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則瑢與二人並肩而行,忽然瞧見在地牢裏頭的慕奕,他心急如焚,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去,關切地問慕奕發生了何事,是否有人將他抓了起來!崔則瑢如此焦急,想必是將這在靜心修煉、同組的人視為至交好友了吧。


    盡管崔則瑢已恢複記憶,但仍難以抑製對夥伴的信任。慕奕與崔則瑢對視,眼簾低垂,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在魔界辦事,沒辦好被關起來了罷了。”


    崔則瑢熱忱地邀請道:“那好,我放你出來,你與我一同抵禦魔界與暗寰人的進攻,屆時你隨我回崔家吧。”


    然而,慕奕一聽崔則瑢所言,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昧寥之豈會不認識慕奕,慕奕亦對昧寥之了如指掌,二人卻都裝作互不相識,隻是相互翻了個白眼,施夷清自然知曉慕奕乃魔界之人,她昔日來魔界探望嫣姐姐時曾見過慕奕,不過既然兩個熟悉的人都在,慕奕想必也不會做出什麽出格之事。


    慕奕看著崔則瑢,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說出一句讓旁人聽來如芒在背的話:“……娘娘腔”


    崔則瑢對於自己的容貌沒有清楚的認知,他也不會認為慕奕說他這種詞匯有什麽問題,說不定這是魔界人的風土人情呢?崔則瑢不管是有沒有恢複記憶,有時候對待夥伴就是喜歡往著好處去想,對夥伴也好。


    然而,他的這句話讓了昧寥之不願意了,要不是施夷清及時阻攔,以昧寥之那火爆的性子,恐怕早已動手打人了。


    崔則瑢亦是美的,他的娘親乃是花夫人的妹妹,其容貌又能差到哪裏去呢?他對自己的容貌有著清晰的認知,既不會自戀得如孔雀開屏,也不會矯情地貶低自己。


    不過,當看到崔則瑢的容貌時,的確令他和施夷清都不禁黯然失色。“我是魔族人,你應該一開始就知道的吧?你救我做什麽?”


    “因為在靜心修煉時,你就是我的夥伴啊!夥伴之間,自然要如影隨形、不離不棄!”


    崔則瑢伸出手:“走吧!”


    寧皛門之內仿若修羅場,混戰不休,東方弈的符如雪花般簌簌飄落,數量大減,來的魔界人雖如潮水般退去了許多,也如秋葉般凋零了不少,但暗寰的人卻如蝗蟲般越來越多,仿佛是殺不死的小強!東方弈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千昭昭不知從何處借來的熊心豹子膽,竟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來,給東方弈遞了個東西,東方弈想要驚詫都來不及,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千昭昭給他的東西乃是魔界千衾族的法器,名為月中琴。不過,這並非重點,重點是東方弈壓根不會彈奏月中琴!


    他連月中琴的模樣都未曾見過,有關千衾族的資料更是被撕得粉碎,他所知曉的消息本就寥寥無幾,如今這月中琴的出現,似乎是雪上加霜。


    史黛雲移步至大師兄身側,伸出玉手道:“大師兄,此琴我會彈,讓我來吧。”


    此刻已無暇讓東方弈猶豫,他趕忙將月中琴遞給了二師妹。史黛雲對月中琴甚是精通,每當自己傷心難過、愁緒滿懷之時,都會輕撫月中琴,如此便能舒緩許多。


    史黛雲雖常常練習,但都是在與三師弟在後山無人之時,故而除了他們二人,幾乎無人知曉史黛雲會彈奏魔界千衾族的月中琴。史黛雲輕挑那月中琴的弦,聲音如黃鶯出穀般婉轉悠揚,傳入人的耳中,令人陶醉。


    她彈奏的是人間最受歡迎的一首曲子,名為《喜春紀》,眾人皆喜愛這曲子中的人物,對聖上與宸妃娘娘的恩愛讚不絕口,他們是平民百姓羨慕的對象,然而,卻無人知曉宸妃娘娘內心永遠無法撫平的喪子之痛。


    她彈著彈著還唱起來了,聲音也極度的清脆,半戲腔半溫柔纏綿之感————月上情人戲在等著故人歸來,世界之歌姻緣兩斷,小小娃娃等著娘回家。


    東方弈心中滿是遺憾,卻也不得不警惕是否有人偷襲。他著實心疼娘子和史黛雲,她們皆是自幼便失去了母親的可憐孩子。娘子曾有過遇人不淑的悲慘遭遇,而史黛雲那本應相守的愛人,也因那結界之門的阻隔,無法與之相見。她不曾知曉的是,她的愛人,以及那個被世人稱為地下黑暗產業的黃金帝,與她當年所見的那個少年,就如同音如吟看到如今的天德帝一般,已是天差地別。


    天色微微亮起,寧皛門都要撐不住了,那月中琴沒人看著熟悉,大多數的魔界人已經死了,還活著的都沒有見過,畢竟都是古鳶培育的人,怎麽可能會見到千衾族的月中琴呢?


    古鳶卑微至極,宛如一顆塵埃,隻能聽從他人的擺布。她雖有還算不錯的出身,卻如那深埋在骨髓中的卑怯,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培育出來的人,亦如那懵懂無知的雛鳥,什麽都不懂。古鳶若是知曉,心中定然不會好受,她會更加自卑,因為無論是學識、家世還是本事,她都遠遜於他人。


    天資與天賦高又能怎麽樣?出現不如翩雪的人,翩雪都當她是個伺候別人的命。


    古鳶靜臥於床榻之上,手托著臉頰,霍樓颯至今未去,古鳶亦未能安歇,畢竟那些魔界之人乃她所遣,她實乃憂心忡忡,不知翩雪娘親狀況如何。


    翩雪的法術猶如水火般與夜胭相克,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旦兩者合體,翩雪使用冰痕世紀竟如魚得水般得心應手。不過,夜胭的法術和修為都遠勝翩雪,想要壓製翩雪可謂易如反掌。然而,夜胭對翩雪卻頗為不屑,兩人的關係也如履薄冰,不甚融洽。夜胭雖臉上常掛著如春風般的笑意,可翩雪深知這笑意不過是虛情假意,不過即便如此,兩人也這般不冷不熱地相處了多年,不習慣也得習慣了。


    “你很擔心麽。”夜胭看似關心的疑問,實則根本不在乎翩雪的生死,她一向冷眼旁觀,跟魔界人也是相處不了,除非是有什麽事情,就比如時常去月桂別院與嫋若北苑有意無意一般說一些不在意的話。


    “我還以為,你擔心的是古鳶那孩子呢。”


    “一個賤皮子誰會擔心她?”翩雪嘴角微揚,輕蔑地說道,“我在想,若是被魔尊抓住了,定要讓古鳶咬死此事,免得牽連我與孩子們。”


    “即便你不說,古鳶也會如此做的,你不是向來知曉古鳶最聽你話麽。”夜胭似是無意,卻又有意地提醒道,“霍元帥的堂弟似乎看上古鳶,要她做嫡福晉了。”


    翩雪聞言,先是訝然,隨後又氣盛起來,“霍門可是魔界的名門望族,怎會讓古鳶嫁過去做妻室?做個妾室、偏房都算是抬舉她了,一個賤皮子,也配?”


    夜胭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她如今對古鳶也是滿心不喜,賤皮子這三個字也能說出口,如果霍樓颯娶了古鳶,那不就如同當年的夜胭嫁給了東方弈麽!不過,古鳶終究不是夜胭,霍樓颯也終究不是東方弈,人各不同,實在是難以相提並論。


    “對了,慕奕還沒從地牢出來吧。”


    “是啊,怎麽了。”


    翩雪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得意洋洋地說道,“你也並非十分心疼慕奕那孩子,你有何資格指責我?”夜胭神色淡漠,反駁道,“我從未說過沒有我你便活不下去這種話。”


    翩雪氣得幾乎要動手,然而她卻沒那個膽量。自從上次媞岱宮被拆,損失了大量銀子後,她便自以為是,覺得並非自己打不過,而是自己太過強大。夜胭毫不在意,對翩雪更是冷漠至極,臉上那看似溫和的笑意,在過河拆橋時便會變得無比狠厲。


    翩雪自傲地說道:“夜胭,你近來對古鳶的事情似乎格外感興趣啊,難道你認為古鳶那孩子好?你可真是愚蠢至極,那孩子有什麽好的?血脈不純的賤坯子,怎配在魔界?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魔界人,古鳶豈能與我相提並論!”


    一旁伺候的霏兒實在聽不下去了,在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她伺候這位繼後娘娘,從她踏入魔界起便開始了。翩雪讓她做過何事,或是翩雪自己做過何事,她都了如指掌。


    雖說她是魔界人,與名門正派不共戴天,但何為善惡,她心中有數。不過,無論主子是何模樣,都要忠心耿耿,這是霏兒對自己的要求。


    芷心依舊如往日一般,她伸手輕柔地給夜胭揉著肩膀。夜胭也是個懂得享受的主兒,翩雪的話,她是一句都聽不進去,但又不得不聽著,還要給出主意和辦法。翩雪做過的不少事,都是夜胭出的主意,自然也有夜胭的一份善後工作。


    蒼穹山中的銷魂峰之內,墨町羲見了一個人,一個與他老熟人的女子,名叫墨姳(ming)禾,是在他成為蒼穹山弟子前認識的人,兩個人做過不少的惡事,殺了不少的人,墨町羲所有事情都是墨宓禾知道的,就連嶽楷羲不知道的事情,墨姳禾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二人全然不顧魔界進攻寧皛門一事,反正有著掌門在,墨町羲不需要擔心什麽,墨姳禾算是他在加入蒼穹山前的師傅,而墨姳禾卻是個人族與魔族之間的孩子,從小養在黑洞深淵的邊境,兒時尋找七哥的九弟就在黑洞深淵那碰見了墨姳禾,那時候的他沒有名字,墨姳禾幹脆給他改成了墨亭鎏,不過這個鎏字他很是不喜歡,而後加入蒼穹山的他才又被前銷魂峰峰主改名為墨町羲,他對待這名字不厭惡,也不喜歡。


    墨姳禾麵前的他沒有這麽的不修邊幅,好歹是從前的師傅,在師傅麵前有一種奇怪的壓製性,對於別人來說是的,不過對於墨町羲而言有些說不準,他的確較為聽從墨姳禾的話,但都是從前的事情,現在的他,最多在從前的師傅麵前老實一些,聽話就別想了。


    如果要讓墨町羲形容他的第一位師傅的話,他寫過詩句形容他的師傅————兩側細辮子,後鬢發自然下垂。姿容非絕色,豔非豔、清非清。嬌而不媚明眸,細而不粗的眉間,英氣襲來,俠而不正、亦正亦邪。身姿窈窕、玲瓏八麵,笑顏不知意,漂流是何處歸家?


    此時的墨町羲臉色不太好,墨姳禾坐在他最喜歡的秋千上還有背靠的,後頭不是空的,墨姳禾卻絲毫不在意,四肢張開,翹著二郎腿,神色又得意又有些喜歡這個秋千椅,她娓娓道來:“小徒弟,為師來看你了,怎麽樣?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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