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活……為什麽在這?”


    老嚴張了張嘴,把“你為什麽還活著”變成了“你為什麽在這”。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突然改口,就是一種突如其來的心悸讓他覺得也許將這句話問出口,麵前這個男人就會真的死了。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嚴止重複了一遍,他聳聳肩笑道:“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嚴止上下打量著老嚴,笑罵道:“臭小子,我差點認不出來你了。”


    “不要轉移話題。”


    老嚴手緊緊地握著鏟子,鏟子邊沿鋸齒上散發著幽幽的寒光。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就像是睡一覺,醒來以後我就在這裏了。”


    嚴止撓了撓頭,思索了一下說道。


    “你都記得些什麽?”


    老嚴沉聲問道。


    “我記得些什麽?我記得我是你老子!你當時喜歡一個同班女孩,然後不敢表白,結果人家跟別人談了,你跑到家裏哭……”


    嚴止一瞪眼,洋洋灑灑地開始揭老嚴的老底。老嚴握著鏟子的手不住地顫抖著,理智告訴他鬼蜮中的幻影是連記憶都可以複製的,但眼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氣口,都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老……爸?是你嗎?”


    老嚴慢慢地開口,他再一次囁嚅著吐出這個稱呼。


    嚴止劈手拍了一下老嚴的腦袋,笑罵道:“當然是我,那還能是誰?你個臭小子。”


    老嚴沒有躲,這一下結結實實地拍在了他的腦袋上,永遠陰鬱的臉龐出現了一絲融化的痕跡。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此刻老嚴不想認為它是假的。


    “行了,別扯淡了,這附近看起來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嚴止看了看周圍,深邃的黑不斷地湧動著,他咧了咧嘴說道。


    遠處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隱隱約約能看見一些奇奇怪怪的影子正在黑暗中浮現,朝著這邊快速逼近。


    “走。”


    老嚴迅速撤了一下嚴止,兩個人同時做出了相同的動作,伏低了身形,將腳步聲徹底壓住,然後朝著後麵快速跑去。


    那些黑影似乎並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就在那裏望著兩人遠去。


    這套步伐跑起來雖然姿勢奇怪,但勝在沒有腳步聲,嚴止看著前方的老嚴,這還是他教給老嚴的,現在老嚴跑起來比他還要快一個身位,他不由得在心裏感慨了一下。


    一年沒見這孩子長大了。


    嗯?一年?好像不對,半年?四五個月?


    嚴止忽然感覺頭顱劇痛起來,記憶如同一團漿糊般炸開,許多他本以為清晰無比的回憶突然變得霧靄沉沉,他隻要稍微一回想,就有撕裂的痛苦伴隨而來。


    “啊!”


    嚴止不禁悶哼一聲。


    老嚴敏銳地聽到了痛呼,他轉頭看了看,確認那些黑影沒有追上來後,他帶著嚴止衝進了一個房間裏,順手關上了門,才詢問道:“你怎麽了?”


    “沒事。”


    嚴止晃了晃腦袋,疼痛感略略消散後才衝著老嚴笑了笑說道。


    “暫時應該沒事了。”


    老嚴用手電筒照亮了周圍的環境,這裏似乎是一個閱讀室,他拖了兩把椅子,兩人都坐了下來在椅子上平複著呼吸。


    那種跑步姿勢非常累,兩個人現在都是呼哧帶喘的。


    “這段時間你都經曆了什麽?”


    兩人麵對麵坐著,整個閱讀室氣氛變得非常尷尬,還是老嚴率先打破了沉默。


    “說實話我有點不記得了,就記得一直在做任務攢積分。”


    嚴止摸了摸脖子,沉思了一下說道。


    “你還記得你和我一起參加的最後一場遊戲嗎?”


    老嚴問出了這個對他而言十分關鍵的問題,他的表情略有些僵硬,透露著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


    “記得,當然記得,遊戲終止的情況,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


    嚴止點點頭,他語氣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老是問這種問題?我身上有毛病麽?”


    他站起身用燈照了照自己身上,沒看見有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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