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停了的雪,在除夕這日竟又是紛紛揚揚起來,下了一整夜,新年初一這日,紅磚青瓦上都堆了厚厚一層雪,霞光從雲層灑下,映在其上,如同五彩織繡,瑰麗奪目。


    “娘娘您醒了,要不再睡會?”昨晚宮宴一同守歲,江念過了子時才回,然後懿祥宮又自己熱鬧了一番,將近破曉,江念才上的床,所以白芍這才勸說。


    江念卻是撥開帷幔,露出海棠醉日的一張臉來,她一雙遠山眉微蹙,等適應了窗欞透進來的強光後,才舒展開來,嗓音也清甜,“大年初一這般好的日子,若是睡過去了,豈不可惜。”


    江念都這般說了,白芍她們自然不好再勸,於是伺候江念穿好繡鞋下了床榻。


    “與我好好裝扮,待會我去容妃娘娘與秦姐姐那道句好,”自從闔宮知道她不孕後,江念便再沒約束自己,想去哪兒便往哪兒去,禦花園她應該算是後妃裏去得最多的。


    給江念梳妝的一直是白芍,她手藝好,一頭如瀑青絲挽成墮馬髻,正中用紅寶石鑲嵌的金色華勝壓發,左右又分別飾有珍珠點翠樣式的蝴蝶小簪,既端莊華貴,又明麗。


    “娘娘您穿上這身鳴珂的錦繡山河襖裙,竟極相稱,奴婢原以為太老氣呢,看來到底針工司有眼光。”


    江念對著銅鏡轉了轉身子,也是極滿意的,“將我那灰鶴色錦綢鬥篷取來。”


    青茉幹事機靈,聽著吩咐,都不用白芍動,便立馬快步去打開櫃子,將鬥篷取了來。


    “待會就綠蕊跟著我去就是了,然後便將宮門關上,你們幾個不拘做什麽,歡歡喜喜湊著就是。”


    一聽江念這話,紅蘿幾個小的,頓時眉開眼笑的,然後都連不跌道遇上江念這般寬和待下的主子是她們幾世修來的福氣。


    江念本就不是個事事非守著死板規矩的人,聽到她們這話,隻道了句,“你們隻要記下留個耳朵,別把我和綠蕊鎖外麵就行,這天寒地凍的,可受不住。”


    這通趣話,引得她們捧腹大笑,整個屋子裏都歡聲笑語,江念也不與她們多說,便帶著綠蕊出了去。


    *


    江念剛進永和宮,竟然便看見秦貴嬪穿戴整齊在院子裏,明顯也是要出去的。


    “我還正想去找妹妹你呢,沒想到妹妹竟是與我想到一塊了,”秦貴嬪說完趕緊走到江念身前,拉著她的手,“我瞧著我與妹妹是越發默契了。”


    江念眼角笑意暈染開,確實是,自從入了宮,二人挨著,加上趣味相投,確實是愈發親厚了。


    “姐姐說的是,不過既然姐姐也裝扮好了,我們索性去容妃姐姐那,與她道聲新年好吧。”


    “自然是好,我也正有此意,”說完二人相視一笑,所有話語都在不言中。


    容妃周氏的鍾粹宮,其實也不遠,走過去不過一刻鍾左右,所以江念與秦氏二人說說笑笑的,很快便也到了。


    但卻沒想看見的是周氏眉間掃不去的憂愁,雖然她勉強撐著笑,但苦色又如何藏得住。


    秦氏自從對蕭懷臨徹底沒了少女懷春後,性子便恢複了以前的大方自在,於是也不扭扭捏捏,直接問,“周姐姐,你這瞧著悶悶不樂的,可是出了什麽事?若是方便,你與我和江妹妹說說,總好過你憋心裏。”


    江念聽著這話,也點了點頭。


    周氏看到江念二人這般,眼眶一紅,但卻是無聲,江念她們也不敢催,隻能靜靜陪著,最後過了好一會,周氏才用帕子沾了沾淚,恢複了往日神色,“讓兩位妹妹見笑了。”


    “周姐姐哪兒的話,說句厚臉皮的,姐姐別怪我巴結,你性子和順,我是真將你當半個親姐姐看的,”秦氏神色真誠,但周氏聽到親姐姐這三字,卻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江念與秦氏立馬便猜到今日這事隻怕是和周家有關,二人更不敢催,畢竟這還算周氏家事。


    但卻沒想周氏這回卻是啟了口,“不怕兩位妹妹笑話,我雖出身周家,但卻是庶出。”


    江念看著周氏自嘲,忍不住安慰,“容妃姐姐又何必自謙,無論嫡庶,您都是周尚書的女兒,而且您現在又貴為正二品妃,誰又敢亂嚼舌根半句。”


    周氏看著江念義正言辭的樣子,終於露了笑臉,然後將眼角淚擦了個幹淨,這才笑著道,“妹妹說的是,是我當局者迷了,竟還如以前一般,為了這點子不成氣候的事傷心。”


    後麵周氏心緒平靜後,這才將昨日宮宴,她嫡母與她說要將嫡妹送進來的事慢慢說了出來。


    *


    長長的宮道上,左右無人,所以秦氏也就不忍脾氣。


    “這周尚書可真是糊塗,我朝曆來便有恩例,家族五服內有女兒入宮為妃為嬪者,便可免其他未出閣女子選秀,周尚書倒好,都有周姐姐為妃了,竟還想著送個女兒進來,怎麽他覺著這是頂好的去處?”


    江念真想說秦氏現在越來越勇,什麽話都敢說,不過也恰恰證明她是真清醒了,不過顯然清醒的人不多,要不選秀也不會讓世家新貴擠破了頭。


    “周尚書自然覺得是的,否則也不會有這一遭,不過確實算不得什麽明智之舉,”剩下的話,江念沒說,周尚書她瞧著真是位極人臣後便失了分寸,一個女兒在宮中,已經是富貴至極,但若是再來一個,讓皇上如何想?


    秦氏聽著江念的話,愈發義憤填膺,“可不是,而且旁的便也罷了,周姐姐隻怕還是得傷心一遭,到底是她父親。”


    江念看秦氏神色裏的傷懷,卻忍不住搖了搖頭,都道父貴子女多,若周氏真是個清醒明白的,就該知道這父女情薄,不是她能勉強來的。


    而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若是能想清楚等嫡妹入宮,該如何做,那今日局勢自然翻轉。


    *


    再大的風雪,進了二月,有和煦的暖光,也得散個幹淨,與此同時,京城也人聲鼎沸,特別是酒樓,各地才子匯聚,高談闊論,好不熱鬧。


    “當今聖上英明,加來恩科,我一路坐船而至,幸好沒有誤了時辰。”


    是的,按照慣例,新皇登基次年,都會加開一次恩科,即會試,這也是含金量最高的一屆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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