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渾身的痛苦平息,鳴棲被鎖鏈牽扯動彈不得。


    她渾身虛弱無力,眼皮低垂,自己的皮膚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用力地聳動著。


    \"快請進。\"


    頭頂竟然傳來了聲響。


    她覺得有些熟悉,不自覺地抬頭,透過細小的孔洞去聽那似有若無的聲音。


    閣中古樸幽靜,不染塵埃,兩棵參天巨木,枝葉交疊。


    天師麵如皎月,頗有超塵之姿,將人迎入了殿中,“太子殿下,駕臨無極閣,是有什麽事?”


    容珩長身玉立,月白的衣衫,將人勾勒得精致悠然,他坐在正殿的高位上,望著靜謐的大殿,


    “宮中接連出了些意外,東魏世子慘死、妖孽現身作亂弑殺無數,聖上連日憂心,百姓不寧,聖上連日憂心,想下月前去寧山祭天祈福,問一問天師您的意見?”


    天師一拜,不折腰背,“是我的疏忽,幸好如今已經塵埃落定,真凶伏法,妖邪誅滅,寧山祭天祈求九天庇佑自然再好不過,待我這幾日敬天賜福,宮中必然不會再出現這等怪事。”


    真凶伏法...


    容珩想到了那個少女,良久未曾動作。


    他的目光悠遠不知在看何處,慢慢收回眼神,長指撥動茶碗,“寶清郡主崔氏已死,聖上雖沒說什麽,但避免其亡魂作亂,還請天師布法超度她一番。”


    “自然。\"


    天師緘然凝視,不禁起疑,這等作亂的真凶,難道聖上真的會記起來超度?


    都說太子容珩性情仁善,估計是太子的意思,他也虛虛應付著。


    他一早便出門,茶水早已經淹沒,難怪太子遲遲不用,他還惦記鳴棲,恨不得早點送走這位太子。


    笑道,“茶涼了,不如,我再為殿下續上些水。”


    容珩不動聲色,“這些讓下人去做,天師何必親自動手。”


    天師一愣。


    這麽明示地送客,他還未有離開的意思,隻好起身去尋些熱水,“我在宗門向來獨來獨往慣了,殿下稍後。”


    說罷就轉身去了後院。


    容珩看了眼四周,因是玄門中人,屋內陳設因風水而布,清幽的熏香若有若無,內屋設蒲團,有經卷藏書無數,他掃了一眼,頗有些興趣地拿起一本翻看。


    “容珩!”


    鳴棲聽了出來,他的聲音,從細小的窗口傳了進來,不能喊,萬一容珩被那黑衣人發現,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鎖鏈上。


    安靜的正殿,容珩翻動架上的藏書,忽而傳來“扣扣扣”的聲響。


    恍惚,誰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左右看了眼,內屋空無一人,是誰在喚他?


    聲音很輕,十分規律,一聲一聲連續不斷。


    他尋找聲音的來處,無意之間,將書置於書架,一縷微風從他臉頰擦過,容珩眸光收斂。


    隨後,他沿著牆麵輕扣,餘聲不止。


    \"是空的。\"


    書架被推開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幽深靜謐的洞口,長指觸碰在岩壁上,漆黑的深淵,似乎有股力量迫不及待將他拖入深處,容珩掃了眼,雙腿一跨,走入其中。


    直到望見了漆黑深淵處的一絲光亮。


    在他眼前,是一座碩大的牢籠,少女的身體纖瘦,被四條鎖鏈困在了最中心。


    少女聽到腳步聲,低垂的頭緩緩抬起。


    一瞬間,四目相對


    容珩的表情頓時凝固:“鳴棲?”


    容珩訝然,他第一次麵上浮現出這等震驚,“你沒死?”


    大理寺已經確認服毒自盡,屍體一早被裹了草席,扔到亂葬崗,怎麽會在這裏?


    容珩三兩步靠近,察覺到眼前的囚籠,他仔細摸索,找到了閉合的籠門。


    隻是,他溫熱的眸光之中。


    竟然能看得出,\"幸好\"二字。


    鳴棲堪堪抬起頭,\"來不及解釋\"


    她臉色蒼白,鏈條牽動便痛得蜷縮起身軀,\"趁人還未回來,快救我出去,一會再說!\"


    “你小心一些。”


    容珩退後兩步,從腰中抽出了軟劍。


    隻見,薄如輕綢的軟劍淩空出鞘。


    頓時囚牢的鎖四分五裂。


    容珩快步走到鳴棲身邊,仔細看了眼鎖鏈,鎖鏈連著四周的牆壁,\"是寒鐵煉製,尋常刀劍無法劈開。\"


    \"不難。\"


    鳴棲搖了搖頭,雙手握住脖頸間的鎖鏈,指尖有流光山東,輕輕一扯,竟然沒有半點費力便被她扯下。


    “能解,怎麽不早解。\"容珩若有所思。


    \"我...\"卻見她的身軀脫離了支撐,毫無預兆地栽下。


    預想之中的跌落和冰冷沒有到來。


    她忽而墜入了一道溫熱的懷抱,一股清冷的雪鬆味道包裹了鳴棲,她艱難地指了指外麵。


    容珩意識到她受了傷,收起嬉笑,立刻道:\"我帶你出去。\"


    忽然


    \"小心!閃開!\"


    像是看到了什麽,鳴棲的眼睛猛地震動,她咬牙拉住容珩的衣領,將他狠狠撲倒!


    容珩猝不及防被她控製。


    一道淩厲的火花淩空炸開,橙黃的符咒灼灼燃燒。


    誰!


    容珩飛快翻身而起,將人圈在懷中,帶著鳴棲推開數步,兩人緊緊貼住囚籠的最深處,冰冷的寒意,順著兩人的脊背蔓延開來。


    他看著眼前的黑暗裏,緩緩走出了一個頎長的身影。


    仿佛因麵容早已被看穿,他也就不再偽裝,卸下黑袍,邪佞的意味散去,反露出些坦然來。


    “天師。”


    鳴棲微弱地眨動眼睛,愕然愣住。


    原來是他,將自己抓來這裏的人,居然是天師。


    “太子殿下\"


    倏地,一道歎息的男音響起,如同地底而出的鬼語。


    “太子殿下,你為何非得有這等好奇心?”


    響徹了整個地底深淵。


    \"我原本想好生送你離開,既然你來了這裏,看到我的秘密。“天師話語停頓,而後露出了牙齒,”如此,就隻好送你們下地獄了!\"


    說罷,


    拂塵在其掌中快速卷成長鞭,揮舞之間恍若靈蛇矯捷,雲霧繚繞,讓人難以看清。


    容珩不動聲色,撫上長劍,殺意乍現!


    拂塵如蛇,力度遊刃有餘,


    刺目的刀刃,硬生生將拂塵削下,驟然破解了天師的攻勢。


    他眸光在囚牢之中瞥了眼,唇角一泛,判斷好下一步,極速變換身形。


    天師見容珩的動向難以判斷,對陣也討不到什麽好處,不免心浮氣躁起來,頓時,將拂塵仍下,抽出了衣袍之中的另一柄長刀。


    刀劍相碰,\"刺啦\"撞出陣陣火花。


    容珩眉眼淩然,那長刀刀身纖巧,堅硬異常,“北漠橫刀。”


    “你是北漠人。”


    突然想到了遇到鳴棲的那一晚的刺殺,他正是被北漠橫刀所傷。


    “兩月前刺殺我的人,是你。”


    天師,見他這麽久遠的事情也能想起來,蒼然笑起:


    “是我,太子殿下,也就是你命好,那把刀上,淬煉了多少亡魂的怨氣,你竟能安然無恙地活下來。”


    天師百思不得其解,他中了鬼氣,若是常人一夜便魂消魄散。


    “若是你那一夜就死了,說不定,我還不需要費這麽多功夫!”


    \"不過現在死也一樣!\"


    說罷,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仗著手中的黃符咒法用之不盡,從袖中抽出一條。


    看也沒看,掌中成訣


    \"轟天雷\"


    無數的烈火成球,齊以摧枯拉朽之勢,衝向容珩的麵目


    他桃花眼收斂,腳步驟停,反手轉動長劍,長劍柔軟,卻鋒利無比,似一張靈活的手,將烈焰團團包裹,淩空轉了半圈,猛地朝一處狠狠擲了過去。


    \"嘭\"的炸開。


    天師見狀,大驚失色,從袖中掏出數道符咒,手中成印,恨不得殺之後快!


    容珩麵色不改,如法炮製。


    望著烈火的灰燼,鳴棲眉頭微蹙,覺得奇怪。


    \"說也能說錯,這也不是轟天雷,是烈火咒啊。\"


    容珩凝神,有條不紊地將每一束烈焰重複地擲向同一處,鳴棲瞬間明白容珩的意圖。


    下一刻


    牢籠一側被烈火炸開了一道裂口。


    鳴棲隻聽到胸膛傳來了一聲低語,\"屏氣!\"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已經連帶著一躍而下,跳入了深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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