再次落座,然後開門見山道:“諸位,朝廷將在西南行省設置流官,以輔佐諸位管理各部子民,同時將在西南各府設立物資轉運司,以保證各族衣食以及日常務農之需,隻不過相應的,土司將不再如以往那般肆意,而是要歸朝廷管轄,各府重地也將設立守備府,駐軍安穩地方。”


    這話一出,底下頓時紛紛騷動了起來。


    改土歸流之策已經流傳到他們的耳中,這一點他們是有過心裏預計的,但是他們沒想到不光他們土司的職權和威信要大打折扣,朝廷還要在西南駐軍?


    “那不行,我們各族都隻聽土司的,朝廷要安撫可以,賑濟可以,但是要管我們就免了。”


    “就是就是,西南既然也算大武疆域之內,朝廷給我們錢糧不是應該的麽?怎麽還要駐軍?這是恐嚇我們?”


    “總之你們要給錢給糧好說,駐軍就不必了,我們不會聽從屈服的!”


    “……”


    方惜醉臉色不變,依然笑眯眯的聽著他們七嘴八舌說著,人群中的蒙珂安靜坐著,一言不發,小嘴緊抿,似是在沉思。


    議事廳中吵得不可開交,旁邊侍立著的戶部吏員麵露怒色,瞪著那群土司。


    簡直不知好歹,朝廷已經夠給他們好處的了,竟然隻想吃不想付出?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議事廳隔壁,林止陌和寧王貼在氣窗下聽著隔壁的吵鬧聲,互望了一眼。


    這種反應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戚白薈也在旁邊聽著,臉上也有些不滿,她當然是站在林止陌這邊的,看著林止陌最近為了西南之事苦思那麽久,她其實也心疼,隻是不太會表達而已。


    她覺得與其這麽麻煩,不如直接大軍壓境,誰不服就掃平,簡單粗暴加愉快,多好?


    就在這時,她忽然察覺一隻大手悄悄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柔荑。


    戚白薈斜眼看去,正是林止陌,可是此時的林止陌卻皺著眉頭,似乎滿心愁緒似的。


    她撇了撇嘴,本想收回的手停住了。


    算了,他心情不好,就給他握一會好了。


    吵鬧聲漸止,土司們發泄完了自己的怨氣和不忿,各自瞪著方惜醉,看他如何應對。


    可是方惜醉卻隻是笑眯眯的點點頭,說道:“好,本官知道了,那麽……諸位便請回吧。”


    眾土司一怔,這就完事了?什麽都不談?耍我們玩?


    方惜醉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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