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順水而流,隻見大約有千餘幅壯麗岩畫分布在河道兩側綿延近二三裏的山岩石壁上。


    就在周蒼他們醉心欣賞岩畫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喧囂的爆竹鑼鼓聲,打碎了黃河早午的寧靜。


    “嘿,這個時候誰在黃河上放鞭炮呢?”麻向庚問了一句。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在三四十丈之外的水麵上出現了四艘木船。四艘漁船首尾相連,不徐不緩地行駛在河麵上。令人感到詫異的是,四艘木船竟然全都張燈結彩,船上掛著大紅幔布,看上去非常喜慶。


    第一艘船上麵載著十三人的鼓樂隊,他們的腰上纏著紅色絲帶,歡天喜地的敲著鑼鼓,吹著嗩呐。剛開始還以為是一支送親的船隊,但是當看見第二艘船的時候,人人都被驚呆了。


    第二艘船中央竟然放置著一具黑木棺材,更加詭異的是,棺材上麵竟然掛著一朵大紅花,棺材兩旁貼著大紅色的喜字。四名壯漢守在棺材周圍,時不時地點燃一串鞭炮。一個身穿青袍的老道站在船頭,用一種古怪的腔調在吟唱著不知名的悼詞。


    第三艘船上麵有十來個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陪嫁品,有梳妝台、衣櫃等物,上麵都貼著大紅的喜字,還有幾個裝滿白酒的大酒壇和燒雞燒鵝等東西。


    第四艘船上則裝了一大堆紙紮的屋子、馬車、丫鬟、牛羊等。


    這支詭異的船隊令各人頭皮發麻,大紅色的喜字與陰冷冷的黑木棺材形成鮮明的對照,都搞不清楚這到底是送親還是送葬,如果是送親,為什麽船上還載著棺材?如果是送葬,怎麽又搞得如此喜慶?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名老船工開口,說這是傳統的黃河祭祀。


    看各人一臉迷惑的樣子,老船工大著膽解釋:“在我們這兒,很久以來都流傳著這樣的習俗。如果誰家的女孩不幸死在黃河裏,人們就認為這是黃河大王看上了她。於是家屬就會把女孩的屍體裝殮,然後組織一支送親的船隊,一路歡天喜地將船開到女孩死亡的河段,把棺材連同那些陪嫁品一塊兒沉入黃河,從而保佑全家平安!”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黃河上還有如此詭異的風俗,這還真的是讓人大開眼界了。隻是對於這樣的習俗,人人都感覺有些荒唐和不可理喻。


    周蒼道:“黃河大王,不會就是指你們首領黃河龍王吧?”那老船工忙擺手道:“不是,不是,白渡主是人,黃河大王是神。”


    郭念舟蹙眉道:“這地方可真怪,竟然還有這樣古怪的習俗存在?”


    周蒼說:“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風土人情和民俗文化,世界這麽大,我們不知道的古怪事情還多著呢!說到送鬼親這件事情,不由得讓我想起了剛在興寧府聽到的一樁婚事,也同樣令人毛骨悚然,匪夷所思!”


    楚傑人小鬼大,立即叫嚷周蒼快說,周蒼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黃河上把死去的女孩嫁給黃河大王,這應該算是一種古老的祭祀罷。但我所要講的故事裏頭的婚事,那可比這還要詭異恐怖呢。那是說在一個非常閉塞的村落,村裏正在辦喜事,成親的是一個姓武的老漢,武老漢已有六十七歲高齡,由於家庭貧困,幾十年來一直沒有妻室。後來聽說光棍的人死後也是單身,所以武老漢竟在媒人說合下,將自己辛苦積攢下來的十兩銀子置辦妝奩,和一個已故的老太太成親。”


    噢!眾人都是一陣驚呼。


    “陰婚本不罕見,關鍵是活人與死人拜堂,並且那老太太已在地裏被埋好幾年,混身都沒幾兩肉。”


    眾人又是一陣驚歎,範雯芳道:“這也算償了那老漢的心願,總的來說,該算是喜吧。”


    郭念舟附和著道:“是啊,就算老漢兒死了見到先人,也能抬起頭來。”


    周蒼搖搖頭,並不認同她倆的看法


    忽電光閃耀,轟隆隆巨響在頭頂炸響!


    周蒼抬頭,發現西邊天空的層層黑雲已經籠罩過來,遮住了太陽,在河麵投下灰色的陰影。


    老船工說道:“這四月天的真是說變就變,一場暴風雨很快就要來臨了,看來得趕緊找個地方避避!”


    老船工話音未落,一道藍色的閃電突然刺破烏雲,落入了黃河之中,瞬間驚起無數的鬼魅魍魎,山壁上的那些岩畫在閃電的映照之下顯得有些詭異。


    一個隻有十八九歲的年輕船工忽然緊張起來,因為他想起了出發之前老人給他們講的故事。當時也是這樣明媚的天,結果天色突變,鐵頭魚王現身黃河。瞧現在這副天色,該不會也有什麽妖獸將要出現吧?


    老船工看出了他臉上異樣的神色,仿佛能夠讀懂他的心思,立刻安慰道:“小豬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另一個三十多歲的船工道:“白二爺,會不會是咱們鬼王渡裏那些亡魂……”


    “住口,不要亂說話!”老船工連忙打住了他。


    楚棠知道他擔心什麽,笑道:“兄台不必害怕,有什麽陰魂鬼怪的,來一個我拍散他一個魂魄,來兩個拍散它一雙,讓它們永世不得超生。”


    麻向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這一連數月黃河上都沒有降雨,這場暴風雨恐怕是有些猛烈!”


    嗚——嗚——嗚


    陰寒的風在山穀間穿梭,發出古怪的嘯音,就像是惡魔的呼喚。


    波光粼粼的河麵此時變得惡浪滾滾,渾濁不堪。


    眾人乘坐的這艘船已經算是一艘大船了,但在風浪之中,就像秋千一樣在河麵上蕩來晃去,讓人產生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轟隆隆!


    滾滾轟雷再次炸響,驚雷聲中,,麻向庚忽然指著左麵的山壁說道:“快看,那邊有一個大洞窟,看看能不能把船開進去避雨!”


    那支送鬼親的船隊顯然也發現了那個洞窟,他們偃旗息鼓,轉舵駛向洞窟。很顯然,這場暴風雨將會非常猛烈,船隻留在黃河上麵會非常危險。


    老船工急忙圓舵,掉轉船身,青布帆吃飽風鼓漲鼓漲,往山壁下麵的那個巨大洞窟衝了過去。


    一個浪頭橫著打在船舷邊上,大船猛烈地晃蕩了一下。眾人緊緊地抓著船舷,臉色蒼白地看著翻滾的河水,一顆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還沒駛進洞窟,黃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並且還夾雜著荔枝大小的冰雹,劈裏啪啦地砸在船身上,仿佛要把木頭船砸出千萬個窟窿。


    各人抱頭鼠竄,尋找躲藏之處,還好船很快就駛入了洞窟,洞窟很大,收了帆的大木船剛好能駛進。奔騰的黃河水湧入洞窟,在這裏形成了一個個回流漩渦,需舵手有高超的駕船技術,要不然船隻很容易一頭撞在山壁上,造成船毀人亡。


    老船工謹慎地駕駛著船進洞,送鬼親的四艘船緊隨其後,一條接一條緩緩駛入了洞窟,


    送親的最後一隻船剛剛入洞,一個巨大的浪頭打將過來,正好撞擊在洞壁上,發出驚天巨響,嚇得船上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這個浪頭打在那條船上,那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洞窟裏麵一片漆黑,就像是另一個世界,將狂風暴雨全部阻隔在了外麵。洞窟裏異常安靜,隻有波浪撞在岸壁上發出的啪啪聲響。


    送親四艘木船上相繼亮起了火把,老船工也也點了幾支火把分給眾人。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映下,周蒼開始打量洞窟裏的環境。


    令人感到非常意外的是,這個洞窟比眾人想象中不知大了多少倍,五艘船隻在洞窟裏麵可以隨意打轉,根本不用擔心會碰撞在一起。


    洞潭上飄蕩著溟蒙水汽,讓人感覺陰寒刻骨。這裏常年不見天日,溫度非常低,不過片刻的工夫,船身上麵便籠罩著一層晶瑩寒霜,猶如穿上一件透明的冰甲。


    麻向庚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說道:“這裏可真他娘的冷呀!”


    楚棠瞟了他一眼道:“枉你還是個練家子的人。”


    麻向庚忙咧開嘴道:“楚爺說的是,我平時就負責在堂內做飯炒菜,功夫練得不勤,因而身子有些孱弱。”


    楚傑道:“胖哥哥你這身子板還弱啊,咦,你的耳朵怎麽少了一隻?”


    麻向庚一臉尷尬道:“小傑,胖哥我年少不懂事迷失於青幫中,你父親為使我迷途知返,就割下我一隻耳朵作為警醒。”他這句話倒也說得圓滑,楚傑欲待還要問,麻向庚連忙找了個借口走開。


    郭念舟內傷未愈,身子還弱,摩挲著臂膀道:“這兒跟冰窖差不多!”周蒼身上的衣服還未幹,給不了她穿,幹脆握著她手心,將一股炙熱內息傳入體內,散於軀幹各處,郭念舟頓時全身暖和起來,感覺比剛洗完熱水澡還要舒服。


    範雯芳跟丈夫學過幾年氣功,小有所成,自是不懼這兒的陰寒。


    由於天長日久受到水汽的侵蝕,洞潭四壁的石頭都變得烏黑發亮,不少岩石表麵都爬滿了苔蘚,到處濕漉漉的。潮濕的水汽凝結,順著洞頂鍾乳石不斷滴落,吧嗒吧嗒地落在水麵上,似在彈奏詭異的樂曲。


    麻向庚從船艙裏拎出一葫蘆酒,交給周蒼,周蒼猛灌了一大口,然後遞給楚棠,他仰起頭咚咚咚喝了一大半,郭念舟和楚傑也相繼喝了一口,兩斤多的一葫蘆酒在四人的手裏傳遞兩圈之後竟然見了底。


    周蒼站在船頭,船隻已經往溶洞裏深入了幾十丈。前方不遠處再次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進洞後,發現裏麵還有內洞,相比外麵那個洞窟要大上數倍,再大的船隻也能進入。


    原來山腹裏的溶洞竟然是一個葫蘆造型,外麵是一個狹小的入口,裏麵有兩個一大一小的連洞。


    郭念舟前一段時間在玄雲觀裏看了不少關於風水地理的書藉,這時對周蒼道:“公子,你知不知道,這種葫蘆形的地形構造在風水學上叫做“八仙葫蘆”,是一處大大的吉穴。如果在此吉穴上建座陵墓的話,能澤蔭子孫後代呢。”


    周蒼笑道:“這裏陰寒徹骨,誰長眠在這裏誰倒黴,渾身濕瀝瀝的沒一天幹爽,還說吉穴,我說是個凶穴還差不多。”


    郭念舟嘟長了小嘴道:“書上是這麽記載的,難道還有假的?”


    周蒼道:“書上說的未必是假,但也要看具體情況,如果這裏沒有水,說不定還真是個吉穴,但這兒水都淹了一半去,凶穴不敢說,潮穴是肯定走不了的。”


    楚傑道:“姐姐,孟子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郭念舟刮了刮臉道:“是了,這裏就你最聰明。”


    第二個溶洞巨大無比,抬起頭來看不見頂,就像整座山體都被掏空了一樣,空曠的讓人感到害怕。洞頂上方黑漆漆的一片,微弱的火把根本無法穿透黑暗,隻能映照出模糊的光景。


    這個溶洞更加陰冷,溶洞的四壁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寒霜。


    往裏走到盡頭,隻見那溶洞的最深處竟然有大石台,一座恢弘雄偉的廟宇佇立其上。麻向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驚呼失聲:“快看,上麵好像有一座河伯廟!”


    在這個不見天日、極度隱蔽的潭洞裏麵,怎麽會出現這樣一座氣勢恢宏的河伯廟?是誰修建了這座河伯廟?修建這座河伯廟的目的又是什麽?


    眾所周知,河伯廟裏供奉的神仙馮夷,乃黃河水神。


    古時候,在華陰潼鄉,也就是周蒼他們所處的潼關,有個叫馮夷的人,不安心耕種,一心想成仙。他聽說人喝上一百天水仙花的汁液,就可化為仙體。於是就到處找水仙花。


    大禹治理黃河之前,黃河流到中原,沒有固定的河道,到處漫流,經常泛濫成災。地麵上七股八道,溝溝汊汊全是黃河水。這裏的水都不深,馮夷有一天要趟水過河,到了河中間,突然河水漲了。他一慌,腳下打滑,跌倒在黃河中,活活淹死。


    馮夷死後,一肚子冤屈怨氣,咬牙切齒地恨透了黃河,就到玉帝那裏去告黃河的狀。玉帝聽說黃河沒人管教,到處橫流撒野,危害百姓,也很惱火。他見馮夷已吮吸了九十九天水仙花的汁液,也該成仙了,就問馮夷願不願意去當黃河水神,治理黃河。馮夷喜出望外。滿口答應。這一來可了卻自己成仙的心願,二來可報被淹死之仇。


    馮夷由此當了黃河水神,人稱河伯。可他從來沒有做過治水的事兒,一下子擔起治理黃河的大任,束手無策,發了愁。咋辦呢?自己道行淺,又沒什麽法寶仙術,隻好又去向玉帝討教辦法。玉帝告訴他,要治理好黃河,先要摸清黃河的水情,畫個河圖,有黃河的水情河圖為依據,治理黃河就省事多啦。


    河伯按著玉帝的指點,一心要畫個河圖,他先到了自己的老家,想找鄉親們幫幫忙。鄉親們都討厭他好逸惡勞,沒人答理他。他找到村裏的後老漢,講了他治理黃河的大誌。分手時,後老漢再三囑咐河伯,幹事要幹到底,不要中途而廢,畫好圖就動手治理黃河,人手不夠,他說服鄉親們幫忙。


    查水情,畫河圖,是個苦差事。等河伯把河圖畫好,已年老體弱了。河伯看著河圖,黃河哪裏深,哪裏淺;哪裏好衝堤,哪裏易決口;哪裏該挖,哪裏該堵;哪裏能斷水,哪裏可排洪,畫得一清二楚。隻可歎自己沒有氣力去照圖治理黃河了,很傷心。河伯想想,總有一天會有能人來治理黃河的,那時,把河圖授給他,也算自己沒有白操心。


    河伯從此就在黃河底下安度晚年,再沒有露麵。不料,黃河連連漲水,屢屢泛濫。百姓們知道玉帝派河伯來治水,卻不見他的麵,都罵河伯不盡職盡責,不管百姓死活。


    後老漢在病床上天天盼河伯,一晃好些年不見麵。他對治理黃河的事不放心,要去找河伯。他兒子叫羿,射箭百發百中。無論後老漢如何講,羿也不讓他去找河伯。後老漢不聽兒子勸阻,結果遇上黃河決口,被衝走淹死,連屍體都沒找到。後羿非常恨河伯,咬著牙說,早晚要把河伯射死。


    後來,到了大禹出來治水的時候,河伯決定把黃河河圖授給他。


    這一天,河伯聽說大禹帶著開山斧、避水劍來到黃河邊,他就帶著河圖從水底出來,尋找大禹。河伯和大禹沒見過麵,誰也不認誰。河伯走了半天,累得正想歇一歇,看見河對岸走著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英武雄偉,想必是大禹,河伯就喊著問起來:“喂,你是誰?“


    對岸的年輕人不是大禹,是後羿。他抬頭一看,河對岸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在喊,就問道:“你是誰?“


    河伯高聲說:“我是河伯。你是大禹嗎?“


    後羿一聽是河伯,頓時怒衝心頭,冷笑一聲,說:“我就是大禹。“說著張弓搭箭,不問青紅皂白,“嗖“地一箭,射中河伯左眼。河伯拔箭捂眼,疼得直流虛汗。心裏罵道:“混帳大禹,好不講道理!“他越想越氣,就去撕那幅水情圖。正在這時,猛地傳來一聲大喊:“河伯!不要撕圖。“後羿推開大禹,又要搭箭張弓。大禹死死拽住他,把河伯畫圖的艱辛講了,後羿才後悔自己冒失莽撞,射瞎了河伯的左眼。


    後羿隨大禹一同趟過河,向河伯承認了過錯。河伯知道了後羿是後老漢兒子,也沒多怪罪。大禹對河伯說:“我是大禹,特地來找你求教治理黃河的辦法哩。“


    河伯說:“我的心血和治河辦法都在這張圖上,現在授給你吧。“


    大禹展圖一看,圖上密密麻麻,圈圈點點,把黃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水情畫得一清二楚。大禹高興極啦。他要謝謝河伯,一抬頭,河伯躍進黃河早沒影了。


    大禹得了黃河水情圖,日夜不停,根據圖上的指點,終於治住了黃河。


    後來,人民感激河神授圖大禹治好黃河,便在黃河邊上建造了河伯廟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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