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百川麵對死亡,可沒有傻蒼鎮靜,聽得難逃一死,當即叫道:“喂,傻蒼不是不願說,是他本來就叫傻蒼,他原是個傻子,前一個月才清醒過來,他把傻之前所有事都忘了,你們問了也是白問。”


    宋澤莊喝道:“管你是記不得還是不願說,老熊動手,為兄弟們報仇。”


    老熊受的傷可真不輕,一隻耳朵沒了,左臂險些廢了,也不知日後會不會好起來,比宋澤莊更恨傻蒼,聽得命令立即道:“是!”右手提著尖刀走到傻蒼跟前,舉刀要剮。


    突然郭嘉道:“慢著。”轉頭向劉百川道:“你認識他?說說他的來曆。”


    劉百川道:“我認識他之前是個傻乎乎的叫化子,很傻很傻的那種,我便給他起了‘傻蒼’的名字,後來他腦袋被橫梁重重撞一下,這才恢複神智,你仔細瞧他頭上那一道口子,還沒好透呢。”


    郭嘉問清傻蒼詳情,沉吟片刻道:“五弟,先不要動手,帶他們回島讓大哥處置。”宋澤莊甚是不願,說道:“三哥,這些人可以不殺,但這小子說什麽也要處理掉,留下必是禍患。”


    吳弈道:“五弟,你別被這小子嚇壞了,如是光明正大的單打獨鬥,他連老熊也敵不過,你懼他什麽,咱們兩回吃虧都是輸在大意輕敵上,尤其是這後一次你擅自行動,差點兒弄了個全軍覆沒,回去之後瞧大哥如何處罰。”


    郭嘉也道:“臭小子不是神仙,落在咱們手上難道他還能跑得了還能把天翻了,就讓他多活幾天又如何?”


    宋澤莊急道:“三哥四哥,我總覺得這小子不簡單,是咱們心腹大患,這事不能輕忽視之。”老熊在旁插嘴道:“五島主直覺一向很準,殺了他一了百了。”


    郭嘉將手一揮道:“不用說了,大海茫茫他又能逃到那裏去,難不成還能長出翅膀飛走了?把他牢牢捆縛,帶回等大哥處置。”


    宋澤莊不敢再說,隻得叫人把傻蒼又再捆多一遍,扔在般板上狠狠踢一腳罵道:“王八蛋,便讓你多活幾天,瞧我每天怎麽折磨你。”


    傻蒼不叫也不罵,隻默默忍受,雙眼也如鹹魚一般,沒有絲毫求生光芒,他的心若死水,就如武功一般,與生俱來。


    滄海號掉轉船頭,駛往白鯊幫總部所在,郭嘉另有要事,跳下小船往另一方向駛去。


    行至傍晚,突然天色迅速暗了下來,黑雲翻滾海風呼嘯,刮在臉上赤赤生痛,船板上的人被吹得東倒西歪站立不定,眾海盜不顧被吹下海的危險,冒著勁風把風帆收下,不然風力再加大,滄海號非被吹翻不可。


    宋澤莊望著艙外天色道:“糟糕,竟遇上了大風暴,不知道這船能不能抗擊得住。”眾海盜常年生活在海上,台風暴雨的厲害沒少見識過,任你是殺人不眨眼,任你如何武藝高強以一敵十,任你水性精通,在大自然巨大災難的麵前,也如普通人一樣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吳弈拉開艙門,望著船下起起伏伏的巨濤,憂心忡忡說道:“看陣勢,這是場十年不遇的大風暴,別說海船,就咱們白鯊島也要遭重創,五弟……”一句話未說話,突然一個巨浪猛地襲來,海水衝上船板,撲入艙內,將站在門口的吳弈淋了一身,海水灌入他喉嚨直衝入肺。弟


    宋澤莊連忙拉上艙門,抹去臉上海水道:“四哥,就憑咱們幾人,怕是控製不了這條大船,得把那些水手放了幹活,同心協力之下才能渡過難關。


    老熊搶先道:“別人可放,那臭小子可不能放,此人心狠手辣,搞不好咱們都被他滅了。“


    “哈哈,老熊啊老熊,你真是被他嚇破了膽,不過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幹脆把這小子綁在桅杆下,讓他受些風浪,好好吃些苦頭。”吳奕想到一條折磨傻蒼的計策。


    “妙啊,妙啊,四哥這招簡直是絕了,瞧這小子能耐如何,是否可以捱得過今晚。”宋澤莊說完便興衝衝出艙放人,隨後冒著狂風暴雨,將傻蒼拖到船頭,牢牢綁在前桅杆上。


    但聽得狂風嘯號,身周盡是海水雨水。剛想走回上艙,突然大船一翻腳底下艙板鬥然間向左側去,幾成垂直,船中積聚的海水向外倒瀉,宋澤莊站立不定重重摔倒在板上,身子立時要往海下飛落,危急之中急忙但伸手緊緊抱住船桅,瞬間身子淩空。隻見傾斜的甲板上黑影一閃,一名海盜被巨浪衝出了船外,遠遠飛出數丈,迅即沉沒入怒海波濤之中。


    天色越來越昏暗如同黑夜,滔天巨浪如烈馬奔騰,滄海號在萬丈巨浪當中左傾右擺,船身一時如上高山,片刻間似瀉深穀,隨時有傾覆的危險。


    狂風挾雜著海水雨水狂抽船頭桅杆上下的兩人,擊得二人眼睛睜不開,口中鼻中耳孔裏全是海水。


    在船後部操舵的海盜經受不住一個接一個的白浪撞擊,終於被如衝進海裏。失去舵手操舵的滄海號更是搖晃幅度加大,躲在艙裏的人雖然個個抱緊堅固之物,可是船身擺動得太激烈,除了四島主功力非凡尚能固定身體,其他的每個人在艙中翻來滾去,撞得頭穿腳破。


    底艙的瓷器茶業貨物翻側破碎,不過各人在這個時候性命尚且難保,誰還有心思理會腳下的財物呢?


    艙外的宋澤莊處境最是危殆,隨著船身擺動時而狂甩出去,時而狠狠撞在甲板上,雙手把桅杆抱得牢牢,生怕一鬆手便掉入怒海裏。傻蒼被綁在桅杆上,雖然同樣遭受巨浪衝刷搖擺之苦,卻是比他安全得多。


    風勢雨勢未見減弱,反而有愈來愈大的趨勢。吳奕突然想起五弟出艙良久,到現在還未見回來,怕是被風浪衝進海裏,不管如何得要出去瞧瞧,當下瞧準機會飛撲至艙門,伸手想推開艙門,但狂風緊拍,竟是推不動,顧不得多想,吳奕一腳將艙門踢爛,木門如紙片一樣卷上天空消失在黑夜當中,頓時暴風海水衝進艙內,耳邊風聲大作。


    他雙手扒緊艙門,探頭出去叫道:“五弟,五弟,你在那裏?”


    在這場百年不遇的風暴中,聲音那能及遠,聲浪剛一出口便被吹散,叫了數聲不見回應,突然一個閃電劃過黑暗,照得四周猶如白晝,這著這一道閃光,吳奕看見船頭抱著桅杆的宋澤莊左右搖擺,十分危險,當即縮回頭,對老熊叫道:“熊二,你去船尾掌舵,盡量穩住船身,再這樣下去,這船恐怕就要翻倒,我去救宋島主回來。”不等回答,瞧準機會,縱身躍往前桅。


    吳奕剛出艙,迎麵一個浪頭打過來,這巨浪猶似一堵結實的水牆,砰的一聲大響,隻打得船木橫飛。這當兒他一生勤修的功夫顯出了功效,雙腳牢牢的站在船麵,竟如用鐵釘釘住一般,紋絲不動,待巨浪過去,起身一個箭步便竄到船頭。


    吳奕左手抱著木杆,右手握緊宋澤莊右手叫道:“五弟,你抓緊我,等機會一塊兒奔回艙中。”


    宋澤莊已被水浪擊得暈頭轉向,見得四哥到來,精神大振。兩人趴著尋找機會,一個浪頭剛過,吳奕叫道:“走!”兩人迅速站起,側著身在船板上縱躍,就要到艙門時,驀地裏一個一丈多高的巨浪飛到,直將他兩人衝出船舷之外。


    這個浪頭來得極其突兀,兩人全然猝不及防。


    待得吳奕驚覺,已是身子淩空,腳底便是萬丈洪濤,這一掉下去就別想逃生。百忙中他左手一勾,抄住了宋澤莊的手腕。右手藏在袖中的軟鞭甩出,卷在船舷上,軟鞭陡然繃緊,兩人止住甩跌之勢,狠狠撞擊在船殼上,在這生死關頭,兩人都感覺不到痛,宋澤莊死死抓住吳奕,吳奕則死死抓緊軟鞭。如一串葫蘆吊在船身下晃蕩,白花花的巨浪一個接一個衝擊著他們。


    吳奕叫道:“五弟,你有沒有什麽事?”宋澤莊雖半身為海水所浸拍,卻是臨危不亂,叫道:“四哥你放開我,你一個人逃生!”吳奕吐出一大口鹹水,放開喉嚨叫道:“在這時候別廢話,抓好!”借著船身晃蕩,右手一扯軟鞭借力把宋澤莊扔了上船。


    風暴來臨後,老熊照吩咐把邱春忪、趙忠賢、劉百川等滄海號船員放了掌船排水,劉百川一邊幹活一邊注意著白鯊幫的舉動。


    當白鯊幫兩位島主被巨浪衝走時,劉百川覺得機會到了,不顧風浪拍打,雙手各抓一把短刀一下一下插在甲板上,小心翼翼俯爬出去。


    邱春忪叫道:“喂,你幹什麽去?”


    劉百川沒有空回他,反而爬得更快,船身左右翻側,大浪接連不斷拍打,劉百川咬緊牙關穩住身子,一刀一移終於爬到船頭。


    “百川,你來幹嘛?”被風浪拍得暈頭轉向的傻蒼看見他,很有些意外。


    劉百川默不作聲,他生怕說話泄了氣,伸雙腿緊緊夾住桅杆,手中匕首劃斷傻蒼身上捆縛的繩索。


    劉百川冒著掉下海的危險爬過來救他,傻蒼異常感動竟無話可說,劉百川說得沒錯,兩人是好兄弟,有過命的交情!


    “傻蒼……”剛說兩個字,一堵水牆忽然撲來,劉百川首當其衝,雙腿已無力,整個人隨浪推了出,傻蒼手急眼快抓緊他腳踝,奮力拉了回來。


    劉百川渾身無力,眼見浪頭一個接一個打來,隨時有被卷走的可能,傻蒼靈機一動,用繩索把劉百川捆綁在梔杆上,縱然受苦,卻不致於有生命之憂。


    “兩個島主已被浪卷走了!”劉百川拚盡氣力大叫,隻要幹掉光頭佬,大夥便有救了。


    傻蒼一聽感覺有戲,全身又有了勁道,朝他點點頭,雙手各持一把短刀,冒著暴雨巨浪爬向船艙。


    再說宋澤莊被甩到甲板上,趁著船身翻側機會滑向船艙,萬分狼狽爬了進去。


    巨浪一個接一個拍至,吊在般殼下蕩來甩去的吳奕時而身在半空,時而沒於水中。於海上謀生幾十載,今晚海洋的暴虐,是他從來不敢想像的。


    吳奕漸感氣力衰減,再不上船隻怕就要葬身海中。他深呼一口氣,瞧準機會趁著自己所在一側船身拋高,手腕猛地一沉借著皮鞭的韌性,身子陡然拔高摔回船板上。


    正欲滑向艙門之際,他的左手心猛然一痛,竟被一把短刀釘在甲板上!


    吳奕渾沒防備,那料得船板上竟藏有危險,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呼聲縱瞬間被風浪掩沒,船艙內的宋澤莊與老熊仍隱隱聽聞,相顧駭然。


    將四島主吳奕釘在板上的人正是傻蒼,他爬至此處時一人如摔生魚般摔在身旁,想也不想便將匕首插進他掌心。


    吳奕又驚又痛,暴怒下右手軟鞭甩向偷襲者,傻蒼連接幾個翻滾避開,趁著船身翻側之機把匕首拔出,失去固定的吳奕立時滑了出去,他倒也不亂,軟鞭再度甩出,那知急切間卻無物可纏,這時正好一堵水牆拍到,白花花的浪頭把他卷進了萬丈深淵之中。


    船艙內的宋澤莊探出頭來,隱約看見有人扒在船板上,以為是四哥,大叫:“四哥,快過來!”眼見得四哥始終爬不過來,隨時會掉入海裏,宋澤莊靈機一動在腰間綁了纜繩,繩的另一端由老熊操持,一把躍了出去伸出手叫道:“四哥,抓著我!”


    宋澤莊抓住四哥的手用力提了起來,這時一道閃電剛好劃過,宋澤莊瞳孔驟然擴大,他的夢魘--傻蒼正提著刀向他胸口刺來,毫無防備的他隻能幹瞪著眼看著匕首不偏不倚刺進了心房!


    “老熊鬆手……快鬆手!”臨死前,宋澤莊大叫,身子向前一撲抱著傻蒼滾了出去。


    老熊在艙內雖聽得五島主的命令,卻反將纜繩收緊,當聽到第二聲“放手”時才反應過來,剛欲鬆手,繩上傳來一股大力把他拉出船艙,瞬間狂風夾雜著雨點撲麵打來,蒙蒙朧朧看見兩人抱在一起摔滾下海,以為是四五島主一同遇險,急忙又扯緊手中的纜繩。


    船板濕滑船身搖晃,老熊根本無法站穩,偏生這個時候滄州號後桅杆不禁風浪擊打斷裂而倒下,堪堪砸向老熊並將其橫掃下海。


    被宋澤莊死死抱住的傻蒼掉進海裏,當他費盡千辛萬苦擺脫糾纏浮上水麵,發現大船離他十數丈遠,這時又一小山高的大浪湧來,將他推得更遠,縱然在浪峰亦望不見滄海號影蹤。


    傻蒼沒有絕望,相反心裏還有些快樂,這種快樂來自於劉百川性命得保住,來自於滄海號擺脫白鯊幫控製,而在心底更深的地方,似乎還有一種解脫的愉悅。


    傻蒼不知自己為何會對死亡有種畸形的期待,他過去到底經曆了什麽?


    忽然傻蒼背心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扭頭一看,卻是一根長木,正是滄海號上那根斷折的桅杆。


    眼見桅杆漸離,傻蒼猶豫片刻,心中對生的渴望終於戰勝死亡引誘,遊過去抱緊桅杆,長長籲了口氣。


    風暴仍在繼續,隨著波濤的起伏,斷桅一時拋起兩三丈高,一時重重拍入水中數十尺。


    好在木頭不沉於水,最終會浮於水麵,傻蒼落水時閉氣,騰空之時呼氣,終得暫時不死。


    狂風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日天亮時,折騰了良久的海麵終於平靜下來。無邊無際的海洋當中,一根長長的木頭在波浪中漂浮。


    風浪止歇,傻蒼亦已精疲力盡,心想活多幾個時辰又有何意義,最終還不是要死,何必多受折磨?


    雖是這樣想,傻蒼卻始終沒有鬆開那雙被泡得浮腫發白的雙手。


    如此在海麵上漂蕩了兩日兩夜,傻蒼又渴又累,氣力越來越小,神智也迷糊,最後緩緩放脫斷桅,身子任由水浪衝刷下沉。


    就在他神智即將喪失時,腳底突然碰到柔軟的沙灘,傻蒼腦中電光一閃,忙將口裏的鹹水吐出來,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浮上水麵。


    高山,綠樹,白沙灘,映入了他的眼簾。


    天無絕人之路!傻蒼想再抱緊斷桅,卻發現實在遊不動,隻好任由海浪撲打,直至被衝刷至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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