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音落地,一個集英武與妖媚於一體的身影踏入殿中,身上一襲火紅的麒麟袍十分耀眼,頭戴金冠腰懸佩劍,英姿颯爽,卻又傾國傾城。


    正是南磻第一女戰神,赤霽王段疏夷。


    段疏隆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微笑道:“皇姐回來了?辛苦!”


    段疏夷婷婷嫋嫋走到金台下,看了眼自己的親弟弟,臉上似笑非笑。


    “陛下,龜茲男人體味太重,我不喜歡,那什麽三皇子的求親就拒了吧。”


    她的聲調不高,表情也不嚴肅,但卻滿是不容置疑。


    段疏隆眼中閃過一抹極難察覺的不悅,臉上卻還是帶著微笑,柔聲說道:“朕命人問過,龜茲三皇子素有賢名,俊俏英朗,實乃良配,皇姐不必急著拒絕,不如再忖度一番?”


    龜茲國是南磻西北方的大國,臨近西遼,幅員遼闊,國力強盛。


    南磻如果能和龜茲聯盟,那麽便能放心大膽地北伐大武,侵入那個段疏隆垂涎已久的國度,因此這次龜茲主動來求親,其實他是很願意的。


    但自己的姐姐直接拒絕了,那就相當於是拒絕了一個送上門的好機會。


    隻是他的臉上沒有表露分毫,還是那般姐弟和睦的樣子。


    方才那個說甸驃國進獻美女的禮部官員也高聲附和道:“正是正是,那龜茲三皇子性子溫和,又風趣雅致,他對殿下仰慕已久,若是殿下應允,實乃郎才女姿,天作之合啊!”


    段疏夷微微一笑,轉身走到他麵前,忽然甩手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那官員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抽翻在地,臉上肉眼可見的浮現出一個小巧清晰的巴掌印。


    段疏夷淡淡說道:“本王找不找男人,要你來多嘴?”


    “殿下你……”


    那官員捂著臉驚怒交加,一張嘴卻吐出了兩顆牙,再也說不下去了。


    段疏夷又緩緩四顧,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問道:“還有人想給本王找男人麽?”


    群臣都各自默默低下頭去,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是向著段疏夷的,什麽龜茲三皇子求親,他們隻覺荒謬。


    還有一部分人是忠實的皇帝走狗,雖然也想表現一下,可這時也沒人敢再招惹段疏夷。


    段疏隆的臉上終於有點掛不住了,臉色微沉道:“皇姐,這裏是金殿,切莫失儀!”


    段疏夷瞥了他一眼:“他們胡亂給本王找男人就不是失儀了?”


    “你……”段疏隆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段疏夷抬手挽了挽鬢邊垂落的散發,頓時風情萬種,無邊嫵媚。


    她轉身看著段疏隆,說道:“陛下,如今多地災害尚未救治,與其將心思放在給本王找男人之上,還不如想想我南磻百姓的衣食存亡……好了,沒別的事,本王回去歇息了,又砍了數千顆頭顱,有些累了。”


    說罷,她就這樣轉身揚長而去,再沒多看段疏隆一眼。


    金殿上一片安靜,無人敢出聲,段疏隆藏在袖子裏的雙手緩緩緊握起來,眼神陰冷。


    直到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殿門外,段疏隆緩緩站起身,麵無表情道:“今日便到這裏,散朝。”


    群臣如蒙大赦,齊聲道:“恭送陛下!”


    直到回入後宮,段疏隆才突然徹底爆發,一腳踢翻了身邊一個錦凳,怒道:“這還是不是朕的天下朕的朝堂?她一個婆娘,竟敢在金殿上給朕看臉色?!”


    身邊的隨侍太監嚇得趴在地上,伏低身子,連聲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段疏隆又接連砸了好幾件東西,這才喘著粗氣,胸膛不斷起伏。


    良久之後他沉聲問道:“劉宸,朕讓你準備的人手可安排好了?”


    劉宸就是他身邊的隨侍太監,也是段疏隆最貼身的死忠,急忙說道:“回陛下,昨日得知赤霽王回來的消息後,奴才便命他們在中途候著了。”


    段疏隆眼中盡是陰狠之色,咬牙說道:“好!她不是要回去歇息麽?她不是累了麽?那就讓她好好歇著,永遠歇著!”


    “陛下放心,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收到好消息了……”


    段疏夷身為親王,自有她的封地,便是在京城南兩百餘裏之外的蒙舍城。


    她出了宮,登上自己的車駕,一路向南而去,沿途之上但凡見到她車駕的百姓無不退避兩邊,伏地見禮。


    因為那是他們心目中最崇拜也是最愛戴的女親王,隻是可惜她是女兒身,不然若是她來當南磻皇帝,該有多好?


    這是千千萬萬百姓經常唏噓感慨的一句話,隻是沒人敢公開說出來而已。


    南磻以山原地貌為主,四季如春,從京城出來,一路上隻見道路兩邊鮮花爛漫,時有彩蝶翩躚,真是無邊美景。


    可是段疏夷的心情卻實在美好不起來,甚至很低落。


    剛才金殿之上她看似漫不經心,其實一切都被她收入了眼底,那個高高在上的是她弟弟,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從弟弟登基以來,自己盡心盡力輔佐他,幫他處理國事,開拓疆域,卻從來不要求什麽過分的賞賜,更不會擅權僭越,可即便如此,弟弟還是表現出了無法再容忍自己的心思。


    這是怕我奪取你的皇位?嗬……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馬車之中,段疏夷輕笑一聲,笑容之中滿是落寞與無奈。


    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她忽然莫名的又想起了林止陌,那個與她有過一夜雨露之歡的男人。


    其實從大武回來之後,她就時不時的會想起他,雖然自己已經盡可能試圖忘記他了,但還是無法做到。


    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就像是刻在自己心頭一般,那麽清晰,那麽牢固,哪怕是在夢中都不知道見過了多少回。


    冤家,你最近過得如何?有沒有想過我?


    就在這時,馬車外的一名女侍衛忽然靠近過來,低聲說道:“殿下,前邊就要到石林穀了,隻是好像有些不對勁。”


    段疏夷掀開車簾往外掃了一眼,隻見風和日麗,陽光明媚,遠處的山間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鳥鳴,但是車駕四周的田野間卻是一片安靜。


    她是久經沙場的女戰神,對於殺氣有著格外敏感的反應,頓時察覺到這明媚的陽光之下暗藏著的淡淡殺機。


    段疏夷皺了皺眉,輕聲吐出一個字:“停。”


    馬車立刻停住,就在寬敞的大道中央,田野間的風掠過車窗,發出一陣低沉的嗚咽聲,拉車的馬不安地刨著蹄子,似乎連它都察覺出了危險。


    “嗬嗬!不愧是赤霽王,如此警覺,佩服,佩服!”


    一聲怪笑,路邊半人多高的野草叢中忽然躥出一個黑衣身影,就這麽攔在了段疏夷車駕的正前方。


    接著一個又一個黑影出現,分列那人兩邊,轉眼已出現了近百人,且他們的手中持著一張張強弓,弓弦大張,對準了段疏夷的馬車。


    弓是二石弓,箭是雕翎箭,箭頭散發著幽幽青光,顯然是上了毒的。


    段疏夷的臉色冷了下來,眼中的落寞也變成了悲哀和失望。


    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這麽急。


    弟弟,你就這麽急不可耐的想要我去死麽?我死了對你真的有那麽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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