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個建議而已……”


    看著陷入了沉思,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的杜蘭特,艾普羅斯趁機找機會悄悄溜走了。


    其實這個計劃嚴格來說算是可行的,以他和杜蘭特在反血清組織的日常發現,他們似乎缺少了一種發聲的渠道。


    不管是發傳單還是遊行,其本質上都是想引起人們的關注罷了,而如果此時,有一家報社主動聯係他們的話……


    那無論目的是什麽,反血清組織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現成的機會。


    “嘛,這樣一想這計劃說不定可行哦。”


    “什麽可行?”,路易斯看著心情似乎還不錯的艾普羅斯,好奇的問,“你剛剛是被杜蘭特威脅了嗎,怎麽了?”


    “沒什麽。”,艾普羅斯輕快的回答道,“如果這麽好奇,那為什麽不自己去問問他呢?”


    ………


    回家的路上,艾普羅斯遇到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人。蘭德爾坐在路邊的咖啡廳裏,桌子上還放在一塊看起來十分美味的蛋糕。


    他看著手上的東西陷入了兩難,有些不知道怎麽處理。


    “嗨!”,玻璃上突然出現了一張有些熟悉的大臉,蘭德爾的瞳孔下意識的收縮了一下,又很快變回原樣。


    “……”


    街邊的咖啡廳裏,還是那個靠窗的位置,但似乎有了一些改變。蘭德爾又點了一杯咖啡和一塊美味的小蛋糕,現在這些精致的小點心正放在艾普羅斯麵前。


    艾普羅斯小口抿著咖啡,動也不動一旁精致的小蛋糕,配合他那副享受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沉穩可靠。


    蘭德爾下意識的看了眼一起和咖啡被送上來的糖罐。


    居然不加糖,這麽苦的咖啡,能喝的下麽?


    “我親愛的房東先生!”,艾普羅斯唱歌劇般的聲音一下就把蘭德爾嚇的起了雞皮疙瘩,“您這是怎麽了,為何愁眉不展。”


    “咳,萊納斯,請您換種語氣。”,蘭德爾瞪了艾普羅斯一眼,有些不滿的說。“你明明知道這不是個唱歌劇的好地方。”


    “哦,好的。”,艾普羅斯連忙坐好,語氣都正常了不少,“我以為你很喜歡歌劇,上次我還看見你去歌劇院呢。”


    看著蘭德爾有些嫌棄的表情,艾普羅斯忍不住笑出了聲。


    據他這段時間的了解,這位房東算是個非常沉默,且不善於人交際的家夥,而且,在某些方麵有些固執的死板。


    “好吧好吧,話回正題,我來續租了,這是租金,先交到年底的份兒,對了。”


    艾普羅斯注意到,蘭德爾手上有兩張燙金的紙,那樣式,看起來就不一般。


    “你手上的這是,看起來很高級的樣子。”


    “麻煩事。”,蘭德爾把那兩張東西直接拍在了桌子上,有些嫌棄的往艾普羅斯那邊推推,“是一場晚宴的邀請函,還是不能拒絕的那種。”


    艾普羅斯抽出一張,仔細的看了起來,“是文學沙龍啊,邀請人是,羅素尼,這又是哪一位?”


    “一個政客而已。”,蘭德爾有些不耐,看起來對這種活動毫無興趣,“不過是打著文學沙龍的政治晚宴得了。”


    蘭德爾似乎對這個人很是了解,不緊不慢的解說起了身份,“羅素尼是一個以愛好文學作品的家夥,他經常邀請那些有名的作家舉辦聚會,報紙上也常常看見他活動的痕跡。”


    “但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就得了,他經常打著這個聚會的名義,邀請他那些不知道幹什麽的好朋友。”


    “我本來就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偏偏現在這個時候,我的編輯請假了,就連斯埃爾,也有事情不能去。”


    說到這裏,蘭德爾的嘴角拉了下來,看起來很是不情願的樣子,對於他來說,這就是一個麻煩且一定要去的交際會。


    “唔,這個非要兩人一起去的嗎?”


    “是啊……”,蘭德爾突然看向艾普羅斯,眼睛一亮,“你可以陪我去啊,不用幹什麽的。”


    “……我不行的吧。”,艾普羅斯下意識就想拒絕。


    “租金減半。”


    艾普羅斯明顯心動了一下,最近一直在和反血清組織打交道,也沒做幾個委托,之前存的那些錢都快要花光了。


    而且,最近反血清組織算是放我回去休息了一段時間,而且隻有一頓飯時間,應該沒問題吧。


    十一月的冬天有些冷,稍早的時候,還下了雪,雪花輕輕柔柔的飄落在大地上,披上了一層特殊的,來自冬天的銀色冬衣。


    艾普羅斯從馬車上走下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終於到了,都走了大半天了。”


    蘭德爾也走下了馬車,抬頭看向天空,平靜的說,“雪已經停了,看來暫時不需要打傘了。”


    “走吧,接下來我們要步行一段時間。”


    等到他們兩人來到羅素尼的住宅的時候,已經傍晚了,幾隻不知名的鳥落在已經掉完葉的樹枝上,慢條斯理的整理起了羽毛。


    羅素尼正站在門前迎接賓客。


    他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棕發男人,有著和蘭德爾如出一轍的深綠眼睛,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舉手投足間有著軍人獨有的氣質。


    看來我之前的偽裝還是不夠啊,看到他,艾普羅斯想到了自己,他曾經嚐試扮演過軍人,但現在一看,他之前的偽裝就有些滑稽了。


    一看見他們,羅素尼眼睛一亮,迎了上來,接著,艾普羅斯眼睜睜看著蘭德爾剛才還麵無表情的臉突然一變,露出了一副表準的笑容,和羅素尼寒暄起來。


    啊這……


    艾普羅斯不自覺的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這一切,不怪他這種反應,在他的印象裏,蘭德爾大部分時間都是麵無表情的,隻有少數時間才會淺淺的笑一下。


    這叫什麽,變臉大師?


    艾普羅斯看著熟練應對著的蘭德爾,生感自己又學到了一點,蘭德爾明顯很熟悉這種宴會,在寒暄幾句後便拉著艾普羅斯走進去了。


    大廳中燈火通明,紳士們和女士們都穿著華麗的服裝,在小聲討論著什麽,在這裏,每個人都穿的光鮮亮麗,像是教會裏掛的油畫一樣。


    艾普羅斯看了一眼蘭德爾和自己,他們身上都穿著平常的衣服,甚至為了保暖還特意多套了幾層,看起來和這群人格格不入。


    他之前也有套禮服,可惜離開盧勒城的時候沒來得及帶,而蘭德爾,更像是不在意這些。


    一進門,蘭德爾的表情恢複成了那種麵無表情的樣子,他淡淡的掃了一眼驚訝的艾普羅斯,小聲嘀咕。


    “都是生活所需,所以說我才最討厭這種宴會了。”


    “現在最麻煩的人已經被解決了。”,蘭德爾環顧四周,看著餐桌上擺著的精致食物,聲音不自覺的歡快幾分。


    “好了,現在我們找個角落坐下吧,接下來如果有人找我你就幫我擋掉他們就行了。”


    艾普羅斯隨手拿了一碟食物,和蘭德爾坐在了一個不被注意的角落裏,一邊吃,一邊看著宴會名單。


    “奇怪,上麵的很多人都沒來啊。”


    “可能還沒到吧,這種沙龍參加了也沒什麽意義。”,蘭德爾嘴裏邊嚼著肉,邊看著場上的賓客。


    “他影響力還蠻大的,我之前拒絕了他幾年,今年再不來的話,就是不給他麵子了。”


    “嘛,雖然我不是很在意這些,不過有人比我更在意,受人所托而已。”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遠處,有兩位淑女正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著誰,她們手抱著書,期盼的眼神在大廳裏來回掃視。


    “哦,天哪,愛琳,你說艾布茲先生會來嗎,他會不會也出席了這場宴會?”


    “可能,親愛的,你猜我看到了誰,那個黑頭發戴著單片眼鏡的男人,他是不是就是亞歐,那個寫出《最後的飛行員》的人。”


    “那就是他!沒想到他也會來這裏,他下一本似乎要開本新書,現在正在構思中。”


    “我去找他要簽名!”


    很快,這兩位淑女注意到了這個角落中,那兩個不同尋常的人,她們對視一眼,朝著那邊走過去。


    “您好,請問你們是作家嗎?”,愛琳期待的看著他們,似乎在希望著一種戲劇性的展開。


    看看,在宴會中,角落裏坐著兩個看起來像誤入的少年,人們都鄙夷的走開,完全沒想到他們可能是……


    “呃…”,艾普羅斯下意識看了一眼蘭德爾,見他沒有表示就直接開口回答了,“我不是,他是。”


    “原來是這樣。”,愛琳笑了笑,“請問您的筆名是叫……”


    這個宴會,可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隻有那些出名的大作家才會被邀請來這裏,這裏聚集了來著不同地方的作家。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許多作家努力寫作,就是為了獲得一張這場文學沙龍的邀請函。


    “……不過是一個沒有名氣的人而已。”


    蘭德爾厭煩的說,他看起來完全不想花時間來應付別人,照他的設想,他就應該坐在這個角落裏吃到宴會結束。


    兩位淑女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被這點挫折打擊到,相反,她們越來越有興趣了。


    伊莎在腦中快速的過了一下名單,受某人種未知的直覺指引,她急切的追問道,“難道您是艾布茲.奧特法耶魯茲先生?”


    “苦難,綠鬆石?”,一聽到這個名字,艾普羅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如果把這個名字翻譯成某種外語的話,那就會得到苦難和綠鬆石兩個詞。


    蘭德爾抬眼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說話。


    而恰是這種反應,肯定了她們心中的猜測。伊莎眼裏都是光,看起來就像要下一秒撲上去一樣,幸好愛琳及時拉住了她。


    “哦,天哪,天哪天哪天哪,我……”,伊莎激動的大口喘氣,“沒想到能在這見到您,我非常喜歡您的作品。”


    “您的每本書都非常精彩,特別是那本《埃布澤深處的小屋》,我完全沒想到原來是尤加他自己設置了一切。”


    “還有還有,《兩位勇者的故事》看了這本書,明明是同一個故事,你卻能寫到不同的角度,再給我們展現出來…”


    伊莎滔滔不絕的說了很多,蘭德爾耐心的聽著,沒有說出一句話,艾普羅斯看看這看看那,一時間隻能尷尬的坐在原地。


    “其實我有一件事想要問您。”,說完之後,伊莎突然有些悲傷的看著蘭德爾,“為什麽您寫的書裏都是悲劇,他們應該有一個更好的結局的。”


    “環境不允許。”,蘭德爾淡淡的說了一句,似乎是覺得這句話不夠有說服力,他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這些書有一些都是參照我的經曆寫的,至於為什麽是悲劇嘛。”


    “因為我覺得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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