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骨肉相連的兄弟,一邊是貌合神離的妻子,周通兩頭受壓,雖然此事當中他一無所知,也沒有人來責怪他,可真相揭開的一刻,接受不了殘酷真相的周通頭腦嗡的一聲炸開,眼前一片空白。


    他緩步走到妻子丁秋芸身旁,眾人都以為他是去安慰妻子,沒想到他抬手給了丁秋芸一記響亮耳光,指著周府大門處的方向道:“你走!周家沒有你這樣媳婦。”


    眾人齊聲驚呼,周方達與羅藝芬叫道:“通兒,你幹什麽?”


    丁謂完沒料到向來斯文聽話的三女婿竟動手打了寶貝女兒,竟沒反應過來。吳開陽瞧見愛徒受辱,不禁氣憤填膺,不過這是人家夫妻間的私事,自已這個做師父的再怎樣關愛她也不能插手。


    丁秋芸功敗垂成,更被一向對自已唯唯諾諾的丈夫當眾打罵趕出家門,頓時顏麵全無,人生最灰暗時刻降臨。她怔怔看著周通,眼神中露出複雜的情感,隨後在眾人的挽留聲中頭也不回離開,沒有絲毫猶豫。


    眼見愛徒落寞離開,吳開陽追了上去。丁謂瞪周通一眼,也轉身離開。


    周蒼走到弟弟身旁,對怔怔望著丁秋芸背影的周通道:“二弟何必如此衝動,還不快去追,愣在這裏幹麽?”


    周通搖了搖頭,既沒說話,也沒動腳。


    周蒼歎了一口氣,拍拍周通肩膀道:“二弟,我先離開家一會,等你消了氣,立即至丁府負荊請罪把弟妹


    接回來,大哥並沒有怪她,你就原諒她一次。”


    周通又再默然搖頭,簫冰冰剛說過的話忽然在耳邊縈繞,是啊,娶一尊菩薩回家供放,意義何在?


    周蒼無奈,隻得與簫冰冰、周盈、趙芙、黃星陵、王進等人一塊兒離開,二叔的賬,現在還不是清算時候。


    出了門,周蒼向妹妹詢問才知道,在他離開梁府後,周盈去皇宮找九公主趙芙求救,趙芙聽“未婚夫”有難,當場急得不得了,二人一合計,決定去求助禁軍副殿帥龍鐵錨,龍鐵錨聽說師弟有難毫不猶豫答應,立即帶上四個營二千禁軍精銳前來周府解救。


    解救周蒼過程中,趙芙本來避嫌不願意露麵,但看宰相丁謂從半路殺出,死纏爛打,她隻好出來解圍並抬出父皇的名頭,把丁謂以及曾遠彭震住,讓幕後黑手現形後她立即收手,沒在此事上深究,以免謊話愈說愈大被捅穿了那便不得了。


    事後曾遠彭惶惶不可終日,躲在宮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那一日包大人登訪,再不敢去找周蒼的碴子,不但不找,連姐夫姐姐也不願聯係,生怕受牽連,心道你們周家勾心鬥角跟我可沒關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最是正確。


    弄清楚事情始末,周蒼立即去拜謝趙芙,趙芙目光瑩瑩,眼波流轉,道:“上回我等了好久,還道你又不辭而別,原來你竟然遭曾總管活埋,是我誤會了你。”


    周蒼歉


    意一笑,道:“還好我命大逃了出來,不然又背上罵名,還永遠不能消除。”趙芙看了一眼他雙手問道:“怎麽還被綁著?”周蒼道:“戴罪之身,雙手被綁已算是輕。”


    趙芙點點頭道:“現你可與我入宮拜見父皇?”眼神裏全是期盼。可他眼前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更害怕一進宮便出不來,周蒼不得不忍心拒絕,“謝公主殿下關心,隻是我爹娘下落不明,家裏亂成一團糟,請緩一緩容許我處理完家事。”


    趙芙難掩失望之色,停下腳步,“你寧頂著罪名也不願與我進宮在父皇麵前說清楚,到底在害怕什麽?”周蒼被她問中心底最虛之處,遲疑半晌道:“對不起我……我還沒準備好。”


    “你不是沒準備好,我看得出來,你根本不願與我一起。”趙芙盯著他臉看了好一會才道。


    周蒼默然,她說得不錯,他對她確無情意,感情是需要培養的,他們沒那個基礎。


    浪子向往海闊天空,而周蒼他就是個浪子。


    “對不起,公主殿下,周蒼已心有所屬,隻好辜負殿下一片深情,殿下對我的恩情,周蒼願以畢生時間回報。”周蒼鼓起勇氣道。


    “是她嗎?是她令你拒絕一波又一波的媒人?”趙芙指著前麵留下來等他們的簫冰冰。


    “是的,很早我與她便定下海盟山誓。”周蒼點頭道。


    “你與丁三小姐也曾許下海枯石爛的盟約,不止盟約,還有婚


    約。”


    周蒼尋回自身愈久,心中情傷愈痛,臉色黯然,好半晌道:“她不負我,我不負她,她若負我,我便負她。”


    趙芙眼神閃爍,道:“我知道了,咱們走吧。”


    黃星陵和王進被折磨得不輕,甫入營房,簫冰冰立即給他們敷上傷藥,周蒼問得父母藏身之處,立即前往京城南麵的朱仙鎮青木觀,簫冰冰周盈陪同左右。


    龍鐵錨領了五百兵士,隨後而至。


    那朱仙鎮離汴梁五十多裏路,三人騎上快馬,一個多時辰便即趕至。


    朱仙鎮地勢平坦,西南方向突兀立一山名青木山,山上一觀曰青木觀,水四馳而下,幽岩紆溪。“城池影浸水邊水,鼓角聲傳山外山”。一山一形一典故。青木山,又名青魚山,離鎮中心三裏,悄然而立狀如木,無風景之勝亦無香火鼎盛之名。


    三人上山進入青木觀,稟明來意,知客道引三人至一間客房,周蒼推門而入,搶上去拜倒,抱著母親的腳叫道:“娘!孩兒來遲,讓娘受苦了。”


    房內常夫人轉身見得日思夜想的兒子,手中茶杯摔落地下,哐啷一聲碎開。


    此時一番悲喜不必表。


    父親周中檀雖然未醒,但臉色已然好上許多,周蒼又割腕取血,流了滿滿一碗血,親手喂父親喝下,眼看得父親就要醒來,心中無比歡喜。


    他放血不少,頭腦頗有暈眩之感,由簫冰冰扶著在山徑散步,突然身後有人叫道:“三姐夫


    ,你原來在這。”周蒼心中突的一跳,連忙轉身,隻見丁嬌站在一株鬆樹之後,笑吟吟向他招手。


    “她是誰?”簫冰冰警惕地問。


    周蒼前後左右打量了一眼,低聲道:“她叫丁嬌,她師父就是擄我至京城的白馬寺主持甘丹措。”


    “三姐夫又是怎麽回事?”看得出來,簫冰冰對這稱謂相當緊張。


    “她是我弟妹同父異母的妹妹,不知怎地老愛叫我做姐夫,說她也不聽。”周蒼無奈道。


    簫冰冰放寬了心,對丁嬌道:“小姑娘,姐夫能亂叫的嗎?”丁嬌揚起嘴角道:“我就愛叫,你管得著嗎?”


    簫冰冰笑吟吟道:“管不著,你就叫他丈夫我也管不著。”衣袖微微抖動,一隻綠寡婦蛛已爬到她手背上。丁嬌道:“是嗎,隻怕我當真叫有人要殺了我。”簫冰冰上前拉著她的手道:“這麽俊的小姑娘,姐姐怎舍得殺你。”


    “跟你很熟嗎?”丁嬌抽回手,眼光轉向周蒼,“姐夫,這是你在外麵找的小情人?”周蒼瞬間石化,什麽叫外麵找的小情人,“小丫頭飯可以亂吃,話你可不要亂說。”


    丁嬌咯咯笑道:“都說男人是花心大蘿……啊!”話未說完,笑聲未絕,一聲驚恐尖叫憑空響起,高亢入雲。丁嬌白玉無瑕的臉上,突兀爬著一隻色彩斑斕的大蜘蛛!六條毛戎戎節肢張開,幾將她整張臉囊括。


    “啊……啊……”丁嬌原地尖叫,手抬起


    卻不敢去扮,雙腿不停跺地。


    突如其來蜘蛛把周蒼也嚇了一跳,耳膜險些被尖叫刺穿,眼角餘光見簫冰冰一臉隱晦笑意,即時明白過來,“冰冰快住手,別嚇壞了丁姑娘。”


    “嘻嘻,這跟我有什麽幹係?”簫冰冰裝著一臉無辜道。


    “啊~~~”丁嬌手舞足蹈,瘋了一般尖叫不止。


    突然白光連閃兩下,盤亙丁嬌臉上的大蛛蛛被刀鋒劈成三截,掉落地下。


    簫冰冰怒道:“傻蒼,你幹麽劈我小蛛兒?”周蒼道:“別玩那麽過份,她快要被嚇傻了。”簫冰冰道:“我自有分數,輪到你多管閑事?”


    丁嬌尖叫仍不止,忽然氣絕一頭栽下,周蒼忙搶上前抱著,“你看,她給你嚇暈過去了。”簫冰冰道:“她暈過去就暈過去,值得你那麽緊張麽,用得著你去抱她麽?”


    周蒼忙把丁嬌放下,“把人家摔傷不好。”簫冰冰哼了一聲道:“你是怕她摔破臉心裏不舍得……喂,你怎麽愈抱愈緊?”


    周蒼正想將丁嬌平放在地,一雙玉臂不知什麽時候環抱他腰,兩人反貼得更近。


    “傻蒼,你個好色……色……你無恥。”簫冰冰怒道,她沒看到丁嬌的手。


    “喂,你抱著我幹什麽,快放開我。”狼狽的周蒼掙紮扮開丁嬌雙手,可是笨手笨腳的他在簫冰冰眼中卻成了毛手毛腳,“在我麵前也敢如此肆無忌憚,當我是瞎的嗎?你眼中還有沒有我?”一跺腳


    ,轉身離開。


    “冰冰,你聽我說,是她箍著我不放。”周蒼著急解釋。


    “你不去抱她摸……撩她,她會抱你麽?”簫冰冰頭也不回,走得更快了。


    眼見簫冰冰愈走愈遠,周蒼使狠勁掙脫出丁嬌懷抱,拔腳追下去。身後傳來丁嬌咯咯咯的笑聲,“姐夫你別走啊,嘻嘻。”


    “三姐夫,你不要見你爹娘,便即管去追那隻妖狐。”丁嬌在後麵叫道。


    一言入耳,周蒼唰地轉身衝回丁嬌身前,一把扣著她的手腕:“你說什麽?”


    “快放手,你弄痛人家了。”毫無防備的丁嬌禁不住高聲叫喚。


    “你師父把我爹娘抓走了?”周蒼稍稍鬆開了手。


    丁嬌道:“要不然怎樣逼你說出鄧德先生的囚禁之所?”周蒼怒道:“你們拿我爹娘來威脅我?”丁嬌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太奸詐,唯有出此下策。”


    周蒼拖著丁嬌奔回道觀,房間空無一人,連周盈也不見了身影。


    “你把我爹娘妹妹他們捉到那裏去了?”周蒼手上加力,惡狠狠問道。


    “放開我,師父這不是叫我留下來帶你去嗎?”


    “快帶我去,遲了要你小命。”


    “嘻嘻,不去追那隻紫唇狐狸了嗎。”


    周蒼微一猶豫,大聲叫:“冰冰,冰冰。”


    山穀寂寂,惟聞回音。


    “醋壇子生氣不理你啦,還不趕緊去找她。”丁嬌幸災樂禍笑道。


    “可惡!”周蒼狠盯她一眼,衡量片刻,抽刀於樹上刻字


    :“軍營相侯,救回爹娘,即回。”刻完將刀插入樹幹。


    兩人騎上馬一前一後往西北方向馳去。奔至亥時,兩人到達一個小鎮邊上的孫氏破祠堂前,下馬入內。祠堂內燈火通明,人影綽綽,有十二三人之多,三堆篝火剛剛點起,顯然他們也是才到不久。


    祠堂內晦穢氣息彌漫,衝得丁嬌連打幾個噴嚏。


    一進門,周蒼便見父母親及周盈三人或躺或坐在潮濕發黴的地板上,母親與周盈被點了穴道,神情頹靡,父親昏睡地板上。


    周蒼奔近叫道:“娘,三妹,你們沒事罷?”


    二人見周蒼到來都甚是高興,常夫人道:“蒼你來了,娘沒事。”周盈道:“大哥,這些番僧趁你和簫姐姐出了房,一古腦兒湧進來把咱們抓起來帶到這兒,快把這些可惡的番僧都殺了。”


    周蒼點點頭,站起來掃了一眼,祠堂內全是身穿黃袍的吐蕃僧人,但沒見甘丹措在內,朗聲道:“甘丹措大師,甘丹措大師。”叫了兩聲,沒聽得回應。


    轉身問丁嬌,她也不知道師父的去向,一名番僧走過來,以蹩腳生硬的漢語說,我們剛在此處落腳,突地發現一名同伴無緣無故失蹤,主持(藏巴葉神甘丹措)出去找人去了,說很快就會回來。


    周蒼心想,甘丹措不在此,現下不正是逃跑的好時機嗎,隻是將番僧和丁嬌打倒容易,帶著爹娘逃跑卻是不易,正躊躇間,一陣長嘯由


    遠處傳來,丁嬌臉露喜色,奔到門口叫道:“師父,師父。”


    那嘯聲由遠而近,越來越響,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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