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裘連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陛下,當真要這麽快離開北域嗎?那漁陽純鈞其人是誰,可還沒有查到呢?”


    陵尹嘯行咬了咬牙根,道,“朕心裏有數。”


    裘連聞言,不敢再多說,他俯了俯身身,轉身至殿外命人打掃殿宇。


    陵尹嘯行則一臉陰沉地轉向身後,殿內一片淩亂中,佇立著一襲紋絲不動的白衣。


    “想不到,即使封了經脈與竅穴,你還是那麽強,朕的這副身軀……還是不如你……”


    返回殿內的裘連,正好聽到一句末尾,他抬眸看了看提燈女相,道,“陛下,若沐天波與戈千月兩人再冒犯天威,不識時務,何不派女相出手……”


    陵尹嘯行冷冷哼了一聲,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不虞道,“朕還用不著一個女人來保護!”


    裘連立刻噤若寒蟬地俯下身去,不敢再言語。


    陵尹嘯行則微眯雙眸,抬起一手,捏住提燈女相的下巴,森森地冷笑道,“這張麵容一定要保護好,他日若遂了你的願,朕真去了九幽,有你這張麵容提醒,朕也不會忘了卷土重來的路!”


    他重重哼了一聲,一把甩開手中的雪白麵容,轉向裘連,命令道,“傳令蒙廷赫,將子栩送到朕的身邊來!”


    “是。”


    裘連恭恭敬敬地俯身領命,隨後快步退出大殿去傳令。


    陵尹子栩,天帝陵尹嘯行的獨子,準確地說,是所有誕世的皇子中,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以後能活多久仍是個未知數。


    陵尹嘯行對子嗣的選拔與培養異常嚴格,自繈褓中起,就要開始麵對無數殘苛嚴酷的磨練,許多皇子連總角年紀都沒到就夭折了,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即使僥幸活過幼年,後期等待他們的也是一道又一道非人的折磨與錘煉。


    裘連公公作為陵尹嘯行的近身太監,心思不可謂不細膩,饒是如此,他也記不清當今天帝到底誕世了多少名皇子,又夭折了多少。


    如今僅剩的這一位,體質卓越,天賦異稟,天帝對其寄予了厚望,不僅親自打造了多座錘煉體魄的陣法供其修煉,更是向神域求取了一大批修煉靈寶,來助他突破境界。


    若說整個天帝城中,最能牽動天帝心肝之人是誰,那非這名皇子莫屬。


    隻是這位皇子癡迷修煉,鮮少露麵,連皇宮都甚少走出,不知天帝為何突然要將他召出。


    裘連腳下飛快,直接調動了幾名鷹袍錦衣使者前去傳信。


    那邊宗銘荻一臉鐵青地飛向滄瀾王府,身後不斷有錦衣跟上,均為虎袍與狼袍。


    他瞥了眼身後的浩蕩氣勢,心裏越發凝重。


    要想保住現在的榮耀與權勢,就要先保住主子的位置,而陵尹嘯行的實力已止步五境千年,若有那陣法中的濃鬱靈氣加持,說不定可以突破到六境乃至七境,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可能受益無窮。


    但偏偏他的主子對顏麵看得極重,他在天帝與枯腿老頭交戰之初一直矗立殿外,而未曾進入殿中,就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天帝的修為根本不是兩個老家夥的對手,他若貿然進入,說不定看到的就是天帝的垂敗之姿,狼狽之相。


    億萬人仰望的偉岸身姿,豈可容他人見證狼狽時刻?!所以他在等,也在賭,賭強勢的一方仍存有一絲理智,不會置他的主子於死地。


    但他顯然他低估了陵尹天帝對顏麵的在意程度,他若再晚進去一步,雙方再交手一個回合,天帝隻怕會更加狼狽,甚至會深受重傷,屆時他的出現,隻會激起天帝更深層的憤恨。


    上位者隻想展示他的英武雄姿,仿佛他生來就如此強大,反之,則極度忌諱別人看到他脆弱乃至顏麵盡失的時刻,尊嚴被削,有如逆鱗。


    再加上枯腿老頭的挑撥,天帝心裏有沒有結締,他還真不敢確定。


    宗銘荻心事重重,來到滄瀾王府跟前。


    滄瀾王正與兒子商議這兩日的事情,冷不丁聽侍衛稟報,錦衣大統領宗銘荻到來,兩人都意外了一下。


    “首領大太監剛走,又來個錦衣大統領,派的探子還不夠嗎,還得親自過來瞧瞧?”漁陽懷治蹙著眉頭道。


    漁陽長策瞥了眼門外,門外並列而立的正是那八名虎袍錦衣。


    兩人沒有入密室,也沒有用隔音結界,所談事情絲毫沒有避及那幾名始終黏在漁陽懷治身邊的虎袍錦衣。


    “許是天帝有要事吧,否則也不會勞煩錦衣大統領來跑一趟。”


    父子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出門迎接。


    “宗大統領乃是稀客,可否賞光入府內一敘啊?”漁陽長策笑嗬嗬道。


    “滄瀾王盛情,在下自然恭敬不如從命。”宗銘荻也笑眯眯回道。


    “請。”漁陽長策手臂一伸,帶著整座大陸最厲害的情報頭子向王府中走去。


    一行人沒有禦空而行,而是如凡人一般徒步向王府內走去。


    漁陽長策一邊走一邊說道:“錦衣使者當真是厲害,不到一日時間,就查到了那名凶徒的痕跡,想來用不了多少日,便可以幫助北域鏟除一個禍害了。”


    “聽聞虎袍之下,是狼袍最厲害,本王就讓所有的狼袍錦衣全都守護王府外圍,不說進來個人,就是飛進來一隻家雀,是雌是雄也能辨個一清二楚,如此才不枉費了天帝的一片苦心,也不辱沒了錦衣使者名震滄瀾大陸的名號。”


    他指著王府四周道,“宗大統領是行家,不知對本王的安排,覺得可還行?”


    宗銘荻笑了笑,道,“陛下將人派給了王爺,那自然就是王爺的人了,想怎麽用自然都是王爺說了算。”


    漁陽長策也嗬嗬笑著,“就怕陛下哪天想起來,再把人要回去啊,這兩日風平浪靜,都不見那凶徒露頭,許是嚇破了膽了,滄瀾王城借著錦衣使者的光,總算可以太平幾日了。”


    雙方邊走邊寒暄,不到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正殿。


    “陛下有命,明日午時便啟程去往東域了。”


    雙方一落座,宗銘荻便開門見山道。


    “這麽快?陛下到滄瀾王城還不足五日呢?可是因為我等招待不周?”漁陽長策皺著眉頭,很是擔憂道。


    “王爺多慮了,陛下覺得北域民風淳樸,政通人和,並無任何不放心之處,故而打算早些去往東域,早些巡視完,也好早些返回天帝城。”宗銘荻耐心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陛下執政嚴明,北域百姓無不臣服,本王治理起來很是省心,這都是陛下英明使然。”漁陽長策一臉嚴肅道。


    宗銘荻垂了垂雙眸,轉而看向漁陽懷治,問道,“滄瀾大世子與公主出遊三日,不知世子覺得公主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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