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正堂。


    永安侯跟侯夫人坐在椅子上,滿臉焦急。


    侯府近幾日,接二連三的出事,永安侯臉上就沒露出過笑容。


    不僅永安侯,就連侯夫人也沒好到哪裏去,跟著成日殫精竭慮,臉色都變的憔悴了,也不如之前滿麵容光。


    “夫人,別哭了,你哭的我心煩。”


    侯夫人的眼睛紅的厲害,手上拿著帕子,哽咽出聲。


    永安侯被她哭的頭疼,幹脆站起身,在正堂內踱步。


    他已經命人去打探消息了,可那些人連個話都沒回他。


    李和澤的案子牽扯甚廣,這個時候大家躲還躲不及呢,怎麽會插手。


    而溫斯遠更倒黴,他的馬匹生意跟李和澤本來就是捆綁在一起的,李和澤出了事,全家被抄,大理寺又查出了李和澤這些年私自交易朝中的馬匹,甚至事情之嚴重,還牽扯到了賣國。


    大夏朝隔壁的吳國跟鮮卑,本來就對大夏虎視眈眈。


    鮮卑乃遊牧民族,生活在草原上,他們的馬匹自然要比大夏朝強上許多。


    對於行軍打仗的將士來說,馬匹在戰場上至關重要,所以大夏朝一直希望能培養出跟鮮卑同樣優秀的戰馬。


    這本是朝中機密,卻被李和澤拿來出賣,康寧帝知道後,怒不可遏,當場便命人將涉事的商人全都抓走了,並放出話說定要嚴刑拷打,避免這些人中有人投敵賣國。


    “我也不想哭,可是阿遠他……”


    永安侯不開口說話還好,一說話,侯夫人哭的更大聲了。


    溫斯遠跟溫昕都是她最喜歡的孩子,如今接二連三的出事,這不是要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命麽。


    “好了夫人,我現在再去想辦法,你也多去走動走動吧,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打聽出一些消息。”


    永安侯有些恍惚。


    通敵賣國的罪名若是安插上了,溫斯遠重則被砍頭,輕則是要流放的。


    連帶著永安侯府,也別想好過。


    “自從溫蘅回來,侯府就沒消停過,若不是你當初非要將她接回來,何至於出現這樣的事。”


    侯夫人哀怨的抬起頭,微微咬唇。


    她平日裏跟洛陽城的夫人們關係尚可,但要她舍下臉麵出去找她們幫忙,她是做不到的。


    她從小出身便高貴,若非後來愛上永安侯,這麽多年,也不會背負上沒落侯府夫人的名頭了。


    自從生了溫昕,日子才好過了起來,可是一切都被溫蘅毀了。


    她就是個災星,還不如不回來。


    “母親,此話,甚言!”


    溫錦年剛回來,便聽到侯夫人的話。


    他有些恍然,滿臉冰冷的走進了正堂。


    這件事,跟溫蘅半點關係都沒有,甚至李和澤能跟阿遠牽扯上關係,也是因為溫昕。


    為何母親非要扯上阿蘅呢。


    好似侯府出了什麽事,都要往阿蘅身上推。


    溫錦年心中的愧疚越來越大,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溫蘅那張淡漠的小臉。


    越想,他便覺得有些心痛。


    “怎麽不關她的事,她從小八字就硬,沾染不好的運氣,回來前,我便找了好幾個大師給她看過了。”


    侯夫人滿臉堅定,溫錦年還想多說兩句,為溫蘅辯解,不曾想,報信的小廝直接小跑了進來。


    將安遠侯府請溫昕過去的消息傳給永安侯夫婦,侯夫人大喜,立馬站起身:


    “安遠侯府的人來請昕兒麽,那還等什麽,還不快讓昕兒去一趟,快去給昕兒打扮打扮。”


    安遠侯府是容妃母家,乃是頂級世家。


    安遠侯府的老夫人喜歡溫昕,以往時常邀請她去侯府。


    信王跟溫昕的關係,侯夫人知道,並一心想讓溫昕嫁給信王做信王妃。


    “夫人說的是,遠兒的事情若是安遠侯府肯幫忙,一定能解決的。”


    永安侯眼神也是一亮,帶著侯夫人立馬朝著溫昕的院子去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溫錦年諷刺一笑。


    他覺得好諷刺啊,同樣都是侯府,難道隻因為安遠侯府出了一個容妃,所以永安侯夫婦才會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溫昕跟安遠侯府交好。


    明明多年前,永安侯府跟安遠侯府,都是頂級世家的。


    為何他們要,自輕自賤呢。


    溫錦年猛的閉上了眼睛,恍然間覺得這些年來,其實是他們一直在貶低自己的身價。


    溫昕跟大家族交好,真的讓那些人家高看侯府麽。


    落幽院。


    溫昕已經醒了,可是後背的傷卻疼的厲害。


    她回府後,便命人去買了最好的傷藥,但是那二十大板打的太重了,重到皮肉潰爛,甚至越塗藥,爛的越快。


    疼痛讓溫昕格外的暴躁,一醒,在落幽院中發了好大的脾氣。


    “滾,都給本小姐滾。”


    她趴在床榻上,雙眼猩紅,頭發淩亂,這幅模樣,跟平日裏的容光煥發半分不沾邊,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是。”


    丫鬟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趕忙往外麵退。


    “昕兒。”


    丫鬟們剛出去,永安侯夫婦便走了進來。


    “父親母親。”


    溫昕抬頭,看見永安侯夫婦,眼圈驟然一紅,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父親母親,現在外麵的人都在議論我,我日後沒臉再出門了。”


    溫昕心中氣的要死。


    越打聽,越聽到那些流言,她便越覺得憤怒。


    她恨溫蘅,隻有狠狠地報複溫蘅,才能消除心中的恨意。


    可是她躺在床上,動也動不了,何談報複。


    反觀溫蘅,可真是瀟灑,還被請去了襄陽郡王府。


    是溫蘅搶了她的,是溫蘅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包括襄陽郡王府的重視。


    “昕兒,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隻是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安遠侯府來人了,說是老夫人請你去府上坐坐,你快些收拾收拾,母親讓人送你過去。”


    侯夫人心疼的坐在床榻上,用手摸了摸溫昕的臉。


    溫昕原本以為她是來關心自己的,還打算再抹黑一下溫蘅,不曾想,侯夫人是讓她去做苦力活的。


    她現在動一下都渾身疼的厲害,如何能去安遠侯府。


    “母親,我……”


    溫昕咬唇,侯夫人滿臉慈愛,道:


    “母親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一定會去安遠侯府的,你三哥哥牽扯進了李和澤的案子中,我們需要安遠侯府的幫忙,需要容妃幫忙。”


    侯夫人越說,眼神越亮,絲毫沒看出溫昕的臉難看的厲害。


    “母親,我後背疼的厲害。”


    溫昕咬牙,提醒著。


    永安侯夫婦難道忘了她身上還有傷麽。


    溫斯遠被抓起來了,又死不了,怕什麽,至於這麽著急麽。


    “你放心,母親會讓人在馬車上墊上厚厚的墊子,絕對不會顛到你。”


    侯夫人的語氣更加慈愛,直接將溫昕的話堵了回去。


    她真的很懷疑侯夫人是故意的,故意在整她,故意在裝傻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思。


    “昕兒,辛苦你了。”


    永安侯也在一旁幫著說話,溫昕一點都拒絕不了。


    “好,那我便去一趟,隻要能幫三哥哥,我做什麽都可以。”


    溫昕的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她強忍著痛,從床上起來,被丫鬟侍候著穿衣裳。


    侯夫人為了麵子,甚至還讓溫昕刻意穿上了前些日子剛買的流仙裙。


    這流仙裙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修身了,溫昕被裙子嘞的傷口更疼了,她幾乎都想罵人了,可是看著侯夫人滿是笑意的臉,她隻能忍了。


    “母親,我先走了。”


    溫昕渾身僵硬,被丫鬟扶著,往外去了。


    流仙裙很緊,摩擦著她的傷口,剛出了院子的門,溫昕便覺得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流出了血。


    可是她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這樣才不會讓洛陽城的人再議論她。


    溫昕痛著,出了侯府,剛坐上馬車,便出了一腦門的汗。


    “溫蘅。”


    坐在馬車中,她咬牙切齒,在心中怒罵溫蘅。


    沒關係的,她去安遠侯府,隻要能再討得安遠侯府老夫人的開心,一定能更加拉近跟信王的關係。


    溫昕沉默著,痛著,整個人宛若冰火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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