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


    禦書房內,李在淵握著拳頭,放在自己鼻尖前,不斷揉搓輕嗅,思索道:


    “九江?”


    “正是九江。”蘇定山在九江的位置上劃出一道線,又在東海處劃了一道線:


    “皇上可還記得,老臣當年的建議?”


    李在淵思索,當年在他剛登基時,大夏的軍務有過變動。


    最大的,莫過於北境大將軍的位子!


    蘇定山從北境大將軍這個位子上卸下,新一任的大將軍,則由與他出生入死的義弟趙霆嘯擔任。


    這個決定,當時是蘇定山建議的。


    確切說,整個大夏,鎮守四方的大將人員安排,都有過蘇定山的建議,再加上他的決議所決定的!


    “四方大軍,大多是募兵而來。”蘇定山又在北境墨州的地界,劃了一條豎指的線:


    “趙霆嘯之功,封個將軍無可厚非,以他當年打下來的名聲,他振臂一揮,募兵遠比其他人要多。


    這也就導致,無論趙霆嘯擔任西方哪一方的主將,都將是兵力最多的。


    按照目前的推算和上報,鎮北軍至少近三十萬大軍。


    這麽多大軍,大夏隻有一個地方可以讓皇上你放心安置,就是北境墨州!”


    “北境墨州,與京州,隔著雲水州。


    九江,從雲水州境內穿過,東西走向,這條大江,橫亙在京州和墨州之間!”蘇定山沉聲:


    “率先在這裏布防。


    隻要布下防禦,鎮北軍就不可能在這裏渡江!


    他們渡不過來!


    要麽從西邊繞路,要麽從東邊。


    無論東邊西邊,他們路程遙遠,且糧草注定不足,關鍵是,西邊有征西大軍,東邊有東海王的兵馬。


    所以他若是想明白這一點,就隻能守著墨州,以守待攻。


    可他守著墨州,在名聲上,他就不是救父,而是單純的造反!


    當年把鎮北軍讓趙霆嘯接管,就是防得這一手。


    大夏四方,唯有趙霆嘯的兵力處在北方,才能安穩守住!”


    李在淵頷首,其實當年,他就防備著趙霆嘯這個出生入死的兄弟。


    也許趙霆嘯真的忠心耿耿,但是以趙霆嘯當年驍勇善戰用兵如神打下的名聲,趙霆嘯的那些忠心部下,肯定會慢慢推動趙霆嘯來造反!


    他必須將苗頭扼殺在搖籃中。


    隻不過他沒有想到,他防住了鎮北軍這個苗頭,卻沒能防住當年出生沒多久,叫做趙無疆的孩子。


    ————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長不大的孩子了。”


    墨州,萬象城。


    趙無疆麵對李昭華的擔憂質疑,他笑著解釋道:


    “這幾天我想得愈來愈清晰。


    怎麽去救老爹,怎麽去自保,怎麽去擺脫那纏繞在自己身上無形的宿命枷鎖。


    這其中涉及最深最直接的,就是我們目前的行動,如何去造李在淵的反。


    造反需要名頭,我想了很久,武夢兒的名頭是為當年的事情沉冤昭雪,你我可以借此打著正義的旗號。


    我同時可以打著救父孝順的旗號。


    但是我們都差一點東西...”


    “什麽?”李昭華皺眉,這旗幟已經夠了呀。


    “這種情況下,我們哪怕打著忠孝仁義的旗號,但李在淵是可以汙蔑我們的。”趙無疆眸光深深:


    “我們與李在淵就是各執一詞。


    但是我們絕不能單純的和李在淵各執一詞!


    我們要擁有另一種東西,叫民心所向!”


    “做不到!”李昭華搖頭,這點她也想過,但是根本做不到。


    李氏皇族如今雖然有些衰落,但是當年李在淵勵精圖治,廣開言路,與諸多臣子一同將大夏治理得愈發繁榮,也是真的!


    隻不過自打改年號為天佑後,李在淵荒廢了不少朝政,可大夏還沒到那種民不聊生的地步。


    在各執一詞的情況下,如何去博取民心?


    鎮北王趙霆嘯有名氣,但還不夠!在李在淵存活的情況下,做不到民心所向!


    趙無搖頭:


    “民心所向,不一定要多大的魅力...


    因為很少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民心所向,除了當朝統治者!


    其他人,但凡有民心所向的苗頭,就會被當朝統治者扼殺!


    所以幾乎不可能存在一個讓百姓民心所向的人出現。


    除非王朝到達末期,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有人橫空出世,濟世為懷!”


    李昭華聽完趙無疆的分析,顰眉更深,她知道趙無疆不會說廢話,但她還是不明白趙無疆的用意。


    她看向一直在不遠處坐著看地圖的鎮北軍軍師苟良承。


    苟良承緩緩抬起眸子:


    “少將軍應該說的是另外一種可能...


    不過實現不了。”


    趙無疆語氣堅定:


    “實現得了!”


    苟良承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他還是認真思索,不斷在地圖上查找。


    李昭華有些沒跟上趙無疆的思維,趙無疆到底要幹嘛?


    苟良承如此聰慧,說的另外一種實現不了的可能,又是什麽?


    怎麽到了關鍵時刻,都開始賣關子了?


    隻不過李昭華雖然聰慧,但依舊不可能知道,趙無疆所掌握的信息以及如今趙無疆壓榨自己思維的程度有多狠!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未行,主帥先思!


    趙無疆已經想到了後麵的一步步棋!


    思維過於跳脫,注定於旁人所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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