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影嬌滴滴帶著哭腔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如同驟雨將歇時的鶯啼燕囀,惹人憐愛。


    可是聽在九霖耳中,何異於晴天霹靂。


    他偷眼去看季嫋,果然在愛人臉上看到了那招牌的微笑。


    完了,醋罐子,徹底打翻了。


    季嫋聞言笑了:“未婚妻?那請問夫人,為什麽您沒成為九卿的夫人,反而出現在了靖安王府?”


    他的笑容溫和明豔,恍如拂麵春風:“那,夫人應該在將軍府才對啊。”


    好,九卿這種見鬼的稱呼都出來了。


    九霖歎了口氣,人都有些不好了:“因為她不想隨我去北疆,所以和我退了婚。”


    說真的,他今天出門前應該看看黃曆,早知道會遇到這個女人,他應該拉著長煙回去暖被窩,見識什麽抄家啊。


    當初季長煙的過去擺在他的麵前的時候,他可是借題發揮,在床笫之間鬧了他好久。


    現在輪到他了,想想季嫋那些花樣,九霖就覺得屁股痛。


    他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些:“長煙,我當年已經很慘了,能不問嗎?”


    “比我還慘?”


    季嫋歪頭看他,鳳眸含情,溫柔婉約。


    九霖:“……”


    說真的,他覺得他其實比季嫋慘,畢竟季嫋隻是失身,他失的可是心啊。


    可是這話他顯然不能說,說出來會死更慘。


    “那是,沒有。”


    九霖有些喪氣,看著秦疏影的眼神就全是惱怒:“你這個女人怎麽不要臉啊,當年是你毀約在先,哭哭啼啼退了婚,如今有什麽臉麵來我眼前哭啊?”


    “阿霽哥哥,我錯了,當年不是我願意的,是我父親逼我的啊。”


    秦疏影跪在地上,似乎想要往九霖身上靠。


    奈何季嫋攔在兩人中間,她不敢亂動,隻能淚汪汪地看向九霖,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阿霽哥哥,你明明是愛我的,梅兒的小字,還是你取的啊。疏影橫斜水清淺,梅妻鶴子共晨昏,阿霽哥哥,你都忘了嗎?”


    艸!


    千言萬語,此刻在九霖腦子裏隻剩了這麽一個字。


    季嫋原本還隻是笑,聽到“梅妻鶴子”四個字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徹底變了味道,那笑容愈發的妖嬈:“妻?”


    他嗤笑一聲,彎腰勾起秦疏影的下巴:“憑你,也配?”


    秦疏影原本看季嫋笑容溫和,以為他是愛才,所以隻要能讓九霖開口為自己求情,必定可以逃出生天。


    可誰想到,他居然忽然用最溫柔的表情說出了這樣冷冰冰的話。


    秦疏影一時呆住。


    季嫋嗤笑了一聲,推開秦疏影,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隨手將帕子丟在一旁。


    他抬眼睨了秦疏影一眼,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厭惡:“為了靖安王府一個如夫人的位置,放棄了成為柱國大將軍正妻的機會,如今居然還有臉來求阿霽救你?”


    早在九霖喊出秦疏影這個名字的時候,季嫋便知道了這人是誰,隻是想看看她說什麽,所以季嫋一直沒什麽反應。


    如今梅妻鶴子四個字,算是徹底惹惱了他。


    “不,不是的,是臣婦父親……”


    秦疏影還試圖垂死掙紮:“臣婦……”


    “秦夫人,首先,你不過是個妾,在朕麵前,沒有資格稱臣婦,隻能稱奴婢。其次,需要朕將秦少卿請來,和你對質嗎?”


    季嫋笑容仍然明豔,言語溫柔,可是言語中的寒意卻讓人膽顫:“秦少卿為人正直,品德高尚,怎麽會生出你這麽自私自利、愛慕虛榮的女兒啊?”


    他轉身看著九霖,勾唇笑了,笑得玩世不恭、陰陽怪氣:“阿霽眼光可真不怎麽樣啊,這樣的女子,都能讓你許出一生。”


    九霖:“……”


    說真的,他年少的時候是個膚淺的男人,隻追求美色。


    秦疏影人品惡劣,但是當年他沒有機會去仔細了解。


    畢竟縱然是未婚夫妻,婚前也有男女大防。


    他也不過是雙方父母都在場的時候,見過秦疏影幾次。


    隻見到她容顏傾城,便以為是一生的良配。


    更何況,這是雙方父母定下的婚約,他沒有理由拒絕啊。


    說到底,都是他當年賣弄才學,給秦疏影取了個小字,惹下了這些禍。


    他訕訕地笑了笑:“長煙,這可不是我選的,這真是我爹娘給我選的。”


    反正他沒說謊,不算給父母甩鍋。


    隻希望爹娘地下有靈,體諒他是為了給他們留住兒媳婦,不要夜裏入夢罵他啊。


    “但是阿霽動心了啊。”季嫋輕笑,笑容嫵媚,“阿霽還真容易動心呢。”


    瞧,當年自己那般狼狽,他的阿霽都動心了。


    又何況秦疏影嬌俏可愛,容顏如花呢。


    高門大戶的小姐,何等的玉軟花嬌、金尊玉貴,豈是他一個滿身泥水的草民所能比的。


    季嫋心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邪火在亂竄,眼神森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秦疏影,看起來隨時都會動手殺人。


    可是他的語氣卻是體恤臣屬的和煦春光:“阿霽要不要重續前緣?朕可以成全愛卿。”


    秦疏影猛地抬起頭,激動地看著季嫋,又看向九霖,苦苦哀求:“阿霽哥哥,救救我,我不敢求給哥哥做妻做妾,能做個奴婢伺候哥哥,就心滿意足了。”


    九霖哪裏有心情管秦疏影要怎麽作死。


    季嫋的語氣是不正常的。


    倒不是說他陰陽怪氣。


    九霖很習慣季嫋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傷人的話,但是季嫋語氣裏莫名其妙的自卑讓他膽戰心驚。


    媽的,他費了多少工夫才讓季長煙不再為過去掛懷,這踏馬忽然冒出來的一個莫名其妙的未婚妻,讓他的努力全白費了。


    管她秦疏影去死,他現在隻想哄自家已經酸成十年老陳醋的愛人。


    九霖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看到丟麵子,就伸手握住季嫋的手。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啊!”


    他一邊說,一邊扯著手將人扯到懷裏箍住,輕輕吻吻他的臉頰:“你可是我夫君,怎麽,外麵有了新歡,想讓我下堂?”


    堂堂超品鎮國公、柱國大將軍,為了哄自家敏感卑微的夫君,臉也不要了,摟著季嫋的腰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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