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霖不知道季嫋在想什麽,因為醉意,整個人已經朦朦朧朧了。


    他仰起臉看著季嫋,燈光下,季嫋眉眼低垂,看著溫順乖巧。


    那張精致近妖的臉籠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如同畫像中的女仙,帶了些聖潔的味道,不可褻瀆,卻又惹人遐想。


    九將軍對他的十三從來都沒有抵抗力。


    他撐起身子吻住季嫋,將人往竹席上帶:“十三,我真喜歡你。”


    年輕將軍撐著雙臂看他:“你能不能不去京城,留在北疆陪我?”


    “嗯?”


    季嫋怔了怔,不去京城?


    他這是,當成十年前了?


    季嫋笑笑,抬手環上他的脖頸:“以後,將軍在哪裏,我在哪裏,好不好?”


    “當真?”九霖睜大眼睛問。


    “當真。”季嫋勾下他的脖頸,將人吻住,“我一直在,隻要將軍要我。”


    彎月如鉤,滿塘荷香。


    畫舫在荷叢中輕輕搖晃著,四角懸掛的琉璃燈投下了柔和的光芒……


    枕金戈後勁足,結果就是兩人第二天一早誰也沒醒過來,在船上睡了大半日。


    他兩個不起,池月汀也不好開門,隻能繼續閉門謝客。


    先醒過來的還是季嫋。


    睜開眼睛,就看到九霖的臉對著他,鴉黑的睫毛遮住了那雙素日裏桃花灼灼的眼眸,不複清醒時的淩厲嚴肅,安靜柔和,甚是好看。


    九霖的一隻胳膊墊在他的脖頸下,另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腰間,將他護在懷裏。


    季嫋忍不住笑了,笑容清淺而甜。


    他的將軍,甚是可愛。


    仿佛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九霖的睫毛顫了顫,也睜開了眼睛。


    看季嫋在看自己,他眨了眨眼:“醒啦?”


    “嗯。”季嫋笑容淺淺,“將軍好睡。”


    “好得很,親一個。”九霖一邊說,一邊往季嫋臉上親了一口,“下次不和你喝酒了,你瘋起來沒數。”


    “我瘋起來,將軍又不是頭一次見。”季嫋抬頭讓九霖把胳膊抽出來,將他的手握在懷裏,給他揉著胳膊。


    “分明是將軍自己不讓停。”


    “我喝醉了,你又沒醉!”九霖瞪他一眼,“醉鬼的話也能聽啊?”


    “將軍的話,我都聽。”


    “呸,順你心意你才聽。我說停下你怎麽不聽?”


    “因為,停不下啊。”


    “滾。”


    九霖踹他一腳,胳膊舒服了,就準備卸磨殺驢,翻過身去不理他了。


    季嫋從背後抱住他:“那昨夜的事,將軍記得多少?”


    他輕笑著問。


    “你個登徒子,不記得了。”九霖嘴上嫌棄,倒是很誠實的握住了季嫋的手。


    什麽好人這種事兒睡醒了還要複個盤啊!


    聽這話,季嫋就知道他想歪了,於是笑著道:“將軍既然什麽都不記得了,那是不是三日之約也忘記了。“


    ”三日?什麽三日?“


    九霖驀地轉身,滿臉迷茫。


    看來他的將軍的確是喝斷片了。


    有了這個判斷,季嫋的心情也放鬆下來,於是故意逗他:”賭約啊。“


    ”賭約我又沒贏。“九霖哼了一聲,很是氣惱,”季長煙你可真不地道,連我都騙。“


    “那時候沒辦法。”季嫋的聲音溫和的很,笑著說,“我若不裝,林斯不得天天灌我酒。”


    “你又不醉。”


    “可是會煩。”


    季嫋懶洋洋地:“酒當然要和心上人喝。”


    “那你也不和我喝啊。”九霖打定了主意要耍賴,賴掉那個一年任壓的賭約。


    “你……”


    “將軍忘了,昨夜我說過,將軍隻要不喝了,算你贏啊。”


    季嫋不讓他借題發揮,笑著說:“將軍既然忘了,我也不認賬了。”


    九霖:“?”


    他握住季嫋的手腕,有些愕然:“還有這事兒?”


    不是,他為什麽完全不記得了?


    “長煙,好長煙,有這事兒你不能不認賬啊。”


    季嫋笑出聲來:“將軍方才不還打定主意賴賬嗎?”


    “那我也不知道還有這出啊。”


    九霖訕訕地,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合適。


    不過沒關係,為了吃肉,他可以不要臉。


    九霖覺得,自從和季嫋在一起,他的也不知道是越來越不要臉,還是越來越要臉,臉皮是越來越厚,在季嫋麵前什麽話都能說,什麽事都能做,全無顧忌。


    “大將軍這點兒出息啊。”


    季嫋看著他笑。


    “嗬,你當然不懂。”九霖瞪他。


    “說了應你,不會賴你的。”


    季嫋抬手勾著他的頭發,纏在手指上打圈兒。


    “哎,這才對嘛。”九霖任他把玩著自己的發絲,又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長煙,你會不會覺得我任性啊?”


    “怎麽會。”季嫋躺的久了,又有些犯了困意,“將軍今日又不用去軍營了。”


    “那就回去接著睡啊。”九霖也懶,他勤快了二十年了,偶爾懶一次唄。


    “好。”


    ……


    ……


    兩人回到宮中,已經是日上三竿。


    季嫋也幹脆把朝臣的求見都推了,讓季默和肖散去應付,自己在乾元宮,捧了本書懶洋洋地翻著。


    九霖跑馬回來,看他靠在床頭,閑散慵懶的模樣,笑道:“你這副樣子,倒是招人。”


    季嫋笑笑,將書往後翻了一頁,神情散漫:”我什麽樣子在將軍眼裏不招人啊?“


    “也是,你在龍椅上坐著的模樣,我看著都招人”


    九霖笑笑,推了他一把:“往裏挪一挪,我歇歇。”


    季嫋笑了,往裏挪了挪位置,讓九霖上床:“那,改日我們去龍椅上啊?”


    他歪頭笑著問。


    “好啊。”九霖前麵二十幾年大概過的太循規蹈矩,自打和季嫋在一起,愈發的放飛自我,對於季嫋的花樣,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晚上去,嗯?”


    “將軍這是迫不及待了啊?”季嫋將目光從書上挪開,笑著問。


    “畢竟,你讓我三天啊,那我不得把握機會啊?”九霖吊兒郎當,勾著季嫋的下巴調笑。


    “有花堪折直須折啊。”


    “好,你折。”季嫋輕笑,又將書往後翻了一頁。


    “什麽書啊,你看的這麽入迷?”九霖伸手去翻書封。


    “《四時纂要》,我看不錯,打算將它譯成老百姓能看懂的白話。”季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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