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顧薄紗結界內滔天的呼喊聲,徑直往大陣內走去。


    身形一高一低,似一株光杆參天柱與一棵信號講究木的枯樹。


    “進了這陣法,輕易就出不去了。”餘途安說道。


    “老頭子要借用此處陣法傳信,必須得進來。”郎矜淡淡的解釋了一下。


    “不想讓帝君知道?”餘途安低頭看向比大多數人都矮的老人。


    “老祖宗也在滄溟大陸,你可知曉?”郎矜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


    “老祖宗?!我家老祖?”餘途安有些訝異。


    “你家老祖在曳落河裏泡著呢,老頭子說的是渾天老祖宗!”


    “渾天老祖宗,怎麽可能!”餘途安搖了搖頭,“難道是魂體?”


    郎矜也是搖頭,“不知啊,連他的存在老頭子都不敢置信。”


    “這消息來自何處?”


    “你家老祖!”


    餘途安驀然停住身形,來奶商的訝異更甚,“我家老祖還活著?”


    郎矜苦笑了一下,“犧牲了我的兩個兒子,用他們煉化曳落河的能量,維持他們的肉身。”


    “他們?!”餘途安又驚訝了一下。


    “可不是他們?無妄一脈的最不好惹的那些人都在。”


    餘途安徹底震驚了,“我的族人真的還在!我一直以為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報仇血恨也隻有我一個人了。”


    他仰麵望向大陣,看不清麵容,肩膀卻不斷的聳動著。


    忽然兩滴水落入兩人腳下,郎矜淡然道,“想哭就哭,這些年你定不好過。”


    餘途安這才出聲哭了起來。


    高大如參天柱的無妄聖子,竟也哭的像個剛剛尋到回家路的孩子。


    往事一幕幕,那些揮之不去的夢魘與仇恨再次衝入他的腦海,帝君親率五大宗脈屠殺無妄一脈……


    那一場絞殺大戰,何等的殘忍與血腥,他拚盡全力才殺出一線生機,卻隻剩半具神魂……他深知若繼續留在神域,定會被無孔不入的帝君爪牙發覺,無處可去的他一咬牙,落入了凡界。可凡界靈氣稀薄,他的神魂根本無法凝聚肉身,在他神魂最弱的時候被一名渡劫大修士捕獲,並封入了一盞石燈中,幾經輾轉他最終到了一個叫漁陽飛鐮的廢體體內,令他驚訝的是,這名廢體竟然生著一顆碧血龍心,長陽山至寶之一——碧血龍心!他不知那小子怎麽得到的這顆龍心,但其背後定然有高人,為了試探,也為了一息生機,他吸了那小子一滴精血……他守護了那小子三甲子,直到在赤地顯出神魂……


    郎矜靜靜地聽著無妄聖子的哭聲,平靜道,“人生就是如此,無論經曆多少艱險,隻要留得一口氣在,就有峰回路轉的一日。”


    許久,餘途安才收斂住情緒,“老祖可有帶話給我?”


    郎矜失笑,“讓你莫要擔心,他們在神域等你!”


    三丈高的無妄聖子眼眶又濕了。


    “還有,盡可能找到老祖宗,軒轅帝君強得可怕,就算我們一同出擊,也可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要尋到老祖宗,他不會看著自己的血脈自相殘殺,自取滅亡!”


    “他不會?!”餘途安很懷疑,“七脈已經滅了兩脈了,他若在意豈會看著不管?!”


    郎矜也歎氣,“不管如何,找到他總比沒有他的強,最大的生機就在他手裏。”


    餘途安卻有些不抱希望,“我在這陣法中已有數月,早已探查過滄溟界域各處,沒有發現那般古老的氣息,最老的也不過當年登上神域的幾個人,就是被困在赤地的那兩人,還有另外五個。”


    郎矜一震,“當年那些人還有七人在世?”


    “對,陵尹嚳奪舍,就是現在的陵尹天帝,還有申屠不錯、慕天辰、桑榆枋、落星雪。”


    郎矜實在不敢置信,“已經三萬年了,加上他們原先的年歲,怎麽活下來的?尤其,還躲過了大陣的搜捕?”


    餘途安也感歎,“大陣似乎將他們當成了神域之人,我探查凡界氣息的時候也沒有搜索到他們,反倒是搜索神域才發現了他們幾個。”


    郎矜眯著眼,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還有一事,讓我很疑惑。”


    餘途安又道,“有一條虯龍也在這裏,還有一柄紫焰噬靈刀,可奇怪的是,我沒有發現紫刀離開的痕跡,卻失去了他的蹤跡,而且是突然失去的。”


    郎矜眉頭一皺,“突然沒了他的蹤跡?”


    “對。”


    “在什麽地方?”


    “天帝城!”


    郎矜似有所思,“紫焰噬靈刀的事我知道一些,他在神域斬殺了不少人,還禍亂過曳落河,他若沒有離開滄溟大陸,那就是被鎮住了!而能將他鎮住,絕非一般人可為。”


    他忽然看向無妄聖子,給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我懷疑,鎮住他的人就是老祖宗!”


    餘途安凝目看著駝背老頭,他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既然自家老祖都說渾天老祖宗在滄溟大陸,那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我再細細探查一番天帝城,看看能不能發現些蹤跡。”


    “嗯,若真是渾天老祖宗那就太好了!”郎矜有些躊躇滿誌,“你說,會不會咱們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


    餘途安看向大陣,眼神帶著些許迷惘,“未可知。但他能眼睜睜看著兩脈被屠滅,定然夠心狠、夠無情。”


    郎矜沒有附議,在沒有親眼見到老祖宗之前,他不會妄加論斷。


    千裏之外,一雙蒼老的眼睛正通過某種秘法看著兩人交談的情景。


    此人一身白袍,雪白的長發直垂至腳跟,“許……老夫是真的錯了,以為血性相爭能磨練他們的心性,且修行界就是要有殘忍和殺戮,如此才能讓這方星域永遠保持活力,永遠有新鮮的血液融入……”


    一旁,一個一身黑袍繡黑龍的高大身影輕聲道,“對與錯,當局者是無法輕易看透的。”


    白袍白發的老者默默看向天際,“修士的欲望是永遠得不到滿足的,借此機會重新洗盤也未嚐不可,那北域大世子一副正義凜然之姿,若真掌控了可毀天滅地的實力與權勢,未必還會有這般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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