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走,你真的敢將我從這裏帶走麽。”


    鍾離豔低低一笑,茶色的眼瞳內滿是荒涼,似乎,他根本就不信有人願意靠近他,也不信有人願意將他從水火中救出去。


    畢竟凡是接觸他的人,都會倒黴啊。


    “走吧。”


    溫蘅抿了抿唇,伸出手,轉身便走。


    她雙手端放在胸前,小臉上並無異樣。


    顧瀾之見她要走,下意識的也想要跟著她一起,安廣全立馬出聲,嘿嘿一笑:


    “殿下,咱們還得進宮麵見大夏皇帝,若是再晚,可就……”


    時間晚了,本來是他們吳國有理,反而變的沒理了。


    “殿下,那位姑娘老奴剛剛聽人說她出身自永安侯府,隻要殿下先拜見大夏皇帝,得了空閑,可再去尋人。”


    見顧瀾之不願意就這麽讓溫蘅走了,安廣全心思一動,聲音壓低,臉上的笑更大了。


    看殿下這樣子,那位姑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一定很高。


    這就好辦了,殿下有喜歡在意的姑娘,皇後娘娘便再也不用擔心殿下不好女色了。


    殿下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可還沒有娶太子妃,東宮就連一個妾室都沒有。


    早些年皇後做主往東宮送了兩個女人,顧瀾之知道後兩天都沒見皇後,皇後知道他生氣,再也不敢給他送人。


    安廣全想著,笑眯眯的盯著溫蘅的身影。


    身為顧瀾之身邊的大太監,他的使命便是給顧瀾之排憂解難,不用顧瀾之出手,他自會命人去打探溫蘅的身世。


    就算她是大夏朝的世家女,隻要殿下喜歡,也可迎回吳國。


    “嗯。”


    顧瀾之點了點頭,將心頭的思念壓下。


    阿蘅是生氣了麽,若是她生氣了,自己就算跟過去了,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他們之間有誤會,他得解釋,不過能再看見阿蘅,知道阿蘅也在洛陽城,對他來說,便是幸運了。


    “殿下起駕!”


    安廣全高喊一聲,侍衛跟婢女立馬各站各位,放下馬車上的踩凳,侯在車前。


    顧瀾之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看著溫蘅,坐進了車廂中。


    甚少見顧瀾之這麽失態,吳國的人也都對溫蘅十分好奇,不過進宮拜見康寧帝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他們耽誤不得。


    “還不走麽?”


    溫蘅走出一段距離,扭頭看了一眼鍾離豔。


    鍾離豔歪了歪腦袋,將顧瀾之剛剛的表情盡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不管溫蘅是不是真心的,光是顧瀾之在意她這一點,就足矣讓自己跟著她一起走。


    隻要是顧瀾之的東西,他都要奪過來。


    他很想感受一下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鍾離豔垂頭,黑色的發垂在鬢邊,抬步,緩緩跟上了溫蘅。


    “阿婉,這裏離侯府不遠,我步行回去便可以了,若是不唐突的話,能不能幫我告知一下周大人,我想帶鍾離豔去療傷,不然他這滿身的傷,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溫蘅聲音徐徐,這是她第一次喚周婉為阿婉,周婉的臉一紅,點點頭,:


    “這個你放心,我會向父親解釋的,阿蘅你,你盡管去忙。”


    雖然不知阿蘅究竟為何要幫鍾離豔,不過她相信阿蘅這麽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或許是天意也說不準,畢竟阿蘅可是知曉上天的旨意的。


    “多謝。走吧。”


    溫蘅點頭,緩緩的朝著永安侯府的方向去了。


    鍾離豔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走著,沒一會,就消失在了人前。


    一盞茶後,溫蘅便回了永安侯府。


    溫世遠從侯府搬走了,侯夫人受不了打擊,直接病了。


    永安侯因為被康寧帝責罰,也不敢隨意出府,隻貼身照顧侯夫人,哪裏也不去,侯府倒是清淨了不少。


    可清淨是清淨了,眼看著就要到月中了,侯府該給下人們開支了,可永安侯夫婦好似將這回事給忘了。


    下人們幹事沒有動力,侯府到處都死氣沉沉的,惠安在侯府閑逛,都覺得有些沒滋沒味的,很是想念芍藥。


    “阿蘅,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發黴了,芍藥什麽時候能回來呀。”


    溫蘅回了霞月院,惠安歡快的飄了過來,可還沒靠近溫蘅,她便猛的一頓。


    隻見溫蘅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這男人生的堪稱絕色,可身上的氣息卻令她畏懼。


    這樣的氣息,是屬於同類的威壓,讓她有些心神不寧,覺得頭很疼,忍不住想要遠離。


    變成鬼之後惠安才知道,做人的時候講究三六九等,做鬼的時候,更甚。


    就好比地府的官員,鬼怪見了,都要畢恭畢敬的,還有一些怨念大的大鬼,像她這種修為的鬼,見了都要躲的遠遠的,以免被吞了。


    可這個男人明明是人,身上怎麽有那麽重的鬼氣啊,這鬼氣跟陸霆宴身上的鬼氣不同,而是他的本源之氣,不是沾染的,好似是從他身體裏麵散發的。


    “原來這院子中住的不是你一個人。”


    站在院子中,鍾離豔這才緩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他很窮,身上連束發的簪子都沒有,鍾離豔在院子中打量了一下,徑直朝著大槐樹而去。


    “哢嚓”。


    他伸手折了一根樹枝當做簪子,將一頭黑發束好,語氣淡淡。


    他此時的表現,跟在外麵時的閉口不談完全不同,就好似這樣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大人,他,他是誰啊。”


    惠安害怕鍾離豔,躲到了溫蘅身後,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這人身上不僅有鬼氣,還有邪氣,尤其是他的眼神,邪門的很,折樹枝的動作好似在自家一般熟練。


    “原來你會說話啊。”


    溫蘅挑了挑眉,鍾離豔動作一頓,轉過身,歪著腦袋打量溫蘅,眼底的神色並未遮掩,越發的詭異了。


    “怪不得你不怕我,原來你也能看見他們,那你跟我也算是同類中人了。”


    鍾離豔說著,又很是自來熟的坐在了石凳子上,自顧自的拎起茶盞,倒了一杯水。


    “你不痛麽。”


    溫蘅的眸色深了幾許,她走到鍾離豔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鬼王的前世,能看見鬼魂跟人看不見的東西,很正常。


    或許鍾離豔會的更多,隻是別人從來都不知道。


    “痛?我還能感受到痛麽。”


    鍾離豔喝茶的動作一頓,眼底露出幾分茫然,溫蘅從袖子中拿出一盒藥膏,用手扣了一些,彎腰,默默地抹在他的手臂上。


    “隻要受傷,便會痛,你也不例外,以後別再受傷了,你既有自保的能力,又為何要受傷。”


    溫蘅一邊給鍾離豔擦藥,一邊淡淡開口。


    鍾離豔眯起眸子,近距離的打量溫蘅。


    她竟也看出了自己的偽裝麽,那為何還要將自己帶回來。


    為何要帶著一個拖累回來呢。


    “你不是拖累,你與我,是一樣的。”


    將傷藥擦好,溫蘅抬起頭,小臉上神色認真,眼神更是一片清澈,清澈到讓鍾離豔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蘅姐蘅姐,又,又出事了,中書侍郎孫思藐剛剛在朝堂上暈倒了,他口吐白沫,精神恍惚,嘰裏咕嚕的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我父親讓我來尋你過去看一看,大臣們都說孫思藐是鬼上身了。”


    傷藥還沒塗完,趙祺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惠安一楞,伸手撓了撓頭,鬼上身?這不可能吧,什麽樣的鬼能上朝中官員的身?


    除非那鬼是孫思藐已經過世的親人,還得是直係親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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