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一出。樓閣深處的一個房間內,一雙蒼老的眸子緩緩睜了開來。


    “他怕是對老夫動了殺心了。”公孫現緩緩說道。


    旁邊一個身形高大、身著墨色繡龍錦衣的瘦削男子看了看樓閣外麵,麵色幽沉道,“先生是不是著急了些?此時奪舍,他心中必然有顧慮,對先生的信任也必定會打折扣。”


    公孫現搖了搖頭,“從你出現在老夫身邊,而他隻字未問,老夫便知道,那一層脆弱的信任已然土崩瓦解了。他留著老夫,就是為後麵奪舍之備,陵尹子栩的體魄千年難遇,又經他多年錘煉,一旦奪舍成功,整座大陸再無人可出其右。他終於可以為所欲為了!”


    宗銘荻收回目光,臉上覆上了一層陰霾,“若漁陽氏第二子不可用,那座大陣真能將北域之人送上神域嗎?”


    公孫現雙眸微合,“冥冥中自有定數。”


    宗銘荻垂眸,他不相信定數,隻相信手中的力量,“弟子可否再開啟一具分身,去屍海幫那小子一把?”


    公孫現搖了搖頭,“他還在那朵蓮花裏沒出來呢!養尊處優那麽多年真成了一株白蓮花,老夫已經點了他兩次,還是不開竅……”


    宗銘荻的心裏一直有一個疑惑,“為何一定要將碧血龍心融到第二子身上,漁陽氏長子不是更合適?”


    公孫現麵色微沉,“總要給漁陽氏留條根。”


    宗銘荻看著一身雪白的老者,正期待著他的解釋,老者卻合上了薄唇,不欲多言。


    當年的事他雖知曉不多,但卻知道碧血龍心之所以能順利地從赤地傳到滄瀾王城,是有眼前這名老者暗中相助的,否則以神域封印的力量,漁陽洵根本無法跨越數千裏將神域之寶傳遞出去,而不露任何氣息痕跡。


    “先生打算為陵尹嘯行完成奪舍嗎?”


    宗銘荻又將話題拉回了眼前的局勢。


    公孫現點了點頭,一片泰然,“如前一次一樣,該到哪步,就到哪步。”


    宗明迪不置可否,這件事情他沒有決定權,也沒有建議權,隻是淡淡道,“又將是一片血雨腥風。”


    公孫現哈哈笑了起來,“不破不立,焉知其後不是一個好世界?”


    宗銘荻忽然想起了什麽,“那位神域老祖,我們真的不找嗎?”


    公孫現收住笑容,看了看宗銘荻,“那樣的老家夥,要是不主動露出點兒馬腳,咱們能找到嗎?別費力氣啦。”


    錦衣大統領垂下眸子,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幾無論天帝城還是北域發生的事情定然很快就會傳出去,那些暗中湧動的勢力定然會乘勢而起,就看這浪能掀起多大了。


    東域,歸海王城。


    皇甫明嵩樂嗬嗬地看著手中的密信,一臉躊躇滿誌,“父王,北域之終於要動了!”


    歸海王皇甫顓坐在裝飾豪華的座椅裏,卻沒有絲毫喜色,“探了那麽長時間,卻探不出北域的底牌,這一戰能有幾成事勝算,為父到如今都不敢輕易預判……”


    皇甫明嵩卻咧著嘴,信心滿滿,“要說整個滄溟大陸的新一輩,兒子最服誰?唯有漁陽懷治!您別看他隻是化神境,又是個小輩,兒子有直覺,此人能成事!”


    皇甫顓白了兒子一眼,“如此生死攸關的大事,能憑直覺?!你腦子是不是進水啦?”


    皇甫明嵩哈哈一笑,“父王,您聽兒子的,直接發兵,不走明路,暗戳戳的把人送過去,這份共患難之情,漁陽懷治領也得領,不領也得領!”


    皇甫顓又白了兒子一眼,“說的輕鬆,你當外麵那麽多錦衣使者是擺設?你告訴為父,什麽暗戳戳的方法能逃過錦衣秘法?!”


    皇甫明嵩訕訕地咧了咧嘴,“那咱們就幹看著?下頭那座陣法可是不等人的!”


    皇甫顓是極為謹慎的性子,向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局勢未明之前貿然出手偏幫,說不定就是滅頂之災。


    隻是下頭那座大陣早已鎖定了他,每次他修煉都會暗中給他傳遞能量,這種情況在漁陽長策身殞後更加明顯。而他一旦突破,就會落得個與漁陽長策一樣的下場。


    “給漁陽懷治傳封信,看看他反應如何?”


    “父王,咱們上次的密信漁陽長策都沒回,依兒子看,漁陽懷治的謹慎堪比他爹,咱們還是直接派人過去……”


    父子二人正商量著,忽然一名侍衛落在了房間內,雙手一呈,壓低聲音道,“啟稟王爺,滄瀾王發來了一封密信。”


    皇甫明嵩神色一頓,有些難以置信,“漁陽懷治送來的?”


    “是!”


    皇甫明嵩伸手將那封密信接了過來,探手打開,抽出信紙,就放到了歸海王的麵前,兩雙眼睛一齊看向信紙。


    隻一眼,歸海世子就大笑了起來,“果然是瞌睡送枕頭,心有靈犀呀!”


    皇甫顓看著密信,麵色依然沉重,“去查看大陣?他怕是不知道,為父對那座大陣避之不及。”


    “沒事兒,父王,兒子替您去!我就不信了,那座大陣能瞧得上我這幾兩修為?”


    皇甫顓微眯眸子,思忖了一番,道,“將東域的各大勢力全都帶上,人越多越好!省的被人煮了還不知道。”


    皇甫明嵩立馬痛快的點頭,“父王放心,東域既然要出手,那定然不能隻皇甫氏一門出手!凡是東域勢力,有能耐的沒能耐的通通都得上,那些宗門大戶既貪財又好名,看兒子好好給他們畫個大餅!”


    忽悠人,是皇甫明嵩的拿手本事,這一點皇甫顓並不懷疑。“你找個由頭,把他們都調來歸海王城,後日一早,本王要見到他們!”


    “父王放心,兒子定然辦得妥妥的!”大喇喇的保證完,皇甫明嵩又看向了桌上密信,“隻是不知,父王打算如何回複漁陽懷治?”


    上一次東域想與北域結盟,以詩做試探:桂花栗子正當時,東山當戶可結鄰。但漁陽長策一直沒有回複。


    皇甫顓提起筆,又在信紙上寫下一言:


    白日探得珠,不待驪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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