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王女反應過來,她敬了一杯,


    “太子殿下容稟,穹珠事關東魏多少人的營生,以往東魏以漁業為生,如今泰半國度都是經營穹珠,若是貿然斷絕徹查整頓。”


    她長歎一聲,試圖解釋:“恐怕不消多日,東魏便會動蕩不安,商貿癱瘓。”


    容珩放下,他的五官深邃立體,似精雕細琢,桃花眼更添了幾分柔和的意味,笑起來的時候顯得十分溫柔可親。


    臉色沉下來的時候,也讓人心驚。


    他隨口道:“玄術成風,百姓人人信之,罔顧生計,自也不是什麽好事。”


    如今東魏哪個人出門身上不掛著幾個護身符,就連東魏王手上都盤滿了串。


    王女的目光落在容珩臉上,“不是我們不想徹查,實在沒有辦法。”


    容珩的套話向來讓人聽不出端倪,“自從穹珠貿易後,東魏大興商賈,往來求富的人的眾多,東魏安於一隅已久,人口驟然繁茂,管轄不及也情有可原。\"


    \"我大周邊境便有不少人前去東魏尋求生機,經年累月路途遙遠而失了消息,家人也甚是擔心。\"


    鳴棲飲酒的動作一頓,容珩這顯然是在套那些來采珠的人的下落?


    \"穹珠本就難得,是有不少人因此在無消息,將鬼魂之說傳得人雲亦雲。\"


    東魏王飲了幾杯,麵色潮紅,他趕忙擺手打哈哈,“望殿下勿要怪罪,這幾年,確實人越來越多,東魏與大周差得還遠。\"


    \"往往下麵的人跟不上,當務之急,本王連日完善戶籍,費心安置往來東魏的外邦商旅,不日便會有成效。”


    \"如此,出入東魏的人就都能留下記載,也不至於多年與家人失去消息。\"


    \"那些,回不去的,也好早有下落,魂歸故裏。\"


    容珩不動聲色,\"如此便好。\"


    那就能借戶籍看了。


    失蹤的人口也能有了來去。


    容珩的一言一行皆張弛有度,王女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她本就生得清麗,那雙杏子般的眼睛,如秋水般動人,咬住唇瓣,\"謹遵殿下教誨。\"


    容闕掃了幾人一眼,默默飲了杯酒,這些時日,他想恢複貿易,東魏王總是跟他顧左右而言他。


    他趁著太子的東風,隨口提及,\"王爺,東魏與我大周穹珠貿易已久,最近些時日,大周穹珠商路供應不上,這一次也是聖上著意想重新恢複兩國貿易。\"


    東魏王蒼溝壑縱深的臉上,露出了糾結的神色,他慢條斯理地放下酒盞,直起身體。


    世子身亡已經成了事實,與其不斷怨懟,導致宗主國對他失去耐性,他還仰仗著大周幫其抵禦北漠的侵擾,萬一不再幫扶,東魏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不如趁著大周聖上對他心懷歉意,多要些好處,對東魏得利才更現實。


    東魏王神色深深,歎氣,“不是本王刻意,實在是近來穹珠的產量越來越少,穹珠東魏都供不應求,供給給大周的穹珠向來上乘,產量更少...”


    五皇子咬牙,\"我願為穹珠再讓一分利,隻要東魏穹珠如期供應。\"


    東魏王慢條斯理地沉氣,搖了搖手上的酒盞。


    容珩默了一聲,肯如此割利,看來容闕的戶政司,的確受穹珠衝擊極大。


    五皇子,他經手戶政司之時,大周的財政僅能小有結餘。


    直到幾年前他為做出成績大膽引進穹珠,才逐漸盈利,甚至連年翻倍。


    聖上多看中他,他也善商賈之道。


    穹珠對於五皇子可謂重中之重。


    是塊絕不能舍棄的肉。


    東魏王眼波流轉,“兩國一向通行水路,其實兩國走陸路靠得更近,隻是東魏邊境多山川,修葺穹珠官道難度頗大...”


    五皇子談及商貿,自然得心應手,“修建穹珠官道一事先前聖上確實想著費時費力未曾答應,隻是眼下,聖上已然鬆口,開辟官道,往後東魏與大周也可互通有無。”


    官道修建對東魏百利而無一害,大周勞民傷財,東魏樂見其成。


    \"如此,東魏便尊聖上的命令。\"


    午宴過後


    幾人多用了幾杯,那酒初入口似果酒一般清甜。


    誰知道後勁卻強勁,幾人疼得頭昏腦漲,都有不小的醉意。


    東魏王便做主,讓太子、五皇子、六皇子和鳴棲在王宮的幾座宮殿裏休息。


    等酒醒後,再回行宮不遲。


    容珩本也還好,但一看五皇子已經不省人事,他商談事宜,酣暢之際用了不少酒,一時半會也醒不來,就答應下來。


    鳴棲趁著午後慵懶,打了個岔外出透氣。


    如今剛過到盛夏,東魏王宮,有一方景色不錯的湖泊。


    一片綠意盎然之間,朵朵菡萏搖曳生姿。


    容時亦在不遠處,看到了鳴棲,他想了想,還是走過來,\"郡主,雖然大黃小兄弟已經走了,但小雲一事,我始終還在查,最近有了端倪。\"


    鳴棲望著遠處的荷花,有些意外,這畢竟不關容時什麽事。


    “查到了什麽?”


    容時對於大黃的死很是難過,他也是性情中人,這才會始終留意小雲,隻是查到的消息讓他有些意外,所以想說一說。


    \"我東魏也有些朋友查到,東魏原先在東魏張榜征集的貢女有五百人之多。\"


    不是三百,是五百?


    怎麽還少了兩百?


    鳴棲愣了愣,“東魏雖然與大周隔了座山,繞些路,但也沒有多遠,就算有病死、出現意外的折損,怎麽也不該無緣無敵死去兩百人。”


    “名冊之中,有小雲嗎?”


    容時點了點頭,“有,這一份東魏王宮中流出來的名單裏有小雲的名字。”


    \"而交與大周的貢女名冊,則刪去了小雲的名字。\"


    陰陽名冊...


    鳴棲心道果然,大黃沒有騙人。


    容時也是疑心此處,才想著將此事說給他們聽,一起商量。


    “名冊中記載,小雲在去周朝的路上,染了一場惡疾,沒幾日便病死了,就地掩埋處置。”


    鳴棲皺起眉心,她本能察覺不對。


    “大黃是妖,小雲如果真的死在了來大周的路上,它怎麽會嗅不到氣味,不可能一路追隨至大周境內。”


    \"大黃篤定穹珠上有小雲的氣息,就連臨死前,也要將穹珠交與我手上,勢必是在提醒,小雲與這枚穹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鳴棲亮了眼睛,\"東魏境內,亡魂連連,數千數萬之多無法往生。\"


    \"會否這些人什麽而死,而以穹珠難以采摘為借口,掩蓋,將他們的死亡合理化。\"


    鳴棲想得更深,\"會否,她們是因穹珠而死呢?\"


    容時一時沒理解她的意思,\"你是說,小雲說是來大周為貢女,實則是東魏為了加大開采穹珠,做了假的理由帶去采集穹珠?\"


    那也不用特意將人寫死。


    容時看了眼遠處,\"興許我們可以同太子殿下一同商議。\"


    \"太子殿下沒跟你一起嗎?\"


    他總是見容珩和鳴棲走在一起。


    鳴棲總覺得小雲的死與這半枚穹珠有關。


    聽他一問,擰著眉,此地無銀,\"我跟太子也沒那麽熟...\"


    容時\"啊\"了一聲。


    忽然,


    有宮人驚聲道:“不好了,偏殿似乎出了事!”


    \"王女,王女她!\"


    有人鬧了起來。


    為首的宮人,鳴棲記得好像是王女身邊的貼身女官。


    有人抓著她問:\"王女怎麽了?\"


    宮人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她,似乎說出來的事情難以啟齒,她咬著牙,一雙手幾乎將帕子扯爛。


    \"王女和太子殿下,在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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