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舒陵今天也在互助會呆到很晚才回來,她哼著輕快的小曲,蹦蹦跳跳的走進了門。


    比較意外的是,她一進門就看見了艾普羅斯坐在餐桌前,麵前放著明顯是剛做好的晚餐。


    “回來了?”,他看起來有些陰沉,猩紅的眼瞳看上去更是有些詭異,“今天過得怎麽樣?”


    “還可以吧,你終於願意出來了啊。”,舒陵有些不滿的回答道,這幾天艾普羅斯除了吃飯會出來一下,其他時間都窩在自己的房間裏。


    說了一句之後,兩人相顧無言,在這種詭異的沉默的氛圍裏吃起了飯,吃著吃著,舒陵突然愣愣的看著麵前的牛排,心情複雜。


    還挺好吃的。


    “艾普羅斯。”,她突然出聲說著,“互助會的大家,雖然打了解藥,恢複成了正常人,不過好像還是不被其他人接受。”


    “你知道嗎?我這幾天過去幫忙的時候,有不少人看到我們就關門,生怕像是碰見什麽傳染病一樣,大家……不都已經恢複了麽。”


    “為什麽,他們要躲著互助會的叔叔阿姨呢?”


    “他們曾經被變成了怪物。”,艾普羅斯認真的說,“佐羅斯是一個非常排斥和討厭異種的國家,即使凡柯納已經對外開放了幾十年,但這片土地上生活的還是佐羅斯人。”


    “而且,不說佐羅斯人,他們這樣……可能不少生活在與異種共存的國家都接受不了。”


    “可是大家都已經變回來了啊。”,舒陵明顯急了,“無論之前怎麽樣,現在大家都是一樣的人類啊。”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沒辦法再當看不見。”


    “或許是因為宴的妖可以化形成人類,與人類共存。所以你不理解這些,可我們這裏是不一樣的。”


    艾普羅斯難得的嚴肅起來,“異種就是異種,人類就是人類,是異種就有罪。這點明明白白的寫在我們的課本裏。”


    他頭一次,展現出了絕大部分佐羅斯人的想法。


    “異種都是魔鬼,惡魔,它們都是會偽裝人類的怪物,隻有一顆空洞之心,人類必須要殺死異種。”


    “這些早就對外開放的港口城市裏,估計沒多少人信這些課本上的內容,但在那之外的城市,就是他們腦中的真理。”


    “……”


    舒陵感覺喉嚨被什麽堵住了,好半天才反駁道,“既然這麽討厭異種,那為什麽還和宴結盟。”


    “我不知道。”,艾普羅斯臉上緩和了下來,“也可能大部分佐羅斯人沒有那樣的書,畢竟我是在教會管轄長大的嘛。”


    “不過我記得之前上課的時候專門說過了,佐羅斯與異種關係改善的好像就是在和宴結盟之後。”


    “你看現在,那些麥由尼拉的異種都能來我們這旅遊了呢,相信大家也會慢慢接受。”


    “哦。”,聽完這些,舒陵情緒明顯好轉了不少,她嘴裏喃喃自語,像是在許願,“希望所有人都能夠接受互助會的大家……”


    看著舒陵認真的樣子,艾普羅斯鬆了一口氣,總算把她忽悠過去了,趁她心情好的時候,接下來就是問那個的好機會了。


    “舒陵,你很喜歡互助會的大家嗎?”,艾普羅斯笑著問她,“想不想繼續和大家一起呆下去?”


    “這怎麽可能,你為什麽這麽問?”,舒陵疑惑的抬頭看著艾普羅斯,聽到自己的回答,艾普羅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啊,沒什麽。”,艾普羅斯微笑著,看上去有些假,“我隻是在想想要買什麽禮物給大家比較好。”


    “禮物?”,舒陵歪了歪頭,還反應不過來,“為什麽要買禮物,最近有什麽節日嗎?”


    “沒有啊,隻不過我們要搬走了而已。”,艾普羅斯邊說邊比劃著,“我們離開凡柯納,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那裏有漂亮的草地和美麗的小鳥……”


    舒陵愣愣的看著他興奮的描述著離開凡柯納之後的美好生活,沒過多久,他似乎也察覺到了舒陵的沉默,問。


    “你不是說要一直跟著我的嗎?還是說你想和互助會的大家一起生活?”


    “我……”


    舒陵感覺渾身發冷,從他問出那一個問題開始,四周的聲音好像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像是隻有他們兩個人。


    “我當然和你一起走啊。”


    “那我們吃完後就去買禮物,你說大家會喜歡什麽禮物呢?”,艾普羅斯一邊說著一邊思考著,“要送的人好多啊,杜蘭特,路易斯,還有在監獄裏的納維德,不知道監獄裏能不能收到禮物。”


    剛剛是錯覺嗎?


    舒陵一邊吃著,心不在焉的想著剛才的景象,說起來之前好像也有幾次類似的情況。


    他有的時候會突然性情大變,像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更嚴重的是,艾普羅斯絲毫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舒陵的腦中閃過了之前娘講的鬼上身的故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如果,如果真的有鬼上了艾普羅斯的身話,我應該怎麽救他……


    “在想什麽,走啊。”


    等到舒陵回過神後,他們已經穿好了外套站在大街上,周圍人很多,艾普羅斯隻是帶了個墨鏡就出來了,以自己本來的樣貌。


    走到了一家花店,舒陵蹲下來看著那些漂亮的花兒,艾普羅斯則拿著一包種子和店主說著什麽。


    太陽快要落山了,在買好種子後,艾普羅斯低頭和她討論著要送大家什麽分別禮物。


    不知不覺,舒陵緊皺的眉頭放鬆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


    是一個淺淺的笑容。


    “我們明天就要走了嗎?”,走在路上,舒陵突然問,他們走的方向不是家的方向,而是通往互助會的路上。


    “對,我們明天就要走了。”,艾普羅斯看著某個發現,像是在望著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一樣,“明天,是最好的時機。”


    最好的,也是最後的機會。


    艾普羅斯輕車熟路的摸進了互助會,他徑直來到了路易斯的房間,輕輕的敲了敲門。


    沒有人在。


    舒陵有些遺憾的歎了一口氣,把禮物留在了門口,希望收禮物的那個人一回來就可以看見。


    送給路易斯的是一個漂亮的煙鬥,其實她很早就發現了,路易斯其實老是像抽煙,可每次拿起了煙鬥又放下。


    “再見,路易斯叔叔。”


    接著,他們又很快到了杜蘭特的房間,隻是敲了兩下,門就開了,杜蘭特穿著睡衣,眼神清醒的看著他們,明顯是還沒睡。


    “你們……這是幹什麽?”


    杜蘭特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放他們進來了,送給他的禮物是艾普羅斯自己選的,舒陵依稀記得,那是一包花的種子。


    “花種?你是想讓我來種花嗎?”,杜蘭特有些疑惑的打開紙袋,仔細端詳著這些花種,很快,他就認了出來。


    “………”


    “你是有多恨我啊,送我這個?”,杜蘭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看上去有些不情願。


    “哪有,這可是我特意去花店買來的。”,艾普羅斯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還不是因為估計到時候我回不來,再加上剛好我要走了,就是送你的臨別禮物了。”


    “而且你看這個花,長出來後多白,多好看,還特別受神明的青睞。”


    “………”


    杜蘭特欲言又止,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問,“你偷偷的透露一下,你是不是這個?”


    “不完全是。”,艾普羅斯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故意說的很模糊,“硬要說的話,算是半個吧。”


    “好吧,那這個我就收下了。”,杜蘭特順手把紙包放進了口袋裏,“希望你以後有時間能過來看看我。”


    “可能會吧。”,艾普羅斯沒有一口答應下來,明顯有些不確定。


    禮物送完了,趁著夜色,他們離開了互助會,向日葵街上非常安靜,這條遠離市中心的街道可以算是凡柯納難得的安靜之地了。


    從這裏可以眺望遠處的燈塔,燈塔上的光一如既往的明亮,隻是港口那裏卻沒有一艘亮起來的船。


    艾普羅斯知道,自從那天之後,整個凡柯納都被封鎖了,教會還是執法局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沒有一個人能出這座城市。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腳步一轉,朝著港口走了過去,舒陵愣了一下,連忙拉住他的袖子。


    “你要去哪兒?不回去嗎?”


    “我要去港口。”,艾普羅斯平靜的回答,掙脫開了舒陵的手繼續向前走,“你可以選擇上去睡覺,還是繼續跟著我。”


    “我跟著你。”,像是怕被丟下一樣,舒陵跑了幾步緊緊的貼在艾普羅斯旁邊,嘀咕著,“不會又要做什麽壞事吧。”


    “那你好好監督我,有沒有去幹壞事吧。”


    來到港口,走到了海邊,艾普羅斯坐了下來,望著天上的月亮。舒陵有些不解,也跟著他一起坐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原本深黑的大海突然出現了一陣柔和的光芒,黃紫色的光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朝他聚攏,沒一會兒,一位人魚走了上來。


    在他身後,跟著的是一個安得。


    “我已經完成的我的任務,你們也應該把報酬給我了吧。”,艾普羅斯平靜的注視著麵前的人魚。


    【什麽都沒有,這人什麽都沒想。】


    安得就這麽看著人魚將一顆熒黃色的珠子交到對麵的人手上,那珠子的作用是讓人能在水下呼吸,並且學會遊泳。


    這樣的珠子在外麵一抓一大把,唯一不一樣的是,這顆珠子接受過賜福,可以在深海中發著光。


    “走了。”,收好珠子,艾普羅斯正想走,心裏突然傳來一道明顯不是自己的心聲。


    “等………忙………腦………”


    幻聽嗎?


    這種感覺像是在聽接觸不良的收音機一樣,隻能聽見斷斷續續的詞語,卻始終串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艾普羅斯疑惑的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確定的指向安得,“是你在跟我說話?你想說什麽?”


    安得似乎疑惑的看了一眼艾普羅斯,腦中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嘈雜了。


    “報……取………”


    “聽不到。”,艾普羅斯一臉疑惑,他指了指一旁的人魚,“你要不跟他說,讓他告訴我,我聽不到你想說什麽。”


    “智者說,它想委托你做一件事情。”,人魚表情複雜的看著艾普羅斯,“它說完成了之後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什麽?”


    “取一個人的大腦回來。”


    一陣風吹過,舒陵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悄悄瞥了艾普羅斯一眼,還是沒能看出他的想法。


    “誰,能不能形容一下。”,艾普羅斯正在計劃如果去買個豬腦子回來能不能騙過那個章魚。


    “名字不知道,是一位金發男性,眼睛是紅色的……”


    艾普羅斯腦中立刻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摸了摸脖子,語氣微妙的說,“你說的這個人,他是不是特別厲害,你們都打不過他。”


    安得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拒絕,放棄吧,不可能的。”,艾普羅斯毫不疑遲的拒絕了這個委托,他突然有些好奇。


    “你們要他的大腦幹什麽?”


    “吃了。”,人魚一臉平靜,“智者們相信,隻有吃掉聰明人的大腦,就可以變得更加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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