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當然,我媽也是為我好。”尹修文抬頭看著周陽,問出了一句話:“不過,周陽,你為什麽總覺得能為我的人生負責?你憑什麽?”


    “我……”


    “你是我爸?啊?”尹修文氣勢上頭,“就算我爸在這裏,也不能決定我的人生!”


    周陽:“……”


    尹修文一字一頓道:“你別自以為是了,你沒有這個資格,為我的人生負責,我的路,我自己說了算。”


    周陽有很多話想說,不過話到嘴邊,又全被咽了回去。


    對啊,自己有什麽資格為別人的人生負責呢?


    自己不過就是得到一本莫名其妙的筆記本,就以為自己是能決定別人命運的“神”?


    就連為什麽重來一次都控製不了,憑什麽再去管別人?


    ……


    想著、想著,周陽就笑了。


    他似乎突然明白,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自己根本就不是那隻扇動翅膀的蝴蝶,而是被命運這陣風,吹散在空中的一粒微塵。


    眼前的尹修文其實和自己一樣,後麵的路早就偏離了原來的軌跡。


    那就做個伴吧。


    一起順著命運的安排,往前走。


    “你笑什麽?傻了嗎?”


    “對不起,我今晚喝多了。”


    周陽又開了一瓶酒,沒有再對著瓶口喝,而是拿了兩個玻璃杯,滿上後,道:“來,陪我再喝一杯。”


    尹修文舒了口氣,把那盤冷透的燒烤讓郭北去加了熱,說道:“我能感覺到你的情緒不好,不過,看你也不太想講……周陽,我送你一句話,自己的爛事,要是不願意說,就自己處理。”


    周陽第一次覺得,原來比自己小幾個月的尹修文,在思想深度上,是遠超過當年的自己,或許正因為有了這個機緣,他才能重新認識身邊的人。


    晚上,周陽靠在窗台上,又開了一瓶啤酒,自己喝了起來。


    以前,年輕的時候,最tm討厭別人給自己建議,總覺得人家是噴子,後來嘛,網上多了一個專屬名詞,“爹味”。


    沒想啊,重來一次,自己居然也會有這一天。


    麵對陌生人,又或者在網上,周陽絕對是潛水一族,別人的事自己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但這是尹修文啊,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2007年1月14日,星期天。


    年輕就是好,周陽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那麽多酒了。


    休息了一晚上就恢複如常,反倒是喝醉後讓他睡了個久違的好覺。


    星期天一大早,吃過早餐,才8點鍾,就早早來到炸雞店。


    他來的時候店鋪已經開門了,徐大觀和楊虎已經在準備當天的醃料,秦峰坐在收銀台算著賬,見到周陽,嘿了一聲,道:“你今天來這麽早幹什麽?”


    “來幫個忙,有什麽好奇怪的?”idc咖啡館還沒有開門,周陽打算等會再去。


    “幫忙?”秦峰搖搖頭,說道:“那好啊,去吧,先把地拖了,再把桌子擦了。”


    周陽把掛在牆上的電視調到了新聞頻道,脫掉外衣,一邊搞著衛生,一邊聽著新聞,到了早上財經播報時間,隻聽電視上傳來一則新聞,標題是:《炒股之風吹向農村,京郊平穀湧現炒股一族》。


    周陽停下拖地,抬頭望向屏幕。


    財經主播字正腔圓,配合著一段采訪視頻,在采訪中記者發現,昔日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燕郊農民一張嘴就是股改、wto、奧運經濟,都有一種緊迫的機遇感。尤其是2006年,經濟晴雨表顯靈,內地股市盡帶黃金甲,炒股之風漸漸由城市吹向農村。


    “以前我們這兒一個月的成交量不過幾百萬元。”東某證券平穀服務部經理秦某某告訴記者,“現在開戶的人比比皆是,每天的成交量一百多萬元人民幣,一年下來差不多能達到四個億。”


    然後畫麵切換到記者來到一個果園,記者同誌說道:“現在富裕起來的農民的投資理念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平穀是大桃之鄉,二十二萬畝桃園富裕了十多萬桃農。大華山鎮後北宮村的範某某家種了七、八畝桃園,每年收入達到五六萬元。2006,老範拿出一部分積蓄到股市裏買基金,淘到了“一桶金”。


    電視上出現了一個站在鄉間,手上還拿著鋤頭的農民,隻聽他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咱炒股雖然不會看報表,也不大懂技術指標,但我明白一點,就是咱們的經濟形勢越來越好,什麽入世啊、外匯儲備提高啦這些名詞整天往耳朵裏鑽。所以我就上股市買基金,讓專家幫咱炒股,風險不就小了嗎?”


    秦峰也被電視上炒股的新聞吸引了,他見周陽看得入迷,問道:“你懂炒股?”


    “不懂。”周陽搖搖頭,又繼續拖地,想了一陣,又說道:“懂一點吧,畢竟新聞天天播。”


    “真有那麽賺錢?”秦峰若有所思地說:“種地的都能把入世,wto,這些概念說個清楚,憑這些就能賺大錢?還有那個什麽買基金,聽上去還比較靠譜。”


    這時毛大觀走了出來,他瞟了眼電視,沒有平日裏什麽都發表一通高論的嬉笑,說道:“炒股?都是騙人的。”


    “你炒過股嗎?”秦峰問道。


    “我沒有炒過,但是……”毛大觀一邊在櫃子裏翻東西,一邊說“我跟你們講,股票這個東西真的不要碰。”


    周陽的注意力仍然在自己的世界裏,他心想:種地的農民都能靠自己的能力炒股賺錢,我為什麽就不行?


    是不是該大膽一點,嚐試下丟掉筆記本自己來?


    9點過的時候,尹修文打著哈欠來到店裏,見周陽在擦桌子,愣了一會,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通了?”


    周陽問道:“想通什麽?”


    尹修文說道:“你這麽早來店裏,是為什麽啊?”


    周陽回道:“因為,這也是我的店。”


    才搞了半個小時衛生,周陽已經是一身細汗,他來到尹修文身旁,問道:“你吃過早餐沒有?”


    “還沒有,一會10點鍾再吃,就當和午飯一起解決。”


    “走,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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