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這時響了。


    祁斯年表情一秒恢複正經,往門口走去。


    仲希然也放下梳子跟上去。


    祁光遠自從退休後偶爾會心血來潮來公司轉轉,跟老部下一起吃頓飯。


    這次沒想到仲希然也在,一時有些驚訝。


    祁斯年解釋:“希希在這兒工作,畫設定圖。”


    仲希然生怕祁光遠不信,連忙把自己這陣子畫的幾十張設計圖拿過來捧到他麵前。


    祁光遠倒是沒多說什麽,誇了句是不錯,又跟祁斯年說:“正好晚上我跟幾個老部下吃飯,你跟希希一起來。”


    祁斯年答應。


    祁光遠便出門去找他的舊部了。


    他剛一走,仲希然就驟然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拿著自己畫的設定圖坐回沙發上。


    祁斯年看著她,倏地笑了聲。


    這笑裏的曖昧和調侃太明顯,仲希然不覺臉熱,假裝沒聽見。


    到了晚上吃飯時間,祁斯年還沒從會議室出來,她隻好等著。


    剛喝一口水,薑正推門進來,把一小盒藥遞給她:“太太,這是給祁總的過敏藥,等會兒吃飯前麻煩您交給他。”


    薑正姐姐的孩子發燒,他今晚特意請了假去幫忙。


    仲希然接過來:“祁斯年過敏了?”


    薑正:“不是,祁總酒精過敏,但跟老董事長喝酒這事兒他躲不開。”


    仲希然想起來,祁斯年平時是不怎麽喝酒,也不太去朋友之間的酒局。


    她問:“他以前也這樣嗎?”


    薑正:“對,有逃不開的酒局,祁總都會喝過敏藥。”


    仲希然點了點頭。


    幾分鍾後,祁斯年回到辦公室喊她:“走吧,別遲到。”


    他把西服挽在臂間。


    仲希然捏著手裏的過敏藥遞給他:“薑正給你的。”


    他點一下頭,接過來。


    像早習慣了。


    上車後,仲希然腦海裏閃過祁斯年接藥時的神情,忽然問:“能不喝嗎?”


    祁斯年:“我會出疹子。”


    “我說酒。”


    祁斯年劃著屏幕看郵件的手頓一下,瞥向仲希然:“都是長輩,不好推辭。”


    仲希然點點頭。


    夫妻倆手挽著手一起進了包廂,自然是受到格外熱絡的歡迎。


    畢竟是祁斯年第一次帶太太跟他們這幫人吃飯。


    祁光遠叫仲希然坐到他左手邊,跟她一一介紹:“這是你周叔叔,這是你向叔叔,都是跟著我打拚了三十多年的……”


    仲希然一一欠身問候:“周叔叔好,向叔叔好……”


    坐定後菜很快便上來。


    祁斯年坐在仲希然左手邊,抬手叫人開酒。


    平日裏一向是別人伺候他,但到了這場合反而是他伺候別人。


    酒開之後,祁斯年拿起酒瓶,給各位叔伯一一滿上。


    祁光遠指著菜:“來來,動筷子。”


    他特意用蒸餅卷了個烤鴨遞到仲希然餐盤裏:“希希多吃點。”


    外人麵前,祁光遠很懂得給人臉麵。


    仲希然:“謝謝爸。”


    她動了動嘴唇,剛要伸手拿蒸餅,就看到祁斯年給她夾了一塊烤羊排:“嚐嚐這個。”


    她一愣,然後就看到祁斯年趁祁光遠跟人說話時,伸手拿走了她餐盤裏的卷烤鴨。


    他在她耳邊低聲:“知道你不愛吃,別勉強。”


    仲希然微微一怔——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點點頭,心裏卻有些意外。


    這時,祁光遠又發話了:“斯年,敬你叔叔伯伯們一杯。”


    他不會勸女人喝酒,但祁斯年逃不掉。


    祁斯年點頭,起身剛拿起酒杯,就看到仲希然忽然站起來。


    她笑盈盈地說:“斯年最近胃不舒服,還喝著藥,我替他敬吧,諸位叔叔伯伯就當疼我了,不然回去還是得我照顧。”


    祁斯年一頓。


    不等他說話,仲希然便拿走他麵前的酒杯,大大方方說:“第一次見各位叔叔伯伯,實在是親切,我先幹為敬。”


    她一飲而盡。


    祁斯年看著她,沒說話。


    仲希然又拿著酒瓶繞場給眾位長輩添酒。


    周叔叔笑著說:“斯年娶了個好媳婦兒啊。”


    祁光遠剛開始臉上有些掛不住,哪有女人替男人擋酒的?


    但仲希然漂亮大方,還帶著幾分豪爽,又看祁斯年臉色確實不太好,就由她去。


    這一晚,仲希然一滴酒都沒讓祁斯年沾。


    結束時,她喝得有點站不住,靠在祁斯年懷裏。


    祁斯年將長輩們一一送上車,又送祈父離開。


    他替祁光遠打開車門,祁光遠問:“胃怎麽樣了?”


    祁斯年:“沒什麽大事。”


    祁光遠點頭:“我看你們夫妻倆現在才像點樣子了,既然當初你非要娶她,如今就好好經營,別弄得像我跟你媽一樣。”


    祁斯年:“不會。”


    祁光遠這才離去。


    祁斯年回到車上,看仲希然閉眼靠著座椅。


    他不覺湊過去問:“難受嗎?”


    仲希然倏地衝他眨了眨眼:“我裝的。”


    祁斯年:“……”


    她狡黠一笑:“不然他們還不知道要灌我多少酒,就是頭有點兒不舒服。”


    說完她揉了揉太陽穴。


    祁斯年看她一會兒,發覺她確實不像醉酒那晚失控,便點了點頭:“靠我懷裏。”


    沒想到她酒量這麽大,一個人喝了小半瓶高度白酒還沒醉。


    可見醉的那晚得喝了多少。


    深夜很靜。


    車窗外閃過一盞盞霓虹燈。


    祁斯年輕輕抱著她,說:“以後不用替我擋酒。”


    仲希然自覺今日有功,理直氣壯枕在他肩上:“不是替你擋酒,我是怕你喝醉酒我吃不消。”


    祁斯年笑:“到底誰吃不消——”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低頭,眸光落在她身上,“那次很疼?”


    在她麵前喝多,也就是陪她回娘家那晚。


    仲希然沒想著提這事兒,不想意外說漏嘴,祁斯年又這麽敏銳。


    要是以前,她肯定會說還好。


    但今天她不想撒謊。


    她在他懷裏點一下頭:“挺疼的。”


    祁斯年好半天沒說話。


    可能是怕他覺得沒麵子,仲希然又貼心補了句,“不過可能不是你的問題,你知道第一次可能就是會……格外疼。”


    祁斯年低頭看她一眼:“嗯。”


    車裏彌漫著淡淡的尷尬。


    為了緩解這份尷尬,仲希然又問:“你怎麽知道我不愛吃烤鴨?我好像沒跟你說過吧。”


    祁斯年:“小時候每次聚會你都不吃。”


    仲希然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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