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突然,兩道赤紅鬼火竄了出來,吐著詭異的火舌,呼呼燃燒。


    漁陽飛鐮嚇了一下,迅速跳出好幾步遠。


    “完了,還是遇上了!”


    他驚懼地看著鬼火,太險了,就差一步,他就要惹火上身。


    一想到被烈火焚身的滋味,他就渾身顫抖,連呼吸都亂了。


    “卑鄙無恥的東西,給小爺滾遠點!”


    他狠狠罵了一句,腳下不停向後退去。


    “噗”“噗”


    哪知剛退幾步,又有兩道鬼火竄出,幾乎貼著他的腳邊。


    他又是驚懼一跳,跳出足有半丈遠,雙眸驚恐地瞪著呼呼生風的火苗。


    火苗一丈多高,吐著藍綠色的火舌,如一個麵目怪異的鬼魂,對著他張牙舞爪。


    “滾!別惹小爺,小爺可是有大能護著的……”


    他怒目圓睜,大聲嘶吼起來。


    不斷竄出的鬼火讓他精神緊繃,額頭已經滲出涔涔冷汗,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


    “噗”“噗”“噗”……


    像是踩到了火山口,一道接一道的鬼火竄出地麵,有好幾道都是擦著他的身軀,但凡他慢一點,就可能肉身成灰。


    “呂沅澤!你給我出來!”


    一股無名怒火直衝天靈蓋,漁陽飛鐮幾乎脫口而出。


    “你有求於我,還拿這些鬼東西來嚇唬我,你腦袋抽風了嗎?!”


    他憤怒大喊著,呼吸急促,不斷朝四周轉著圈,身軀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然而,他張望了好幾圈,周圍都是風平浪靜,沒有任何鬼影出現。


    “噗”“噗”……


    鬼火卻還在不停地竄出,像是在嘲諷他。


    “啊—————”


    他彎著腰,雙手緊緊握拳,聲嘶力竭地嘶吼起來,仿佛要將所有壓抑在心中的憤怒都嘶吼出來。


    他滿臉赤紅,脖頸上青筋暴露,像個失控的野獸。


    吼完後,他大口喘著氣,兩眼發怔,淚水不知不覺已流了滿臉。


    鬼火仍在呼呼燃燒,像那老婆子手裏的火,一股痛楚瞬間席卷全身,沿著他的經脈骨骼,一寸一寸地吞噬著他,讓他痛不欲生。


    “啊————”


    他淒厲嘶鳴,渾身像有無數把刀,一下一下的割在他的肉上,又像有無數道火,爭先恐後地將他的血肉扒開焚燒……


    “不……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他淒厲地哭喊起來,痛苦讓他跌倒在地,雙手死死揪住頭發在地上翻滾,淚水沾滿紅土,泥汙如血般赤紅。


    那五天五夜的經曆,像一個糾纏不肯離開的夢魘,將他死死裹在中間,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


    “放過我吧,放過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不想修煉,不想變強……”


    淚水橫流,痛苦讓他的麵容扭曲,他抓著頭發不停的在地上翻滾。


    紅霧之上,一雙白眸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這裏。


    白眸冷冷注視著他,一道嘶啞的聲音緩緩飄蕩在霧中。


    “尋常人經曆了那樣的折磨,都會急切的想要變強,去複仇,你為何仍這樣排斥修煉……”


    聲音入耳,漁陽飛鐮強忍痛苦向四周望去,像在尋找什麽。


    “我知道你在,出來!!”


    一道身影瞬息而至,出現在他的眼前,仍是那張覆滿紅土的暗紅麵容,兩道渾白眸子陰森森地看著他。


    漁陽飛鐮抽泣不止,看著突然出現的身影,一時竟沒了話語。


    魂王抬起一指,一道紅光點在他的眉心。


    漁陽飛鐮雙眸上翻,直直地向後倒去,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隨後,紅光侵入,如夢幻一樣,他竟回到了在滄瀾王府徹夜狂歡的日子。


    忽然,景象一換,他又出現在了奔雷城,人群簇擁中,他正與一群賭徒吆三喝六,嗬雉呼盧。


    他看著景象中的自己,雙手情不自禁地伸了出去,像是要將那段時光留住。


    誰知畫麵一轉,他又出現在了一片冰天雪地裏。


    白雪皚皚,一片紅梅傲雪綻放,他踩著厚厚的積雪,咯吱咯吱作響,走在紅梅之間。


    忽然,一身大紅長袍出現在他的眼前,一名女子立在樹下,正伸出雪白玉指去撫弄那枝頭的紅梅。


    “芊月!”他輕輕呼喊了一聲。


    女子立刻回眸,絕美的容顏瞬間綻開一個明眸皓齒的笑容,絢麗如抱雪紅梅。


    “飛鐮哥哥!”


    女子伸出纖纖玉手,向他跑來。


    他亦伸手去牽,卻在碰到玉手的一瞬間,紅袍消散,如漫天飛舞的梅花……


    “芊月!”


    他大聲呼喊起來,驚慌失措地在梅與雪之間尋找起來。


    畫麵再轉,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正趴在一道窗戶前,透過縫隙向裏窺望。


    屋內一個人正低頭掀起另一個人的頭皮,他呼吸一滯,心跳像停止了一樣,那人忽然抬頭看向他,竟是四俠。


    “想過來看看嗎?”四俠笑道,“這人的頭頂刻著字呢……”


    說著,抬起手中的利刃,向這人的天靈骨斬去……


    “啊啊……”他害怕地驚叫起來,手一鬆,摔了下去……


    畫麵又轉。


    漁陽飛鐮卻渾身驚懼起來,雙唇顫抖,口中喃喃呼喊,“不……不去……”


    “我不去……不去……”


    他極力抗拒,嚎啕大哭,手臂不斷向周圍揮舞著。


    但紅光並沒有停頓,朝著他心中的某個地方,狠狠地鑽了進去,就如四俠刺啦一下,掀開那人的頭皮一樣。


    漁陽飛鐮瞬間覺得心裏所有的房間像被打開了一樣,恐懼,無邊無際恐懼頃刻包圍了他。


    他的身軀僵直,既顫抖著,又一動不敢動,淚水像決了堤,傾瀉而下,墜落腮邊……


    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闊大的房間,四周擺著許多高大的架子,架子被隔成了好幾層,擺著各種藥材,和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奇珍異寶。


    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桶,冒著騰騰熱氣,刺鼻的藥味隨著熱氣充斥在整個房間。


    幾個人影出現在畫麵中。


    “爹,娘……”


    小小的漁陽飛鐮跑進了房間,伸手夠向娘親的手心。


    “鐮兒,爹娘都在忙,你先出去玩兒……”


    娘親將他抱起,交到另一名女子的手上,旋即被抱向屋外。


    他回過頭,戀戀不舍地看向屋內,身姿高大的大哥朝他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溫暖,他也咧開嘴,開心的笑起來。


    隨後就見大哥脫下衣衫,走入木桶中,屋門隨即被關閉。


    “大哥要洗澡……”他咿咿呀呀說道,小小的腦袋裏,瞬間浮現和大哥在河裏玩耍的情景。


    他鬧騰起來,又哭又蹬腿,卻被更快地抱出了那個院落。


    後來,他總聽到大哥的嘶吼,那吼聲讓他害怕,也讓他擔憂。


    他知道事情不好了,爹爹和娘親一直皺著眉頭,好像很著急,他也好幾天沒有看到大哥了,他咿咿呀呀問個不停,卻沒有人告訴他。


    終於有一天,他趁著所有人都在忙碌,一個人跑進了那個院落,眼前的景象卻瞬間將他嚇傻。


    隻見大哥坐在木桶中,不斷痛苦淒厲的嘶吼著,四周不停有人向水中加著什麽。


    大哥的全身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白色的骨頭一塊塊露了出來,血肉一條條脫落……


    他嚇得哭了起來,“大哥……大哥……疼死了……疼死了……”


    他口齒不清地哭喊著。


    漁陽懷治聽到哭聲,下意識轉頭看過來,他瞬間倒了下去……


    魂王注視著倒在地上不停顫抖,滿臉都是恐懼的年輕人,指尖輕動,將那魂魄緩緩歸位。


    做完這一切,他猛然抬眸,紅霧迷蒙中,一道大紅身影立在十幾丈外若隱若現。


    “能將元魂送出大陣,不愧是魔祖分身。”魂王唇齒不啟,以魂力傳音道。


    “為何要搜魂?”


    遲長夜的語氣很不客氣,說是質問也不為過,若非突然打斷對那小子不利,他早已出手。


    “本尊不過在幫他斬除心魔。”


    魂王凝視著遲長夜的元魂,語氣同樣霸道。


    忽然,兩人同時出手,兩道赤紅光芒,破開層層迷霧,狠狠轟擊在一起。


    “轟、轟……”


    巨大的轟鳴如奔雷滾動,震耳欲聾,一時間大地震動,紅霧震顫,巨大的能量波紋迅速向四方震蕩而去。


    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同時向後極速退開。


    兩人一個曾是神域大能,另一個是魔祖分身,同在赤地禁錮三萬餘年,這一過招,除了當局者,外人很難說清誰的實力更勝一籌。


    “不愧是依存大陣而活,這麽多年修為都沒有散盡。”魂王的傳音嘶啞刺耳。


    遲長夜卻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比鄰而居三萬年,給本尊下馬威,已經遲了。”


    “是嗎,整個赤地的人,都在等這小子破天門,你若傷了他的魂魄與本源,恐怕這三萬年來的死人跟活人都要跟你拚命。”


    兩道身影對峙而立,氣息與魂力層層暴漲,下一瞬,


    “轟、轟———”


    更加狂暴的力量轟擊在了一起,大地與紅霧同時震動起來,地麵出現一道道裂縫,有的地方已經開始塌陷……


    忽然,一道強橫的力量淩空飛來,如漁夫撒網,頃刻間蒲散開去,將餘震不斷的能量一圍,再一提,濃重的大霧瞬間騰騰向上翻滾。


    某處樓宇中的幾十道氣息正驚懼要遭遇滅頂之災,紛紛開始逃竄,那即刻即到眼前的波紋,卻又瞬間被收了回去,原本死寂的赤茫茫大地頃刻間又恢複平靜,隻剩下靈魂險些出竅的幾十人慢慢品味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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