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盧禹文一直處於昏昏沉沉中。


    期間醒來幾次:


    一次被蘇蔓拖起來餵藥,她動作粗魯,餵藥跟灌藥差不多;


    一次被蘇蔓脫了上衣擦洗冷敷,她力氣太大,毛巾搓在他身上快搓下一層皮;


    還有一次,蘇蔓非要他起來泡腳,說是從隔壁中醫館看來的方法,泡完腳對準哪幾個穴位按摩,能夠讓他更快好起來。


    盧禹文最忌諱別人看他的腳,尤其是先天跛足的那隻腳,但是蘇蔓力氣比他大,他拗不過她。


    後來,他差點沒疼暈過去。


    他以為自己會被這個女人折騰掉半條命,沒想到,睡到後半夜,精神居然漸漸好轉。


    身上還是汗淋淋的,但是頭不那麽沉了。


    盧禹文睜開眼睛,緩緩舒了一口氣。


    蘇蔓在一旁睡著。


    她趴在病床邊,眉頭仍是微微蹙著,像在擔憂什麽,右手攥著一根溫度計,左手壓在右手下麵。


    之前沒仔細看,現在瞧著,她的左手形狀有些古怪,纏著厚厚的繃帶,卻還是凹凸不平,也不知道繃帶裏會是什麽模樣……


    盧禹文心裏為她感到可惜。


    長得挺好看一姑娘,偏偏傷了手,希望她以後能痊癒吧,別像他這樣,不管走到哪裏,走路的姿勢總惹人恥笑。


    他坐起身,準備伸手拿水。


    蘇蔓的警覺性很高,幾乎立刻就醒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睜開,就像貓在黑夜裏瞪圓了眼睛,犀利銳氣!一點兒也不迷糊!


    她看見盧禹文,眸底的鋒芒收斂起來,問他:「要喝水?」


    盧禹文點了下頭,又問她:「有吃的嗎?」


    蘇蔓從包裏翻出一袋壓縮餅幹,一隻手拆不開包裝袋,便用牙咬。


    盧禹文說:「我來吧。」


    蘇蔓遞給他。


    他接過來拆開包裝袋,拿了七八片餅幹,剩下半袋還給蘇蔓。


    兩人就著熱水吃餅幹,一時都沒有說話。


    室內有細細的咀嚼聲,包裝袋的沙沙音,一盞戶外露營專用的小型煤油爐在屋子正中間靜靜躍動著火簇。


    吃了一會兒,盧禹文說:「等天亮了,我們回一趟他們下去的地方。」


    蘇蔓愣了愣,問:「你擔心他們爬上來?」


    盧禹文輕輕搖頭:「肖哥和楊子應該被壓成肉醬了,但是楊子最後喊了張克的名字,也就是,說張克當時並不在最下麵,他很可能懸在中間,之後有沒有爬上來,我也不確定,所以想回去再看一眼。」


    「張克就是那個往你膝蓋上砸轉頭的男人?」蘇蔓問。


    「嗯。」盧禹文點頭,「是他。」


    蘇蔓重重擰著眉頭,「這些人心狠手辣,最好一個都別活下來!」


    「活下來也沒事。」盧禹文思索著,慢慢說,「等我們出去了,他一個人困在這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樣才好。」


    「不行!」蘇蔓語氣堅決,「這種人,殺了才能永絕後患!否則下次有別人進迷宮,他又要害人!」


    盧禹文微愣,隨後輕輕一笑。


    蘇蔓瞪著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盧禹文笑道,「你這性格還挺嫉惡如仇的。」


    蘇蔓聞言怔忡,慢慢垂下頭。


    「我確實很厭惡這種人,欺淩弱小,卑鄙陰險……一想到我的朋友們可能在遊戲或者迷宮裏遇到他們,說不定還會因此出事,我就恨不得把他們全殺光!」


    「你的朋友們?」


    「嗯……」她望向窗外,「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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