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麵上強裝鎮定,額頭汗珠不斷。拚命找借口想讓翡翠離開去通風報信,可惜都全部被武昭帝輕描淡寫地攔下了。


    一盞茶功夫後,左右院判之一的宣院判匆匆趕來:“微臣拜見陛下,太後娘娘。”


    看見宣院判後,太後登時鬆了一口氣,稍微放鬆了些許。但她太過緊繃,忽略了站在宣院判身後的另一位太醫。


    武昭帝點點頭:“都起來吧,給朕和太後做個滴血驗親。”


    宣院判愣住,目光不自覺往上瞟,看到太後難看的臉色後明白了什麽,低頭應:“是。”


    旬空幫年紀一大把的宣院判提著藥箱,以為自己就是走個過場,降低了存在感站到一邊。


    沒想到三貴走過來,小聲提醒:“衛醫士,你也去。”


    旬空:“?”


    這個劇情裏怎麽還有他的戲份?


    三貴見這年輕太醫還不動,心裏暗自焦急。


    他作為太監總管親自跑一趟太醫院,可不是什麽突然勤快了,而是得了陛下的旨意,特地去把這人請過來。


    “陛下的意思是,讓你和宣院判,各自準備一次滴血驗親。”


    旬空明白了,武昭帝這是不信任宣院判。


    但別說是他,就算是衛矛本人都知道滴血認親純屬無稽之談。


    正糾結著,武昭帝沉聲催促:“你還愣著幹什麽?”


    太後終於注意到這個俊美的年輕太醫,鳳眸微微眯起,不做聲看著旬空上前行禮。


    “啟稟陛下,滴血認親並無法辨認兩人是否為血親。”


    “大膽!”太後怒拍扶手,“你可知道,太宗皇帝就是憑借此法將先帝認回?!你在此胡言亂語,難道是想質疑先帝的血統?來人,把此賊子給我拉下去!”


    這種皇室辛密旬空還真不知道,不過不要緊,現在這裏可容不了太後做主。


    旬空抬頭看向武昭帝:“請陛下讓微臣證明。”


    “皇帝。”太後微微提高聲音,“你是我的骨肉,怎樣對我都沒關係,可他區區一個太醫……”


    “母後莫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讓他試試又如何?若是當真胡言亂語,再打殺了也不遲。”


    太後:“……”


    武昭帝饒有興致地盯著旬空的一舉一動,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小大夫真的膽大包天。


    宣院判準備好一切,端著盆進來時,旬空身前已經擺了兩盆清水。


    他先往其中一盆中加了明礬,隨手指了兩個太監,讓他們各自將指尖血滴入。隻見不消片刻,這兩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太後眉頭忍不住跳了跳。


    旬空又往水中滴入一滴油,這次讓一個太監連續往裏麵滴入兩滴血。兩滴血涇渭分明,沒有任何融合的跡象。


    武昭帝:“宣院判,你手裏的清水該不會也加了明礬吧?”


    宣院判還沒來得及喊冤枉,旬空大步走到他的身邊,強硬拉起他的胳膊,將他衣袖上沾染的粉末指給武昭帝看。


    “陛下,這正是明礬。”


    宣院判臉色一白,當即跪在地上:“陛下,臣知罪!”


    “那你說說,你何罪之有啊?”


    “臣……錯在不該對水動手腳,意圖幹擾認親結果……”宣院判支支吾吾,避重就輕。


    然而武昭帝已經不想再聽任何狡辯,打斷他的話。


    “三十五年前,你給太後開的安神藥裏多加了一味藥材,女子服用後,可偽裝做懷有身孕。是或不是?”


    宣院判刹那間麵如土色。


    太後用力閉了閉眼睛,知道如今是徹底完了。


    她破罐子破摔:“是又如何?!當年我與令妃一起入宮,我相貌才情不比她差半分,可先帝偏偏愛她活潑天真!她有孕之後,我忍下心中嫉妒,想自此與她遠離。可她卻來找我,哭訴這一切並非她願,先帝令她姐妹不合,甚至還要為我打掉孩子!”


    “哈哈哈,太可笑了,我乃當朝丞相之妹,竟然要她來可憐?!!!既然她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就生下來給我!”


    時隔多年,太後仍記得令妃產後大出血,看著自己猙獰如惡鬼的表情,笑得哀傷又可憐:“原來你竟然如此……恨我……可我真……的……很……”


    真的很怎麽樣?


    這句話令妃沒有說完,太後也從來不敢去想。


    如此天家醜聞終於落幕,宣院判當場被下了大獄,太後被幽禁於永壽宮,對外隻說病了。


    儲秀宮的女主佩蘭尚未侍寢,一躍成為貴人,賜號“慧”,成為本次選秀大典中位份最高的秀女,一時之間處於風口浪尖。


    好在有吃瓜係統在,她應付起後妃們沒有那麽吃力。


    武昭帝下旨讓秦德補了宣院判的空缺,又令三貴當眾斥責衛矛。


    旬空知道,武昭帝這是在敲打他當眾揭穿滴血認親無用,警告他謹言慎行。因為武昭帝欣賞他的膽大包天,卻不能容忍天家威嚴被挑釁。


    秦德升任院判,十三名禦醫出現了空缺,有心想要晉升的太醫都鉚足了勁為年中的考核做準備,希望可以升職。


    張、秦兩位院判看著他們臨時抱佛腳,對視嗬嗬一笑。


    論醫術誰比得過衛矛啊!


    沒過幾天,太後快不行了的消息傳來,禦藥房的當值禦醫都趕了過去。旬空替其中一名禦醫去給靜嬪請平安脈。


    禦藥房空了一大半,三皇子摹寫完一張大字,沉靜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晦澀。


    他從床底扒拉出一個破舊的荷包,裏麵是幹癟苦澀的杏仁。


    春熙閣中有一棵杏樹,年年開花結果,蕭氏吃了杏子就把杏仁收集起來,攢到最後用來斷送自己的性命。


    這些是謝寧去春熙閣找來的最後的毒杏仁。


    三皇子把東西揣進懷裏,又用鳳仙花汁在臉上畫了個胎記,穿著太監服悄悄去了禦花園。


    因著太後換子一事,後宮中雖不知其中內情,但氣氛緊張了許多。四皇子被淑妃管教了幾日,耐不住性子偷偷來禦花園玩耍。


    身邊的書童擔心被人發現,不住勸說四皇子,惹得四皇子不耐煩把人推倒跑了。


    他蹲在花叢裏,看著書童找不到自己嚇得哇哇大哭,忍不住捂嘴偷笑。笑完他就拍拍屁股撒歡去了,忽然聽見嘎吱嘎吱的脆響,好奇走過去一瞧。


    樹下一個小太監正偷偷摸摸往嘴裏塞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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