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醃的臘八蒜呢,你這一開,我就白醃了!”林家大伯奪過岑濟手裏的蓋子,套上塑料袋給重新蓋上了。


    牛皮!這墳裏刨出來的東西你也敢上手醃吃的!


    說到這裏,岑濟也不遮遮掩掩了,這罐子一看就有年頭,要真是越窯青瓷罐子,那可不得了,當個傳家寶絕對是夠麵子的。


    “你們說吧,開個價,隻要不是太離譜,我就能答應下來!”岑濟坐在板凳上,伸手從周能軍口袋裏掏了一把瓜子嗑了起來。


    這小子,怎麽上班還學著薅社隊企業的羊毛?晚上回去就跟他廠長老爹說說!


    林家大伯、二伯麵色有些驚訝,這年輕人怎麽看著不太靠譜的樣子,還讓自己開價?


    林家大伯從懷裏摸出一隻鐲子,林光祖也把懷裏的鐲子擺在桌子上,兩隻鐲子一模一樣,林家大伯像是下定了決心,眼睛盯著岑濟,堅定開口。


    “一千塊!”


    “啥玩意!”周能軍張嘴一吐瓜子殼,激動地頭直甩,差點跌坐在地上。


    岑濟也有些懵逼,好家夥這是幹嘛?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這、這價格上是不是有些高了?”岑濟試探性地問道。


    “不高了,能賣多少我心裏有數的!”林家大伯嘴角微微上揚,仿佛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林光祖和林光德二人則是激動地直搓手,不住地互相對視,眼神裏全是緊張和興奮。


    “價格上能不能饒我一些?”岑濟還想再爭取一下。


    “饒不了,就是這個價錢!”林家大伯看了一眼林光祖和林光德,心裏也在歎氣,自己沒有子女,後輩裏頭就這兩個小子了,自己這一房能不能光大門楣,隻能指望他們了。


    “一千塊,能不能把這罐子送我?”岑濟眼珠子一轉,你個老東西,獅子大開口是吧,給我爆金幣吧!


    這老頭把這罐子當醃菜壇用,應該是不知道這罐子的真實來曆,這要是真的越窯青瓷,那自己也不算虧。


    “你要這罐子做什麽?”林家大伯有些納悶。


    “我比較喜歡吃醃菜,我對象醃菜手藝也挺好的,這罐子也不大,以後給她用也挺好的!”


    岑濟一口氣說了很多,說不緊張是騙人的,說完就趕緊閉嘴了,生怕被這老頭發現自己的小心思。


    “二百!”林家大伯朝岑濟比了個“耶”。


    這老東西!比鬼還精!岑濟咬咬牙。


    “你這個小老板!”林家大伯一聲輕笑:“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別的沒有,見識還是有的,這罐子雖然比不上這鐲子,但也是古物,我說的對吧?”


    “岑哥,要不咱回去吧,這破罐子能值二百?”周能軍扯著岑濟的衣角嘟囔著。


    “我得再回去想想,你這東西是不是舊的我還真不敢認定!”岑濟的小心思被看破,心裏有些惱火。


    但人慫嘴不慫,大不了自己不買了,你自個兒留著慢慢往下傳吧!


    “嗬嗬!小夥子,我知道你有這個顧慮,你放心好了,東西絕對是祖傳的,瞧好了吧!”


    林家二伯這時突然出聲,把桌子上的鐲子收好交給林光德,輕輕解開剛從房梁上取下來的麻布包裹。


    “這東西是我們這一房傳下來的,幾百年了,族譜上都記的清清楚楚,哪年哪月,誰傳給了誰,保證一個字不差!”


    “這兩隻鐲子雖說是老祖宗後來賞給我們的,但也是我們老祖宗的!”


    說話間,那根長包裹就已經全部解開,露出裏麵的物件來,岑濟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那竟是一把刀!


    刀把上纏著黑色繩子,刀鐔是柿樣小卷邊,實木刀鞘,林家二伯把刀抓在手上,映著門外照進來的陽光輕輕一舉,竟有幾分霸氣側漏的味道。


    林家二伯輕蔑地看了看岑濟,左手舉著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往外一抽。


    吞口是龍頭樣式,刀身長約兩尺半,刀寬寸許,越往刀尖去刀身越寬。


    刀尖往上翹起,刀背上碩大的反刃看上去寒光凜凜,這把刀竟然光潔如鏡,一點鏽跡都沒有!


    見到這把刀獨特的造型後,岑濟心裏大為震撼,因為這刀自己認得,這是把雁翎刀!


    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


    看來這林家祖上應該是明朝時候的將領,難怪有這麽厚的家底讓這些不肖子孫去敗!


    “好刀!”岑濟由衷感歎,周能軍也看的愣住了,眼睛直盯著刀看。


    林家二伯也不搭話,把刀尖朝下,豎著往岑濟麵前一遞,另一隻手指向刀鐔下的一行金色篆體小字。


    “龍驤林!”


    龍驤?龍驤將軍?明朝有姓林的龍驤將軍嗎?


    岑濟對明朝的了解僅限於《明朝那些事》,還有就是高育良兼職出演的《大明王朝:1566》了。


    “林家大伯,這刀賣嗎?”岑濟咽了下口水,有哪個男人不喜歡霸氣威武的鋼鐵戰刀呢?


    “不賣!隻要我還沒死,我就不賣!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林家大伯眼睛一瞪。


    岑濟訕訕一笑,對他說的話並不在意,底線是什麽?這底線就是用來突破的嘛!


    還沒等岑濟仔細研究這把刀,林家二伯已經收刀入鞘,用麻布重新包裹好了。


    隻見他將刀放好,又把桌上那個短包裹解開,岑濟這時已經好奇心上頭,緊緊盯著林家二伯的雙手。


    一把雁翎刀已經讓岑濟心癢難耐,這短包裹裏頭又是什麽寶貝呢?


    等林家二伯把包裹裏的東西亮出來後,岑濟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見了鬼一樣。


    “他、他大伯,啊不、老同誌,你也看殺醬直播?”


    “什麽沙薑雞脖?”林家大伯一臉懵逼。


    林家二伯手上抓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把斧子,但對岑濟來說,這不是一把普通的斧子,這是開過光的斧子,是上過直播間的斧子!


    因為岑濟好歹也是個資深幣友,幣站上有個up主,叫殺醬的,曾經為這把斧子帶過貨。


    這是一把原型為俄羅斯戰斧的斧子,鋼材硬度hrc60+,65號錳鋼鍛造,斧身拋光如鏡。


    斧柄木材跟逗引直播間櫥窗裏掛的那個不一樣,應該是後換的,但是這斧刃造型確實是俄羅斯戰斧鐵脖子!


    直白的說,這就不是現在能造出來的斧子,更別說這是幾百年前的玩意了!


    林家二伯把斧子轉過一麵,斧刃上同樣也是鏨刻的“龍驤林”字樣。


    不過岑濟這時候已經沒有了剛才見到雁翎刀時候的震撼,因為這很有可能是現代工藝的殘次品!


    這斧子肯定不是古董,那這雁翎刀也必然不是!


    難道這兩個老頭在設局騙自己?岑濟心裏此時也在琢磨,眼神也一直在他們幾個身上轉悠。


    林家二伯展示一番後,又把斧子收進了包裹裏,接著用手捏住桌子上的兩隻手鐲,側對著光線,往岑濟眼前遞了遞。


    手鐲內側用錯金工藝刻了字,一隻鐲子上都刻了個“木”字,合在一起也是“林”。


    這工藝可複雜得很,尤其是在玉石這種脆弱的材質上,這造假也太花代價了吧?


    “你看!這鐲子絕對是我們家祖傳的,有這寶刀和寶斧為證,賣你一千可不是多要!”


    林家大伯在一旁賣力的吹噓,仿佛已經認定岑濟早就被自己鎮住了。


    這斧子來曆不明,岑濟一時也犯了難,照理說國內目前應該不會有誰閑得慌去花大代價造這個斧子,難道說是海峽那邊的詐騙犯?


    本來岑濟已經打算出手把這鐲子和壇子給拿下了,可這林家大伯、二伯搞的這一出祖傳寶貝展示,卻讓岑濟有些猶豫。


    “這、這斧子確實有些蹊蹺啊!”岑濟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說出來:“看著不像幾百年前的東西----”


    “那當然了,不然怎麽說是寶貝,我祖上可是跟當時的皇帝打過仗,立下不少功勞!”


    林光祖把胸脯拍的砰砰響,仿佛在與幾百年前的祖宗共享光輝歲月。


    “小夥子,我這賣給你也是看咱們都是鄉裏鄉親的,我也省的讓幾個晚輩去江城跑了,你要是擔心,那我們也不勉強!”


    林家大伯似乎看穿了岑濟的小心思,毫不客氣的開口,好似自己的東西一點不愁賣一樣。


    買還是不買?買的話有可能是假冒偽劣,不買的話這東西很有可能就被他賣給別人了!


    “好!”岑濟一咬牙,反正自己現在有錢沒處花:“一千兩百塊,兩隻鐲子、一個壇子!”


    跟他們說定,明天中午由林光祖、林光德把東西送去小家村,岑濟還得跟他們簽下字據,免得他們反悔。


    “岑哥,你這是錢多了燒的慌嗎?”


    回去的路上,周能軍實在是忍不住了,朝岑濟連珠炮似的問來問去。


    “這叫投資,你不懂!”岑濟懶得搭理他。


    “哼!他們姓林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狠得下來心掏自己祖墳!”


    岑濟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周能軍聊著,一路上倒是知道了這林家不少舊聞。


    這林家原本也是人丁興旺,自前幾年開始,就有林家人陸續搬離了箭樓大隊,進廠的進廠、進城的進城。


    十裏八鄉的社員們都傳言,是他們刨光了自己的祖墳,賣得了錢財,這才進城享福去了。


    “看來他們還是慣犯呐!”岑濟有些訝異。


    “都是地主老財的根苗,能有什麽好東西,當初我們這些窮苦人,就是為了不吃二茬苦、不受二趟罪,才造他們的反!”


    還是跟這時候的人說話帶勁,三五句話不離階級鬥爭,比後世的理中客鍵盤俠們強多了。


    畢竟都是請翻動派們吃過銅頭皮帶的主顧,那些理中客們除了跪舔資本家之外敢放個屁嗎?


    岑濟仰頭看向天空,望著天邊翻滾的雲幕,腦中思緒萬千。


    這真是個奇妙的年代,春風勁吹, 吹動了一江春水,也吹醒了蟄伏在地底暗處的蟲豸。


    他們將昂首歌頌著春風的溫暖、春水的滋潤,一邊撕咬著草木剛抽出的嫩莖,一邊踐踏著供給腳下養分的土壤。


    全然不顧天上高懸的太陽,似乎忘記了陽光曾經的熾熱,隻是拚命攪動著波濤,煽動水汽形成雲霧,隔絕出一派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氣象來!


    萬米雲霄,一架波音747在夜空中穿行,剛好越過日期分界線。


    “傑奎琳,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能在滬城落地了!”


    “道森,希望這次回來一切順利,我父親還在等我們的好消息!”一個打扮時髦的卷發女郎依偎在身旁的青年肩上。


    “在美利堅天天都是好消息,但是在中國嘛,我對這地方沒有什麽好感!”


    “不要這麽說,畢竟是你長大的地方!”


    道森緊了緊領口,眼神複雜地看向舷窗,機翼上的燈光閃爍,在他的眼球中閃出異樣的紅光。


    “我還得去拜訪一下我的恩師,說起來,能遇到你還與她有關。”


    “道森,我陪你去,她現在哪裏?”


    “一個小城市,叫江城。”


    拖拉機換上鐵輪和犁鏵後,在水田裏飛速奔馳,鐵輪帶起的泥水濺了一旁趕牛的王可定一褲子。


    “瑪德!顯擺什麽!”王可定揚起手裏的鞭子在牛屁股上來了一下狠的,耕牛吃痛,猛地往前一躥,差點沒給他拽倒。


    陸續有拖拉機從馬路上往芙蓉生產隊開來,大多都是通過報紙廣告得知瓜子販賣消息的單位和商販。


    這一陣子可忙壞了周有才這個廠長,一邊要忙著抓瓜子生產,一邊還得揪著仇玉和盯著新廠房的建設。


    大隊集中力量幹大事的好處在這個時候,體現的淋漓盡致。


    魯求英一聲令下,磚窯廠、瓜子廠和其他幾個生產隊的人都抽出勞力參與新廠建設。


    劉進喜這邊的磚窯廠已經步入正軌,李大江剛得閑又被周有才拉去接待慕名而來的經銷商。


    這一切的一切,都歸功於那吭哧吭哧冒著黑煙的拖拉機,有了機器進場,極大解放了人力、物力。


    五台插秧機也早就組裝完成,就等著春分一到開秧門,全隊上下齊上陣,把今年的早稻給栽下去。


    “沒錯!”李大江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用袖口擦了擦嘴巴:“同誌,千真萬確!向列寧他老人家發誓,來了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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