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蒼對王詩衝的急變歎為觀止,神色鄭重道:“可我也想深一層,覺得你判斷得很有道理,吳大人嫌疑更大。”


    王詩衝立即無語了,這家夥明顯在拿自己來開涮,幹脆不說話。


    “我負責吳翼繁的盯梢,劉旬交由你來跟蹤,有無問題?”


    王詩衝其實更願意跟在周蒼身旁,天塌下來有他撐著,但此話怎好意思說出口,畢竟自己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小跟班,哦不,頂天立地的好漢。


    “呃,好的,沒問題。”王詩衝無奈應承下來。


    當下兩人分頭行動,夜色下,周蒼尾隨吳翼繁回到其居所,於離門十來丈處尋了個避風場所守候。


    一個時辰之後,約莫三更時分,吳宅大門輕輕推開,昏暗月光下蒙蒙朧朧瞧得有人伸出腦袋左右看一眼跟著縮回。


    過良久,一個瘦小身影從門縫閃出來,急匆匆離開。


    這人一路往西北方向急行,片刻已至城郊,走著走著,陡然發現自己影子無聲無息旁多了一個身影,不離左右,他惕然心驚,連忙回頭。


    隻見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人”靜靜跟著自己,背著月光,看不清五官長相。


    荒郊野外,又是半夜,身後忽然無聲無息跟著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任誰人都會嚇得膽寒


    這人害怕極了,但正所謂愈害怕愈見鬼,陽氣足鬼也怕,即壯膽喝道:“你是人是鬼,鬼鬼崇崇跟我,想找死……”一句話未說完,忽地覺得有什麽物體逼近,接著口一堵,有條粗粗的物體不分青紅皂白強塞進口腔。


    這一棍恰到好處,堪堪捅進這人口裏,並且毫發無損。


    那是隨手從路旁籬笆牆抽出來的木棒,棒尖潮濕腐敗還沾著大量沙土,可以想像這人的難受勁兒。


    那家夥也是有些身手,可在周蒼麵前,連他怎麽出手也沒看清口便被塞滿,驚怔得猶如木雕泥塑,一動不敢動。


    “想死不?”


    那人腦袋不敢動,又說不出話,隻好提起手使勁搖擺,連腿也抖了起來。


    “別慌啊,你聽話就不會死。”黑影把棍收回走近。


    這家夥嗯了一大口,泥沙俱下,終於看清敵人那滿是謙意的臉。


    毫無意外,從他身上搜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你叫什麽,幹什麽去,不老實交待便戳你屁股。”說完他揚揚手中的木棍。


    “我說,我叫韓富貴,此去盤龍山莊送信……”


    吳宅,書房,眉頭緊鎖的吳翼繁坐立不安,來回渡步,王詩衝周蒼帶來的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到現在,他尚不敢完全相信兩個毛頭小子,隻是他們言之鑿鑿,說得煞有其事,又讓人不得不信。


    朝廷要派兵剿滅盤龍山莊,真如晴天霹靂,怎麽會事先一點征兆也無?既然行動保密異常,連京城裏的大眼線也蒙在鼓裏,為何又對我們幾個不太相幹的人實言相告?


    吳翼繁愈發覺得事情不簡單,開始擔心起剛剛派出去的兄弟,會不會太魯莽了些?


    隻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心神不安的他,忽聽得有人在外敲門。


    “是誰?”吳翼繁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了一下。


    然並沒人回答,吳翼繁心下存疑,難道自己聽錯了?


    可心剛剛放下,敲門聲又響起。


    吳翼繁心又是一突,奶奶的被連嚇兩次,吳翼繁再也忍不住,喝道:“是誰他媽在外麵,給老子滾進來。”


    “吳大人,屬下等你好久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傳來,接著房門推開,一人走進來。


    “是你!”


    “是我。”


    簡短的對話之後,房間內陷入一片靜寂之中,可以想見二人皆心事重重,誰也料不到會有今天。


    “這麽晚你來找我什麽事?”吳翼繁打破尷尬的氣氛問。


    “索命。”沒有任何溫度的兩字,從來訪者口中吐出。


    短暫的交談後是更長時間的沉默。終於,房間內激烈的長劍擊撞聲爆響,打破了寧靜的夜空。


    吳宅家屬仆人被驚醒,紛紛提著燈籠過來,當他們看清拚殺的兩人時,都驚訝得合不上嘴。拚鬥雙方一邊為吳家主人,另一邊卻是本縣的捕頭,吳翼繁最看重的下屬,胡楓!


    一度之間,圍觀眾人以為這對鐵哥們在切磋武藝,然而當一滴滴鮮血從戰陣之中濺出來時,才驚覺事情不簡單。


    “快報官!”有人叫道。


    “報什麽官,大人和胡楓就是官。”


    “那快去通知陳大人,讓他過來調解,快快!”


    吳夫人抱著女兒在旁看得心驚膽戰,腳都軟了,哭著連連哀求道:“翼繁,小楓,你們快停手,別再打了,有什麽矛盾不能坐下來說?”


    吳翼繁道:“夫人,你退下,我不會有事的。”


    胡楓劈出一劍,看向待他極好的吳夫人,眼光盡是無奈,嫂夫人,對不起了。


    戰鬥激烈,兩人從書房打到院子,又從院子打到大街上。


    封丘衙門真正能打的就他二人,縱然已來得三四個捕快,除了勸解,皆無動手相助那一方的意思。


    最後,縣令陳可儉於眾人期盼的眼光中趕過來,他兩隻腳上的鞋穿反而不自知,當然,也沒有人注意到這一細節。


    “你們給我住手!”陳可儉臉色鐵青,拿出縣太爺的威嚴喝斥二人,“都是吃官糧的,有什麽矛盾不可化解,就算有,也要按律法走,如此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再不停手,本官隻好上報朝廷,你倆都沒好果子吃。”陳可儉以為他倆隻是一般私怨引發的鬥毆。


    可任由他如何斥責喝罵,二人充耳不聞仍纏鬥在一起,並且愈發凶險起來,每一劍都是奔著對方性命而去。


    胡楓身上本有傷,長時間廝殺下漸漸有些急躁,見得陳可儉領人來到,情況不妙,須得盡快解決。當下手中長劍舞動更加迅捷,橫切豎斯前挑,招招狠辣,把一身本領盡數施展出來。


    吳翼繁頓感壓力倍增,接連遇險,身上多了幾道口子,他瞥一眼圍觀的幾個捕快,急喝道:“李八,你們幾個還不快上來把胡楓拿下?”


    三個捕快無奈,隻好揮刀加入戰陣,與昔日頂頭上司好哥們為敵,雖不盡力,卻已大大牽製胡楓。吳翼繁得緩過氣來,大喝一聲道:“胡楓,你這個忤逆犯這的家夥,快放下兵刃,要再負隅頑抗,別怪我們不講兄弟情義。”


    胡楓一聲冷笑:“吳翼繁,別在我麵前惺惺作態,還滿口兄弟情義,有情義你便不會出賣我!今日不是你亡,便是我死。”說著長劍上挑擋開迎麵劈來的一柄鋼刀,起腳踢中逼近過來的李八肩胛,將他踢飛出兩丈多遠,重重摔於地下。


    吳翼繁一聲猛喝急步搶進,長劍圈轉,運轉如飛,把胡楓籠於劍光內,隨著嗆啷聲響起,胡楓長劍被攪得脫手飛出,手腕鮮血淋漓。


    “去死吧!”吳翼繁一聲冷笑。正欲乘勝追擊把胡楓斃於劍下之際,忽聽有人喝道:“吳翼繁,你想抄家滅九族嗎?”


    聲音不大,吳翼繁聽了卻是心頭劇震,不自覺停劍,轉頭看去,不正是那從京城來的公子哥兒周蒼周監軍!


    隻見周蒼擠出人群,拖著韓富貴往地下一扔,冷聲道:“吳大人,瞧瞧你做的好事!”


    此情此景用天崩地裂烏雲蓋頂來形容也不為過,吳翼繁臉色急變,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冒出,果然有奸計,“這……這……他怎麽…”


    韓富貴叫道:“吳哥救我,救我!”


    陳可儉喜出望開連忙迎上,“周公子來得正是時候,請你勸勸吳大人收手別打,都是自己人,傷了誰都不好。”說完指著韓富貴問:“他是誰?”


    周蒼道:“他是誰,你問吳大人,嘿嘿,他最清楚。”


    陳可儉看向吳翼繁。


    刹那間吳翼繁心中降戰兩種念頭激烈交纏翻轉,最後把心一橫,決定殺了周蒼作投名狀,投奔盤龍山莊的李無歡師兄,當即長劍一擺道:“陳大人,這家夥根本不是什麽朝廷命官,屬下已查得清楚,他們隻不過京城一幫無賴流民罷了,跑來封丘騙財騙色,人人得以誅之。”


    陳可儉大驚失色,半信半疑望向周蒼,可在這個青年人臉上看不到半點慌張,心又先穩了些。


    此時此刻,他寧願相信周蒼是真的。


    周蒼輕鬆笑道:“騙財騙色,我有跟你們伸手要錢要女人了嗎?吳大人順口開河的本事一流。”


    胡楓見師弟出現,心中大定,叫道:“周師弟,你終於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麽樣?”


    “胡師兄你無大礙吧,咱們等會再談不遲。”


    胡楓點點頭道:“小傷,無礙。”


    吳翼繁長劍一指怒喝:“無賴周蒼,哆哩哆嗦的還不束手就擒?”


    周蒼淡淡道:“吳大人,難道你本領比蔡獻之佛祖厭還要厲害,智者所以智,量力而為也。再者,隻要動上手,你便再無回頭路可走,為你妻兒老母多想想罷。”說完看著吳翼繁哭哭啼啼的妻女。


    陳可儉忙命人驅散圍觀的街坊,對吳翼繁道:“吳大人,周公子身份千真確決無可疑,你勿犯渾得罪了周公子。違抗聖旨,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吳翼繁臉皮抽動,轉頭看向妻子幼女,眼眸裏全是憐愛之色,難道真舍得拋棄她們著草,從此天人兩隔?


    “我胡師兄與你仇怨,本公子自會勸說化解,望你迷途知返,戴罪立功。”


    吳翼繁心亂如麻,瞧周蒼與胡楓關係,此人必是禁軍總都統周中檀兒子無疑,剛剛他提到佛祖厭蔡慶之是什麽意思,莫非蔡慶之竟然敗在他手下?


    “蔡…慶之他怎樣了?”


    周蒼抱歉笑了笑,“已然化為一灘腐液,世上再無此人。”


    嗆嘅聲響,聽聞蔡慶之死訊,吳翼繁鬥誌瞬間瓦解,手一鬆長劍落地,長歎道:“罷了,罷了。”


    “吳大人,去跟妻女說說,然後跟我走。”周蒼似早已料到這個結果,平靜說道。


    周蒼全無將他罪犯看待,吳翼繁心中滿不是滋味,愧疚之情現於臉上,他點點頭,走向妻女。


    周蒼對胡楓道:“胡師兄,大局為重,私人恩怨暫放一邊。”


    胡楓點點頭,“隻要他能助我們一臂之力消滅盤西山,我與他之間的恩怨可以忽略不計。”


    周蒼替胡楓包紮好傷口,讚道:“是條漢子!”


    周蒼帶著胡楓、吳翼繁二人回城外軍營,入營正想找龍何兩位主將,卻見一名小軍官提著燈籠奔過來稟報,“周公子你終於回來,不好了,王公子受重傷快不行了!”


    王詩衝要死了?周蒼一驚以為聽錯,確定後急讓軍官帶他前去。


    甫入房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與藥味撲鼻而來,龍鐵錨與何離湃都在房內,周蒼眉頭緊皺,快步走至床前,隻見王詩衝臉如敷粉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呼吸微弱。揭開被子,王詩衝胸口一片殷紅,傷口處包著草藥,不斷有鮮血滲出。


    “他怎麽了?”周蒼連忙問,難道自己走了眼,連那黑胖子也不是個善薦?想到此處,心中不禁暗暗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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