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嶽道:“澎湃的話,我方嶽一個大老粗不會說,百虎門和西蒙穀,任由蒙女俠調度,縱是刀山火海,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百虎門眾弟子轟然附和:“刀山火海,絕不皺眉!”


    在眾人熱烈表態下,默不作聲的少林和尚顯得十分另類。


    “隻要是個男人,誰都無法忍受妻女遭人淩辱,我們遼東三英也要加入討伐隊列中。”趙山巔大聲宣布,一人聲音把群豪聲音都壓了下去。


    “大哥,有些人明明是男人,卻裝聾作啞,真教人氣憤。”趙山崗道。


    “你說頭上無發那群家夥啊,他們那裏算是男人,娶不了老婆生不了兒女,當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可他們也是母親所生,也有姐妹,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母親姐妹遭受淩辱而無動於衷?”


    “這這這……他們無緣無故留個大光頭,多半是腦子入水泡壞了,六親不認……”


    “哎哎我有個疑問,光頭和尚怎麽不將眉毛也剃了,那不是更幹淨?”


    兩人一問一答,把少林寺推上風口浪尖。群豪調轉槍頭指責起大和尚來,口誅筆伐,芬芳滿地。


    常離大師涵養最好,可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對周蒼道:“周掌門,方丈師兄既然拒絕蒙女俠相邀,必有他的考慮。”周蒼道:“是。加入聯盟基於自願原則,晚輩不敢有絲毫不滿,更無要挾之意。”常離道:“老納有個提議,請周掌門上少室山一趟,當麵與我方丈師兄說個清楚,指不準了解詳情後方丈師兄會改變主意。”


    周蒼微微搖頭,道:“聯盟需要的是滿腔熱血的英雄豪傑,如瞻前顧後懷著心思,反不利於團結。”少林寺時隔二十多年兩次拒絕蒙月邀請,決非單純一句不知詳情就可帶過,連德高望重的蒙女俠都說不動,他一後輩小子又頂什麽用,並且身上還帶著“兩條人命”,少林寺這個龍潭虎穴,他可不敢去闖。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常溺,“周掌門,這少室山你願上最好,不願上也得上。”周蒼哈哈一笑:“兩位大師,看來這最後一場比拚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常離道:“正想見識周掌門的刀法。”


    群豪見又有好戲看,即時靜下來,這一回上天心峰當真收獲滿滿,所見所聞足可吹噓一輩子。


    周蒼道:“晚輩小子迫於無奈與大師動手,拿得出手的也隻有刀法。”常離道:“六韻前輩憑屠龍技封仙,足見刀法精妙,失傳百年之後得再見識,不管勝負,老納皆已心足。”


    “六韻”“屠龍”“刀法”等詞傳入群豪耳中,頓時便有人驚呼:“‘刀仙’六韻道人的屠龍刀法天下無雙!”“屠龍刀法重現江湖?”


    周蒼向弟子要了一柄單刀,常離不敢有絲毫怠慢接過弟子遞過來的禪杖,此戰關乎少林聲譽,對方既然主動提出三盤兩勝,自是信心十足,若大張旗鼓而來灰頭土臉而回,那臉子可就丟大了。


    周蒼對常離深深一揖,“晚輩不自量力,請大師多多指教。”常離禪杖一擺道:“周掌門無須多禮,請進招罷。”


    周蒼單刀揮出,常離讓了三招,道:“周掌門小心了。”禪杖呼的一聲橫掃,周蒼低頭閃過,手中鋼刀粘上杖身順勢削下,常離禪杖一抖,將鋼刀震開。


    兩人試探性鬥十餘回合,摸清對方底細後力量與速度都慢慢提高。周蒼得丐幫幫主張學榮傳授《刀經》心得,於刀性、刀魂、刀意已有超出常人之認識,隨手而使的刀招看似雜亂無章,實自成體係,不但縝密,還刀刀指向對手空當,常離禪杖時常使至一半便不得不收招換新,隻這老和尚身為少林五大神僧之一,見多識廣,絲毫不為受阻躁動,按既定節奏與之拚鬥。


    一老一少的打鬥顯得平淡無奇,遠不如遼東三英大戰常溺一場來得精彩,甚至比之史衡戰誌歡也不如,樹上嗚蟬一聲聲知了,群豪隻看得無精打采,昏昏入睡。


    而常溺、蒙月、方嶽、史衡等前輩高人,以及少林二代弟子修為最高的幾個,卻從平淡中看出雙方招式心術之精。


    周蒼手中無招,心中有招。而常離大師猶如日月,東升西沉,按步就班,以不變應萬變,絕不跟著對方節奏走。


    正所謂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兩人各施本領,不知不覺已拚了百餘回合。


    說也奇怪,拚鬥了半晌,竟無一聲兵刃相交之聲傳出,周蒼似愛惜鋼刀薄刃,常離生怕禪杖起痕,兩位絕世高手默契演繹了一回舞台假打的大戲,也難怪群豪看得哈欠連連。


    又過片刻,常離禪杖直戳臉門,進至中途杖頭忽沉蕩開鋼刀,猛然撞向對手左胸,交手許久,常離杖法直來直去,樸實無華,如此中途突然變招完出周蒼意料之外,無法避讓下伸手抓撥杖頭,甫一觸上忽感手心灼熱刺痛,忍不住鬆手。


    常離竟在杖中注有深厚內力,無聲無息將催逼鐵質禪杖燒得熾熱,而外表絲毫看不出來!


    趁這一鬆之際禪杖急進,呯的一聲,杖頭撞上胸膛。臨危之際,周蒼胸口縮了兩分,同時再抓鐵杖,這一縮,避開杖頭碎石之勢,這一抓,運使全身力量,虹珠白蛇蠻荒之力、各高手留存混力外加新近修煉屠龍訣內功心法之二三成,於禪杖撞斷胸骨、戳破心髒之前,硬生生將其截停。


    手掌、胸口皮肉遭灼燒,哧哧冒出白煙,生死攸關之際,周蒼已絲毫感覺不到皮肉疼痛。稍一鬆懈,天心峰便是他葬身之地。


    變故忽起,群豪一下子來了精神,驚噫聲不絕,先前的漫不經心,更襯托出眼下的驚心動魄。


    高手對決,不存在雲淡風輕,所有隨意都是刻意營造的假像,都是為雷霆一擊作鋪墊。


    周蒼忽墜險境,簫冰冰險些驚叫出聲,一刹那間不細細想,將手心手臂上的毒物一古腦兒扔出,毒物不分敵友無差別攻擊周蒼常離二人,這是簫冰冰想要的結果,無人能猜出扔毒物之人到底想攻擊誰。


    蛛蛛、蠍子、蜈蚣等十餘條毒蟲分爬兩人身上,周蒼百毒不侵不懼毒物,任由叮咬,其實當此情形下,他也無餘力來理會。那邊廂爬上常離身上的毒物紛紛掉下並翻了白肚,卻是常離高深內力迸發把爬到身上的毒物震落震死。


    蒙月躍入場,劍光閃爍之間,劍頭已刺了一串毒物,少林寺常溺亦跳下場守護,防範師兄再遭場外因素侵害。簫冰冰雖心急如焚,卻不敢再有小動作。


    周蒼左手抓著鐵杖與常離比拚內力,右手也不閑著,單刀徑劈,常離退後一步,以掌心頂著禪杖,遠離鋼刀攻擊範圍。


    由此比武陷入內力比拚階段。


    常離本來想見識周蒼的屠龍刀法,可鬥得百餘回合見他淡定從容,毫無怯意,隨手而出的刀清奇微妙,不是刀招勝似刀招,若當真使出屠龍刀來,隻怕更加精妙深奧,他雖可見識,可萬一不敵,少林寺千年英名就將毀於他手下。


    常離無法承受失敗,那怕是極低的機率,因此他率先變招,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周蒼將單刀擲出,刀尖呼嘯直奔常離腦袋,隻待對方分神,他便可退一步脫離險境,豈料常離既不閃也不避,張口把來勢極強的單刀咬停。


    兩人比拚內力周蒼手掌胸口被燙得生煙雖新奇,卻遠不及常離大師以口停刀來得精彩,轟的一場,群豪喝彩聲四起。


    內家方麵,常離修習的降龍伏象功,練到高深處,牙斷鐵,指戳木,喉頂矛尖,腦門碎石都可實現。這一下牙口接刀更贏得滿堂讚譽,周蒼也趁勢將禪杖推回一寸,避免心髒長期處於高溫熾烤下。


    常離贏了臉子,周蒼贏了裏子。


    高手過招,內力相持最是凶險,非萬不得已不比拚內力,常離本想出奇不意擊傷周蒼,豈料對手不但應變奇速,內力更加非同小可,有長達五十年根基的降龍伏象功修為竟在他抓住禪杖後再無法前行。


    常離停止烘烤禪杖,將空出內力之全部用於推逼上,杖頭又緩緩前進頂在對手皮肉上,周蒼深吸一口氣,把原本存儲於右臂肩髎穴真氣經丹田輸送至左臂,終於阻住禪杖進逼之勢。


    常離心驚不已,任他如何高看周蒼似乎仍不夠,隻感覺他內力綿延怪異,深不可測,不管你加多少分力,他都能相應增強抵禦。


    一老一少,衣袍於颯颯山風中擺動,他們身形卻如磐石,一動不動。


    群豪屏息靜氣盯著場中比拚二人,山門前寂靜無聲。


    蒙月打破死一般的沉默,道:“常離大師,周掌門,兩位請聽老婆子一言,本場比拚隻分勝負,不定生死,何必鬥個兩敗俱傷,這樣罷,我數三聲,數到三時雙方一齊收力,你們看如何?”頓了一頓,蒙月又道:“如果同意,二位請各眨三下眼。”


    周蒼眼睛眨三下,還有許多要緊之事等著他,因一場誤會導致受重傷乃至死亡實屬無謂。常離卻沒眨,這場比拚贏不了便相當於輸,他無顏麵對方丈師兄,無顏麵對少林寺上千師徒。


    蒙月見他始終沒表示,長長歎一口氣,心想少林寺本末倒置,該爭不爭,不該爭的卻爭,毫無是非大局觀,著實令人失望透頂。


    太陽漸漸西斜,兩人影子愈拉愈長,觀者都失去耐心,群豪更是四處走動聊天喝水,這也難怪,誰知他倆要相持到什麽時候呢,總不能一直跟著受罪對吧。


    時間拖得愈久對周蒼愈有利,畢竟他年輕力壯,更能持久。然而常離大師力道無絲毫減弱之勢,周蒼不禁有些心浮氣躁,心想如此相持下去,縱使自己最後贏了恐怕也得大病一場,不由尋思起對策。忽然腦海中靈光閃過,右手摸向腰間抽出一支玉笛來。


    群豪眼見有新動向,便又聚集,要看看周蒼搞些什麽新花樣。


    右手抬起,玉笛就唇,發出輕亮聲音。


    人人都道他以玉笛作武器,完未料得竟是拿來吹奏,全都傻了眼。普天之下,從未聽說過高手在內力比拚的最凶險階段,有拿笛子或別的樂器吹彈奏樂的,周蒼此舉,曠古絕今,驚世駭俗!


    按常理說,分心抽力吹奏簫笛,作用於禪杖上的力量必然有所減弱,可是禪杖紋絲不動,常離未能借此良機壓過周蒼一頭。


    風繼續吹,玉笛也在繼續吹奏。


    忽然,群豪中相繼有人倒地,呼呼大睡起來,開始是幾人,繼而成片,倒地者未能把旁人驚醒,站立漢子依然聚精會神看著場內二人,隻是他們的雙眼慢慢變得空洞、無神,眼皮沉重,猶如掛了鉛塊一般。


    百虎門普通弟子者亦未能幸免,內力深厚者如方嶽、史衡、陽彬及一眾少林二代弟子仍能站立,功力較差的羅東風、鄭秀媚、於富城等不得不坐下運功抵抗睡意侵襲。


    原來周蒼忽發奇想吹奏的是一首流傳於嶺南地區的催眠曲《月光光照地堂》,原為母親哄兒入睡的小曲子,可當其中傾注內力後,催眠效果倍增,連不少長年混跡於江湖的草莽漢子亦著了道兒。自得宋二蝦悉心傳授樂理,周蒼從箏刀形成機理中觸類旁通,把音律、內力、笛子相結會創製出笛刀,又舉一反三,以內力增強催眠曲效果。


    常離之所以未能趁他分心之際壓過一頭占得上風,皆因分出一部分真氣抵禦困意侵襲擾,正所謂此消彼消,雙方都沒占著好處。


    一曲終了,站著的不超二十人,醒著的不超四十人。


    靜,這次是真的靜,連樹上的嗚蟬也睡著了。


    悠悠笛音又再響起,羅東風正待坐下打座,忽見一把刀,一把隱隱約約、輪廓不太分明的刀,呈現於玉笛旁邊,由模糊至清晰,嗖的一聲,飛向咫尺之外的常離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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