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暗,圓月掛上樹梢。


    覺察到外界太陽還懸在天際。


    夢境當即自動調整,一輪紅日出現。


    扶箬與魘臻一同發力,費了半天力氣,終於將四鬼將都扯入夢境。


    下一瞬,孟婆和崔玨主動踏入夢境。


    曾在地府共事過,他們對魘臻的能力還算熟悉。


    扶箬看向他們:“你們來的剛剛好。”


    “一起看看他們過去的經曆。”


    魘蛇不止可以根據入夢者的情緒牽扯過去記憶從而虛構合理夢境,還可展現曾經經曆。


    九桓城那一戰,扶箬後來便是被拖到付清酒前世記憶裏。


    幾人先去了五絕的回憶。


    他是世間五種絕症積聚出的怨氣恨意懼意,漫無目的飄蕩多年後誕生意誌,變為邪靈。


    有意誌後,五絕曾隱匿在人間幾百年,吸收了不少垂死之人負麵情緒。


    實力大增後,他為了繼續變強,開始肆意作亂,讓無辜的人也染上絕症。


    最後因攪亂壽數,被閻羅他們關入地獄。


    此時,宗冶已經在十八層地獄之下被鎮壓幾千年。


    五絕入地獄時就聽過宗冶名號,但當時隻道尋常,並未想過之後會有牽扯。


    千年地獄刑罰,他表麵不反抗,實際上早已經恨地府入骨。


    可惜一直沒找到逃出地獄報仇的機會。


    恰逢宗冶瞞過地府,恢複部分實力,大肆招攬人手。


    五絕得知後,毫不猶豫加入。


    孟婆皺眉:“原來這時他們就在謀劃如何破開地獄了,地府這邊還一直以為是十年前。”


    宗冶他們也才離開地獄三年,事後地府那邊往前追溯,最早能發現蛛絲馬跡的時間是十年前。


    現在看來,他們隱藏得確實好,之前那麽多年地府都毫無察覺。


    扶箬回想,發現十年前剛好處於她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但馬上就要出現的節點。


    地獄坍塌,宗冶出世,會和她突然來到這個世界有聯係嗎?


    扶箬壓下疑惑,往下繼續觀看。


    地獄就是個專門對付惡鬼的刑罰之地,它們在這裏受盡折磨,有哪個不想離開?


    於是,宗冶不費吹灰之力便糾集了一群罪孽深重的亡命之徒。


    再往後,就是宗冶破開地獄的那日。


    血腥,黑暗,慘絕人寰。


    地獄裏麵關了大大小小的惡鬼上萬。


    那一日,他們徹底癲狂,焚掠屠戮,虐殺分魂。


    無所不為,無惡不作。


    看得扶箬渾身不適,頭皮發麻。


    太暴虐殘忍了。


    她偏開頭。


    正好看到孟婆和崔玨微紅眼眸,以及其中盤踞的種種憎惡和愧疚。


    扶箬默默轉頭。


    片刻後,她忽然意識到宗冶有處不合理的舉動。


    扶箬出聲:“你們有沒有發現,地獄被摧毀與宗冶出世並無直接關係?”


    “那些惡鬼是自願獻祭了部分魂魄以換取離壑手中的禁製,隨後借著禁製力量發動暴亂才逃出來,而那份禁製並不是宗冶直接給離壑的,是他早年就教會離壑,離壑自行所作。”


    “宗冶並沒有主動破開關押自己的地獄囚籠,甚至,這幾千年,他表現良好,給人一種真心悔過的感覺。”


    “是那些惡鬼將地獄毀掉後,他無處可去才走出來。”


    “而後三日,惡鬼狂歡,虐殺陰差,他也沒有參與。”


    宗冶隻是站在一旁,遠遠看著,眉目裏帶著森然得逞的笑意。


    這笑意,很符合剛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鬼形象。


    被囚數千年,一朝自由,得意倒也合理。


    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過手。


    扶箬總覺著這點古怪。


    “九頭鳥殘魂隻是曾答應閻羅請求,合力捉拿宗冶,後來就被宗冶尋仇,九首全斷。”


    “足以見得,宗冶睚眥必報,心胸比常人要狹隘得多。”


    “那他為何會在從地獄出來後,按捺住恨意殺意,從未直接動手殺過任何一個陰差?”


    扶箬的話,令孟婆和崔玨都陷入了深思。


    孟婆:“確實古怪,宗冶自打出來後一直低調行事,按照他的實力,若是想要江劍二城,我們誰都擋不住。”


    “說句煞自己威風的話,宗冶若是真想打,不出一日就能拿下城池。”


    崔玨也想起一樁舊事:“生死簿還可用時,我曾翻過宗冶卷宗。”


    “他以前行事張揚,那時源辰界其他大陸尚未隕落,修行比如今簡單,宗冶稍有不順心便會活吞一城,折磨泄憤。”


    他們幾個沉默半晌。


    得出一個結論。


    宗冶在忌憚因果。


    “他如今並不想再擔上罪惡和殺孽。”


    宗冶這麽做,必定有圖謀。


    因為想要封禪證道,他刻意收斂偽裝?


    倒也說得過去。


    可扶箬還是感覺不安。


    “自打前幾日我入劍城地脈,看到有人來過的痕跡,就一直心慌。”


    “封禪大典,會如我們想得一般嗎?”


    孟婆將手放在扶箬背後,輕拍安撫。


    “你不用這麽憂心。”


    “明日就是大典,到時我與崔玨自會前去守著。”


    “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這些老家夥撐著。”


    扶箬知道,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無數人都在舍生忘死,為這兩城為宗冶而來。


    就連看不到的地方,都有什麽在默默注視著這場戰爭,落下天雷提醒。


    她沒有強烈個人英雄主義。


    但這幾日就是生理性不安。


    孟婆見她還皺著臉,上手揉了揉。


    “笑一笑,你才多大,還是個寶寶鬼。”


    “別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


    扶箬被捏得腮幫子變形,露出一個求饒的可憐兮兮表情。


    孟婆鬆開手:“這才對,年輕人就得有活力些。”


    扶箬帶著他們看下一個鬼將的過去。


    她看得專注,並未發現孟婆與崔玨無聲對視,蘊含的複雜擔憂情緒。


    剩下鬼將的經曆都和五絕大同小異。


    禍亂人間,被地府捉拿送去地獄關押。


    得知宗冶準備出世,主動投誠,配合離壑行動。


    唯一不同的便是山魅。


    她走得采陽補陰路子,宗冶手底下得力鬼將,除了太歲她全采補過。


    那幾個鬼將誰惹她了,就去把人強行睡了,吸收對方修為。


    有時候吸了對方不算,還會事後暗地裏挑一個手下直接吸成鬼幹,令其損失一員大將。


    扶箬看的時候,被她狂亂作風震驚到無以複加。


    真就純純做恨啊?


    越恨越做。


    但看了一會後,扶箬逐漸收起先入為主的偏見。


    她發現山魅總會在這個過程,套走很多消息。


    她似乎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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