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漁陽飛鐮身周的保護罩碎了。


    他心底一緊,紫焰噬靈刀氣焰亢奮,隨便打個噴嚏都能讓他萬劫不複。


    但即使氣焰已到筆尖,他卻沒有任何壓迫之感。


    “本尊隨那漂亮女子來到凡界,就是為了能大開殺戒!可那女子言而無信,說是等待時機,先建一處秘境抹除本尊的行蹤,竟是將本尊困在了此處!你說氣人不氣人!”


    噬靈刀揮舞著紫色的氣焰,圍著漁陽飛鐮團團轉圈,時不時扯扯他的胳膊,敲敲他的腿,挑挑他的下巴,若非它是一具兵刃,漁陽飛鐮都要以為它是在挑肥揀瘦,準備把自己架上火烤了。


    “果然,女人的話不能信,漂亮女人的話更不能信!要不是看她模樣還不錯,本尊早就一巴掌將她拍散了。”


    噬靈刀終於停了下來,定在漁陽飛鐮的身前,語氣異常嚴肅,“你雖境界低得可憐,但看在你一身好東西的份上,本尊便屈尊幫一幫你,不過,本尊不會認主於你,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做本尊的主人!”


    漁陽飛鐮整個身軀幾乎僵住了,不是他不想動,而是這柄刀的氣息將他禁錮住了,讓他想動不能動,隻能乖乖的聽著這把神域之刀囉裏吧嗦。


    “你若是像神域的那幫老家夥那般,道貌岸然滿口仁義,每每請本尊出馬都隻有輸贏沒有生死,那本尊也會棄你而去!本尊是噬靈刀,是要吞噬神魂生靈的,不是隻嚇唬不見血的紙老虎!你可聽明白了?”


    紫焰噬靈刀驀然逼近,刀尖直戳在漁陽飛鐮的鼻尖上。


    漁陽飛鐮僵硬的點了點頭,有這麽厲害的兵刃相助,他豈會不樂意?


    紫焰噬靈刀又調轉刀刃,指向了虯龍,“你想回神域,本尊不想,本尊被困在神域不知多少萬年,看著人來人往,一個都下不了嘴,哼,可不想再過那種日子了,好刀是要舔血的,悶在鞘裏吃灰,真真是埋沒了本尊的一身本事!”


    未等虯龍答話,紫焰噬靈刀刀刃一擺,“走吧,帶本尊出去!”


    虯龍看了看漁陽飛鐮,漁陽飛鐮也努力轉動著眼睛看向大龍。


    兩人都沒想到,秘境中的寶貝竟是這麽個脾氣。


    見慣了打打殺殺的漁陽飛鐮,還以為得費一番力氣才能奪走這秘境中的寶貝。


    “那就說好了,我們帶你出去,但你也需聽我們的,當下時機未到,得等待這小子將一身神獸經脈完全融入自身才行!”


    虯龍指了指漁陽飛鐮,仍是一副當家話事人的姿態。


    紫焰噬靈刀卻哼了哼,“若不是那女子,還用的著你們帶?本尊早破開這秘境逍遙去了!你們以為自己是誰,能刮下幾兩肉來?”


    虯龍和漁陽飛鐮立刻聽出了不對勁,“那女子修為不高,根本攔不住閣下,為何……?”


    為何出不去?


    紫焰噬靈刀懊惱地晃了晃身形,刀刃上的凶獸如真正的凶獸一般吐了一口紫焰出來,像是歎了一口氣。


    “那女子,用的是天上地下最厲害的武器。”


    什麽武器,這麽厲害?


    虯龍和漁陽飛鐮全都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凶獸的口中不斷吐出紫焰,好像一口接一口的歎氣,“一會出去你們就知道了,先說好,要是出不去,本尊也幫不了你們!”


    虯龍一吹龍須,他就不信了,連他都對紫焰噬靈刀甘拜下風,什麽厲害武器能阻擋得住它?!


    一人一龍一刀似乎相互看了看,隨後同時向外飛去。


    說是同時,實際漁陽飛鐮是在最後,等到噬靈刀轉身他才長出一口氣,總算能動了。


    秘境入口處,飛影一直守在落星雪身邊,隻是他嘴很緊,不管落星雪問什麽,他都隻字不言。


    美麗的女子拖著千瘡百孔的神識之軀,淚水漣漣,梨花帶雨,不斷抖動的雙肩訴說著一個母親的牽掛和哀傷。


    忽然,她麵容一轉,看向秘境深處。


    隨即,淚水奔湧得更加洶湧。


    “前輩也要棄小女子而去了嗎?”


    紫焰噬靈刀頓時停住了。


    漁陽飛鐮和虯龍都驚詫地看向剛剛還一身威嚴的神域之刀。


    “前輩總說神域之人道貌岸然,滿口仁義,實際都是衣冠禽獸的宵小之徒,前輩難道也要和那些人一樣了嗎?嚶嚶嚶……我一介女子塌曳落,登長陽,就為了能救自己的孩兒……可沒想到,最能倚仗的前輩也要撒手不管了……嚶嚶嚶……”


    一張人麵桃花哭得嬌柔柳腰,楚楚可憐,那粉中帶紅的眸子隻朝紫焰噬靈刀看了一眼,剛剛還滿臉無奈甚至痛恨的神刀便立刻向後退去……


    看著女子的可憐模樣,漁陽飛鐮有些五味雜陳,他是見識過這女子三萬年後的殘忍的,可此刻的哭聲不斷提醒著他,女子是因何才變成三萬年後那般模樣那般心腸的……


    飛影心中有愧,自始至終沉默不語。


    倒是虯龍看不下去了。


    “老太婆,你在這惺惺作態給誰看?”


    他瞥了眼噬靈刀,心道,打不過,真費勁,還得動心計,哪比得上武力鎮壓,敢不服從,一腳踹飛它八輩祖宗……但他也隻能心裏念一念,麵上一副義正言辭之態。


    “在場之人可都知道你的底細,說別人道貌岸然,你又焉何不是?若不是你,這小子也不用被剝皮抽筋,也不用來這滿是屍體的海裏來修煉,上麵那個女子也不用一個腦袋頂著兩張臉……所有這些都是你幹的好事,明明心狠手辣,還裝成是弱不禁風的小女人,說出去都不怕別人笑話……”


    虯龍越說越起勁,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爪子在水裏一通揮舞。


    “刀兄!”


    飛影和漁陽飛鐮的臉色頓時變了,虯龍卻吹著龍須,哼了一聲,


    “刀兄!”


    紫焰噬靈刀刀身一轉,氣息隨之肅然,“敢跟本尊稱兄道弟?!”


    虯龍一揮爪子,“兄不兄弟不弟的,這都是小事,你看這人,你可能認出是誰?”


    海水中漂浮著一個佝僂的身軀,頭發稀疏,滿臉褶皺,幹癟的嘴唇似乎憋著無數的惡毒言語,一雙三角眼裏冒著瘮人的精光……


    一個漁陽飛鐮和飛影都熟悉至極的人。


    “這是……”


    紫焰噬靈刀有些猶疑,但相麵相骨,無論容顏如何變化,骨相是不會變的,除非加了結界修飾,但再精妙的結界術,在境界遠高於自身的大能麵前也形同虛設。


    紫焰噬靈刀隻停頓了一息,便立刻認了出來,“是這女子?!”


    此時無聲勝有聲。


    虯龍以結界描繪出的老太婆,正是眼前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美麗女子。


    往日的柔軟碎了一地。


    落星雪也驚呆了,這是她以後的樣子?這竟是她以後的樣子?!怎麽可能?!


    “何等拙劣之技!虧你還是昭示正道的虯龍!小女子雖修為有限,但也已至渡劫,所有修士都知道,渡劫境的容顏即使不以結界修複亦可萬年不老!怎麽可能是你所畫出的這般容顏?!”


    落星雪氣得渾身顫抖,原就千瘡百孔的神識之體更加虛弱,搖搖欲墜。


    “這就要問你那好道侶了!”


    虯龍毫不客氣地戳破了眼前女子的寄托。


    “什麽……”


    落星雪怔住了。


    “龍前輩!”飛影急喝一聲。


    虯龍一吹龍須,“本大爺也是看不過去才說的!”


    但無論怎樣,神域之刀那份憐香惜玉的柔軟,已經破滅了。


    或者說,清醒了。


    “走!”


    紫焰噬靈刀一聲令下,身形迅速飛了出去。


    虯龍抓起漁陽飛鐮緊隨其後,飛影則轉過身倒退著向外飛去。


    “我為何會變成這樣?”


    飛影不答。


    “我的孩兒真的死了嗎?連重塑肉身的機會也沒有了嗎……”


    飛影不答。


    “那個人,真的沒有救我們的孩子嗎?”


    飛影不答。


    落星雪滿臉淚,看看自己隨著海水搖擺的身軀,她咧開慘白的唇笑了起來。


    笑得悲愴,撕心裂肺。


    “倏”


    一枚小小的丹藥飛到近前,隨之而來的是飛影的話語。


    “落前輩保重!”


    “請相信在下,覆水亦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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