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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娘娘勿急,本君定會把太師帶回來。”安慰完盧雲芳,蒙頭神君又問:“三顥,見著什麽異常沒有?”


    “三顥,三顥,你在不在?”沒聽到回答,蒙頭神君的聲音中終於多了些慌亂的意味。


    這時眾官兵才發現,一直跟著蒙頭神君的壯漢也沒了蹤影,是誰在神不知鬼不覺當中把二人擄走?


    又難道是那壯漢把太師擄走?有人心中免不得在想。


    正不知所措間,忽聽得腳步聲響起,“神君,我在這裏。”一壯漢從林中深處奔向這兒來。


    蒙頭神君身形飛起,越過眾官兵落在其身前:“太師呢?”這壯漢正是白三顥,回道:“稟神君,適才太師鬧肚子痛去上茅廁,我陪在外麵一直等不到他出來。”


    各人都鬆了口氣,老太師也是,早不鬧晚不鬧,偏生這要緊時候鬧肚子,害得大夥好一陣擔心。蒙頭神君道:“過去瞧瞧。”


    茅廁掩映在茂密林木間,幽靜,風起,如廁時心曠神怡,更加暢順亦未可知。


    “太師,太師。”茅廁外,見盧鼎仍未出來,蒙頭神君叫了兩聲。


    茅廁內靜悄悄,耳力好的還能聽見裏頭蒼蠅發出的嗡嗡聲。蒙頭神君忽地有種不詳預感,立即指示白三顥進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太師,太師。”白三顥進入茅廁,東張西望。


    “哎,太師你怎掉糞坑裏了!?”


    茅廁外眾人聽了叫喚不由得麵麵相覷,有人想笑,卻沒敢笑出聲。


    “神君,太師一動不動好像死了!”白三顥一臉驚慌從茅廁內奔出……


    大堂中,太師盧鼎僵硬地躺在木板上,頭臉衣衫上的陳年汙穢物雖經清理,卻仍頑固地留下暗淡的色彩與濃重的氣味。


    經檢查,太師被人點了穴道扔進糞坑,頭臉朝下埋於糞便中活活憋死。其間白三顥全程沒聽到一絲聲音,足見對手輕功之高明,出手之迅捷。


    很明顯,殺害盧鼎夫婦的凶手是同一人,蒙頭神君離開片刻便給凶手抓住了機會。眼下看來,那蒙麵女子綁架盧雲芳母女隻為引蛇出洞,把盧鼎招至女舍擇機下手。


    顯然,凶手,對蓮花池及盧鼎十分熟悉。


    “是誰,到厎是誰幹的?”蒙頭神君盯著許可馨,少有地咆哮,凶手能於芧廁中動手,證明她從頭至尾都在監視著盧鼎,把稍縱即逝的時機抓住。


    許可馨嚇得簌簌發抖,“神君,神君,真的不關我事,我一直跟著龍將軍周副使他們沒離開半步。”


    “就算不是你,凶手也一定是你們青蓮教的人,把你們全抓來嚴刑挎問,不信找不到。”蒙頭神君指著青蓮教教眾下令。


    然而沒人聽他的,主子已死,他隻是區區一個保鏢,調動不了任何人,見無人響應,蒙頭神君頭套微微晃動,顯然已十分憤怒。


    不過更氣人的還在後頭,隻聽那龍鐵錨道:“神君,我們認為殺害盧太師的凶手,極有可能是你那群神秘凶狠的朋友,他們到底是誰?”


    “胡說!”蒙頭神君怒斥道:“娘娘說凶手明明是個女子。”


    “娘娘隻說挾持她的是個女子,沒說殺太師的凶手是女子,太師被害之時,恰巧就在你們離開的那段時間裏,這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龍鐵錨擺出理據道。


    “不錯,太師上茅坑時,隻有你的人在身邊,到底看沒看著,甚至是誰動的手還不是他一張嘴……”


    “放屁!住口!”曾遠彭話未說完,蒙頭神君已大吼起來,“你們懷疑是我謀害了太師?”


    沒有人敢應他,要是他動了殺機,無人能逃脫他的毒手。


    “我要害太師,何必等至今日?”未了,蒙頭神君又吼一句。


    “不敢,我們隻是懷疑剛才那群人,神君,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麽鬼鬼祟祟的躲在蓮花池內?到底有何圖謀?”龍鐵錨複又高聲發問。


    蒙頭神君沒回答,曾遠彭道:“他們先是派一名女子挾持娘娘與小公主,被發現後假裝離開,其實是掩人耳目趁盧太師鬆懈之機派人殺了他。當中無人通風報信決不可能,本總管甚至懷疑是內鬼下的手!”


    “曾總管推測不無道理,神君,你帶來的這人是最後接觸太師的人,乃破案的關鍵所在。”周通也發表了自己見解,言下之意要把白三顥控製起來。白三顥聞言一驚,沒想三言兩語矛頭竟已指向他,忙道:“各位大人,在下所說句句屬實,白某敢以性命擔保。”


    “句句屬實?那我問你,太師為何在即將揭曉女兒外孫生死是生是死的要緊時刻上茅房?連一刻也不願意等?”


    “太師鬧肚子,剛剛我不是說了嗎?”


    “你問得好,太師為什麽偏偏在那時鬧肚子?”


    “你問我,我問誰?”


    周通冷笑一聲道:“這個隻有你才知道。”


    含沙射影的指責使白三顥怒得臉紅耳赤,可針對他的人是殿前副指揮使,無論多大脾氣也得強忍下來,便隻好向蒙頭神君求救,“神君,太師當時真的鬧肚子無法忍耐,屬下便陪他上茅廁,還提著他快行,不然拉到褲子裏……”


    蒙頭神君揚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問道:“我當然信得過你,隻是……隻是……太師為什麽突然鬧起肚子來?”


    盧鼎為什麽鬧肚子?沒人能回答這問題,發現他時,褲頭退至膝蓋,屁股一片汙穢晦臭,證明他當時確實在方便。


    方便時遭受偷襲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周蒼其實最有發言權。


    “鬧肚子就鬧肚子,那裏有為什麽,吃錯東西受了涼罷,難道還會挑時間。”曾遠彭嗤之以鼻。


    “不對,太師十分愛惜身體,冷了穿衣餓了吃飯病了吃藥,保養得體從來不會鬧肚子,為何一到女舍就立馬出差錯?”


    聽他又將矛頭指向青蓮教,蓮花堂一眾女弟子再次瑟瑟發抖,人人自危。


    曾遠彭道:“太師金屋藏嬌,燕瘦環肥老少美醜應有盡有,來了女舍當然得盡興一番,受了涼也未可知。”其實他知曉盧鼎早已被拆祠堂,更無交歡時間,這樣說,無非是落井下石諷刺一番罷了。


    蒙頭神君道:“老太師潔身自好,早不近女色,此點可以排除。”


    曾遠彭嘿嘿冷笑,潔身自好?如他真潔身自好就不會被人折斷寶貝。龍鐵錨道:“神君莫非認為太師鬧肚子與他被殺有更深一層的因果?”


    “當然,太師莫名其妙拉肚子,一定不是偶然。”蒙頭神君腦袋轉動,對著青蓮眾女好生一會,開口道:“三顥,檢查一下剛才太師喝的茶水。”


    白三顥應道:“是。”結果很快出來,銀針沒有變黑,茶水沒毒,但沒毒不代表沒問題,白三顥逼著幾個青蓮弟子把杯中水喝下,過半晌,三人都出現肚痛的情狀,真相立馬大白於天下,太師的茶水被人落了瀉藥!


    這下青蓮教更難置身事外,許可馨戰抖著道:“神……神君,不關……關我事。”蒙頭神君抓著她胸襟一把提將起,喝道:“適才是誰給我們端的茶水?”


    “是郭念舟。”許可馨想了一會道。


    “叫她出來。”蒙頭神君鬆開了手。


    “念舟,念舟,快出來。”


    然而,堂上青蓮教眾弟子中並沒郭念舟的身影。


    “念舟到底去了那裏?”許可馨喝斥一眾下屬。雖然麵對蒙頭神君怕得癱若爛泥,可對著青蓮弟子,頤指氣使神色再回到她臉上,當許秀中遭臏刑後,許可馨自覺責無旁貸肩負起領導責任,儼然已成為蓮花堂新一任堂主。


    “念舟照顧娘娘去了。”二分堂堂主鄭墨沫怯怯站出來說道。


    娘娘盧雲芳因父親慘死,父母相繼去死,接受不了殘酷現實哭昏厥過去,郭念舟自告奮勇去照顧。


    “糟糕!”蒙頭神君暗叫一聲,飛身奔去女舍臨湖居,娘娘休息的地方。不料仍是遲了一步,隻見娘娘休息的房門口四名官兵東歪西倒,屋內兩名婢女倒地,此外更無一人。


    隨後趕來的龍鐵錨周通都感不妙,立即分頭傳下命令把女舍嚴密封鎖起來,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出。那曾遠彭更感頭皮炸裂,一個踉蹌險些站立不住,盧鼎可以死,盧雲芳和小公主可千萬不能有事,不然頭上腦袋不穩!


    再說回周蒼落在眾人之後趕到三君園,繞了一圈,沒見到郭念舟身影,其後神秘惡人出洞,盧鼎橫屍糞坑,盧雲芳哭暈過去,一一落於眼中。


    最後不經意的瞬間,於照顧盧雲芳母女的人群中,一條苗條倩影映入眼簾,不是那尋找許久的郭念舟是誰?當下周蒼悄悄跟到雅湖居外,徘徊左近欲找機會接近郭念舟。


    刹那晃神間,周蒼突然發現一葉輕舟離岸,定晴一瞧,船上竟是郭念舟及盧雲芳母女三人。周蒼甚是奇怪以至起疑,當即尋了一條小船追去。


    其時正是寒冬料峭時節,灰蒙天空,殘荷籠霧。兩葉輕舟一前一後劃破寧靜水麵,穿核蓮間,留下一圈圈綺紋。


    如此冬日美景,人生難得幾回。


    然而船上的人皆無心欣賞,誰也不知道命運的道路,將會引他們去向何方。


    前後兩條小船漸漸接近,雙方臉容已可見。


    郭念舟停下漿,轉身望著追上來的將官,周蒼率先叫道:“郭姑娘,是我。”郭念舟一怔,盯著他道:“你是誰?”


    “大膽,見了聖使還不下跪。”周蒼童心未滅,板起臉孔斥道。


    郭念舟驚道:“極樂聖使!”周蒼哈哈一笑劃動木漿,兩條小船相距三丈,兩丈,一丈……


    “念舟,你要帶娘娘和小公主去那?”


    郭念舟看得清楚,來者果是聖使,上一次書僮穿著,此次軍官打扮,不變的是兩眸精光閃爍,更增威嚴。


    “回……聖使,弟子見得娘娘悲傷氣悶,便帶著她和公主遊蓮池。”


    盧雲芳以為官兵到來,完沒想到來人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聖使,心起心又落。


    “胡說,既是帶出來玩,為何要點她們穴道?念舟,盧太師夫婦與你何怨何仇,竟把他們置於死地?”


    郭念舟又是一驚,聖使就是聖使,無所不知。


    “你如實交待,本聖使定會酌情考慮處置,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周蒼很好奇郭念舟殺人動機,於是繼續扮作聖使以套話。


    郭念舟遲疑了一下,臉上閃過悲哀痛苦,閃過憤怒不甘,周蒼見她緊緊咬著嘴唇,雙眼通紅,心中有些後悔,盧鼎陰鷙奸滑,暗地裏幹下多少喪盡天良之事未可知,被人尋仇實屬尋常。


    “本使知你這樣做定是有莫大冤屈,但你已殺盧鼎夫婦報得大仇,不必再為難娘娘與公主,把她們放了。”周蒼一半安撫一半命令道。


    郭念舟應道:“是。”把盧雲芳一把提起,“聖使請接住娘娘。”


    周蒼正想喝止無禮舉動,那曉得郭念舟已將盧雲芳拋出,更要緊的是,她拋出的方向並非對著周蒼!


    “呯”的一聲響,盧雲芳摔入冰冷刺骨的池水中,撲哧撲哧沉下湖底。周蒼吃了一驚,顧不得多想,撲通一聲跳入水裏,潛到盧雲芳身後,拉著她浮出水麵遊回小船。


    再看那郭念舟,已駕著小船劃出二三十丈,駛入團霧中不見蹤影。


    盧雲芳冷得全身發抖,穴道解開後邊咳邊吐水,“快……快追,把……公…公主……搶回來。”


    周蒼站起身,已看不到郭念舟身影,安慰道:“娘娘放心,官軍將蓮花池圍得水泄不通,她插翅難逃。”


    說這話時,周蒼內心十分矛盾,郭念舟於其有恩,自不想她落入官兵手中,但小公主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二弟周通與師兄龍鐵錨必受責罰,最好是小公主搶回來而她安全逃脫,雙方皆大歡喜。


    “快……快追啊,女賊要……是將蔻兒也丟進水裏怎麽辦?”盧雲芳急得眼淚掉下,與頭上淌下、嘴裏吐出的水混於一起,嗒嗒落於船板上。


    周蒼點點頭,立即劃動小船追下去,最好在蒙頭神君之前截住郭念舟,不然她性命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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