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蕭遠和林婉離開了那座小院,天色依舊微明,黎明的霧尚未完全散去。三人沿著小鎮邊緣的一條小道朝更遠的方向前行。這裏不再像先前那般荒涼,偶爾能見到三兩行人在街頭活動,但王靜的心依舊被某種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她明白,此行將要麵對的黑暗遠比想象中更深刻。


    林婉走在前方,默不作聲,她的步伐不快,卻帶著一股沉穩的力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某種看不見的節奏上。蕭遠則跟在王靜身側,時而轉頭看她,似乎在確認她的狀態。王靜對他的關切心存感激,但更多的是對即將到來的考驗的專注。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腦海中回想著剛剛得知的那些往事,以及她要去做的事——徹底終結那股被當初的實驗所釋放的黑暗力量,給無數痛苦的靈魂一個真正的安息。


    三人穿過小鎮的另一側,來到一片低矮的丘陵區域。山坡並不算高,稀疏的樹木和雜草覆蓋其上,從遠處望去像是一片未被開墾的原野。林婉在一處隱蔽的岩壁前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蕭遠,低聲說:“應該就是這兒了。我們當年離開後,一直沒人再來過,我和他都以為這裏會成為永遠被遺忘的地方。”


    王靜循著她的目光,看到岩壁上刻著暗淡的符號,符號間還殘留著幾絲已經模糊的紅色,像是某種古老的血祭印跡。她心中不禁感到寒意襲來。顯然,這裏曾是他們進行某些極端實驗的秘密之處,長久被塵封,但如今她卻要再次將其揭開。她與其說是害怕,更不如說是痛心,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一段更深層次的罪惡與絕望,但她已經來不及後退。


    林婉走到岩壁邊,輕撫那扇看似天衣無縫的石門,隨後用力一推。石門卡住了片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最終還是緩慢地向裏打開,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冷風從通道深處吹來,帶著一股腐朽的味道,仿佛無數歲月中積存的怨念與陰影都在其中滋長。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過多言語,便一前一後走進了那條通道。通道的牆壁上依稀還有一些殘破的燈具,但早已不能使用,隻能依靠他們帶來的手電筒照明。陰暗中,手電筒的光束時明時暗,照得地麵上石塊和雜物的影子忽長忽短,帶著一股詭秘。


    通道並不算太深,但走進去後卻像是進入了一座地下迷宮,四麵通路犬牙交錯,似乎精心設計來隱藏某個更為可怕的核心。林婉熟門熟路地帶領他們選了一條最右側的通道,沒走多久,就看到前方出現一個更寬闊的石廳。石廳的穹頂中央掛著一個破舊的吊燈,掛鏈已生鏽,歪斜著,像是隨時可能墜落。


    王靜舉起手電筒,看到石廳中央有一個被古老符文環繞的祭壇。祭壇規模不大,但四周牆壁上的圖案與符號卻讓人心驚,像是無數手腳糾纏的扭曲人影,又或是某種怪物的身軀,從牆麵上伸展出來。她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好像回到了療養院地底最深處那般壓抑的感覺。


    林婉的神情也凝重起來,沉默地走到祭壇邊,伸手輕撫那上麵的一道裂痕,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這裏,當年就是我們進行初步實驗的地方。原本,我們想通過靈魂剝離,來減輕病人的痛苦,可後來……變成了殘酷的試驗。那些靈魂被強行抽離,凝聚出一個誕生了無數怨恨的存在。我們束手無策,隻能把它鎮壓在地底。可你也看到了,鎮壓並沒有徹底消除它,反而讓輪回的力量在療養院中不斷蔓延。”


    蕭遠放下手電筒,靜靜聽她敘述。王靜則舉起光束四下掃視,看到祭壇附近的地麵上仍留有淡淡的血跡和刻痕,仿佛她能感覺到那些曾在此發出尖叫、絕望和痛哭的靈魂的回響。她自覺地捏緊拳頭,感到靈魂深處的愧疚被再度喚起。她低聲問:“那麽,那個被我們稱為‘輪回’的力量,究竟在哪裏?難道就隱藏在這祭壇下方?”


    林婉點點頭,“是的。我們當年將‘它’封印於祭壇下方,以為會就此結束,但你的實驗最終破壞了封印的一部分,引發了無盡的輪回。後來你自己也被卷入其中,失去了記憶,成為了輪回中的關鍵。但如今你打破了輪回,卻也未必能讓‘它’消失幹淨。想要徹底結束,就得直麵‘它’。”


    蕭遠替她補充說,“沒錯。這也是為什麽我把你帶到林婉這兒——隻有她還保留了當初的封印之法,也最了解如何對付‘它’。不過,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這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危險。”


    王靜沒有退縮,她已經體會過輪回的絕望,也曾感受到靈魂深處的創傷。既然來到這裏,便沒有回頭的理由。她堅定地看著兩人,“告訴我需要怎麽做吧。”


    林婉露出一抹苦笑,轉身在祭壇邊的石壁上摸索,找到一個隱秘的機關,隨後牆壁竟緩緩移動,露出一個黑黝黝的通道口。那裏的空氣更加凝滯,仿佛藏著某種更加古老的陰影。“這裏就是通往‘它’的所在地,”她指了指那條通道,“你需將自己的靈魂力與封印之力合二為一,再次將‘它’鎮壓,或者幹脆將其消滅。不過,我不確定能否成功。”


    王靜深深呼吸了一下,“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試。無論要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終結這場浩劫。”說著,她沒有再猶豫,率先踏進那條通道。蕭遠與林婉緊隨其後。通道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氣味,耳邊時不時響起似有似無的尖叫或低吟,讓人毛骨悚然。


    越往裏走,地麵的溫度似乎逐漸攀升,牆壁開始滲出黏稠的液體,像是被某種酸性物質腐蝕過。王靜強迫自己鎮定,但她能感到靈魂深處的痛苦在翻湧,她仿佛又看到了許多曾在她實驗中死去或被剝奪靈魂的人影,那些人影穿梭在她周圍,發出無聲的控訴。她咬牙繼續前行,她告訴自己,這正是她所必須麵對的代價,是她應該背負的罪孽。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處廣闊的地底洞穴,洞頂掛滿了岩石鍾乳,閃著鬼火般的螢光。洞穴中央有個巨大的深坑,熱浪從坑內翻騰而出,裹挾著一種讓人窒息的腥臭。王靜望向深坑,不禁心頭驟顫——她能感覺到“它”就在那裏,那股曾令無數靈魂陷入輪回的怪物,正在深淵中蠢蠢欲動。


    林婉走到她身旁,聲音低沉,“如果你要封印或消滅它,你就必須把封印陣重新激活,把你靈魂的力量融入其中。可一旦出錯,不僅你會被吞噬,連我和蕭遠都會被連累。”


    “我明白,”王靜的語氣無比堅定,“這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無論成敗,我都不會退縮。”


    蕭遠輕歎一聲,把手搭在王靜肩上。“你是我們中最堅強的人,也或許是當初錯得最深,但你現在選擇了補救。你放心,我們會幫你,哪怕是付出同樣的代價。”


    王靜點點頭,感激地看向兩人。她知道,這一刻,她並不孤單。她從背包裏拿出先前收集的材料:月光草、冥界石、靈魂之水、永恒之火和記憶之羽,一一放在地麵的符文陣上。她默念封印咒語,和林婉、蕭遠一同開始布置最終的陣式。那股微弱的光芒在地底不斷匯聚,形成一種神聖而莊嚴的氛圍,甚至暫時壓製住了深坑裏散發的恐怖氣息。


    當封印陣開始運轉,深坑內陡然出現巨大的震動,岩壁上的石塊和鍾乳開始不斷崩落,腥風四起。王靜能感覺到一股狂暴的力量在掙紮,不甘心就此被再度鎮壓或毀滅。她咬緊牙關,全身的意念都投入到封印陣的驅動上,頭腦中回蕩著無數記憶片段和痛苦的哭喊。她甚至看到了曾經被自己實驗毀掉的那些生命,他們在她腦中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可怕的場景。


    “我不會退讓!”她幾乎在心裏呐喊。蕭遠和林婉也拚盡全力,為她護住陣心。封印陣的光芒愈發耀眼,緩緩逼近深坑,仿佛將那無形的邪惡往狹窄的角落裏驅趕。


    終於,洞穴內猛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仿佛有個無形的怪物被壓製到絕望的邊緣,發出最後的反抗。王靜感到一股毀滅性的衝擊朝她迎麵襲來,身體幾乎要被撕裂,但她沒有退縮,拚命把內心的光明與信念注入陣中。


    “結束吧……”她在心中呐喊,一滴淚水悄然滑落,她想為曾經的罪行做最後的贖罪,也想為無數受苦的靈魂送上一份希望。那一瞬間,她的意識與封印陣融為一體,把她生命中所有的光與熱都化作了衝擊的能量,直指深坑的最深處。


    黑暗的嘶吼在空氣中回蕩了許久,隨後漸漸變得虛弱。岩壁的震動也逐漸平息,邪惡的氣息一點點消失在光芒中。王靜看見坑內灑出了一絲淡淡的藍色光澤,像是怨魂被淨化後釋放的光輝。她雙腿一軟,幾乎無法站穩,幸得蕭遠和林婉及時扶住,她才沒有倒下。


    她抬頭,看著地底的一切終於歸於平靜,封印陣的光芒緩慢消散,現場隻剩下殘餘的灰燼與幾滴發著藍光的“靈魂露珠”,仿佛在宣告這裏曾有過激烈的掙紮,但如今終於落下帷幕。


    王靜長長吐出一口氣,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與心靈同時被掏空,又似乎得到前所未有的解脫。她低聲開口,“結束了嗎?”


    林婉半扶著她,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你徹底粉碎了那股力量,這座療養院的陰影,確實被你驅散了。或許,以後再不會有人陷入那無盡的輪回之中。”


    蕭遠也露出一絲疲憊的微笑,“你做到了,王靜。你終於為過去的錯誤進行了救贖。”


    王靜仰望著洞頂那微弱的光線,仿佛看到數不清的靈魂在空中飄散,帶著解脫的歡呼遠去。她喉頭一緊,許多想說的話都變得哽咽,隻是緊緊閉上眼睛,淚水無聲落下。她終於達成了最初的渴望,但也清楚,這條路並未徹底了結,她在未來也許還要為曾經的一切付出更多。


    洞穴恢複了寧靜,地麵的符文逐漸黯淡,三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地底。回到地麵時,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帶著溫暖的味道,仿佛給他們的疲憊和焦灼帶來絲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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