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傍晚,今日這一場宴席便結束了。


    皇後早早借著身子尚未痊愈而溜走,諸位嬪妃們同樣也是心事重重,難得沒了要在皇上跟前爭奇鬥豔的心思,各自也都說著要回去。


    傍晚時。


    天邊再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比起落寞無人的街道,永壽宮裏倒顯得熱鬧了許多。


    “皇後她到底安得什麽心?”


    沈眉莊火急火燎,一坐下,劈頭蓋臉就道:“冊陵容為貴妃?我為妃?聽著就是不安好心!”


    一股腦的說完,崔槿汐從旁端了一大壺清火的桂花蜜來,給在座的諸位娘娘們,一人倒上一杯。


    “眉姐姐,消消氣。”


    安陵容還算冷靜,將茶盞往沈眉莊的麵前推了推。


    沈眉莊一向是個從容的性子,麵對皇上都不假以辭色,也就從前被華妃欺辱得狠了,瞧著華妃得勢時才如此焦躁過,現在皇後……


    “我哪裏喝得下!”


    沈眉莊搖搖頭,道:“鬧這麽一出來,我瞧著皇上也未必就是不樂意的,該如何是好呢?咱們幾個,豈非成了眾矢之的?”


    在座的幾個,互望了一眼。


    敬妃動了動嘴唇,猶豫著想說什麽,但話到了嘴邊上,她還是先咽了下去。


    她滿腦子都是朧月的事兒。


    想和甄嬛道謝,可現在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我認為……”


    端妃還算冷靜,喝了口桂花蜜,稍稍舒緩了一口氣,才開口道:“她這麽做,無非是想要挑撥咱們之間的關係罷了。”


    “我與敬妃資曆擺著,獨獨撇開咱們不冊封,顯然是想讓咱們心中不滿。”


    “再加上敏妃,她心高氣傲,早已視貴妃、皇貴妃之位為囊中物,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咱們捷足先登呢?自然也會是會讓她不高興的。”


    “至於柔妃冊貴妃,她有資曆與子嗣,哪怕咱們不覺得有何不妥,可敏妃那些人呢?更何況,還有前朝!”


    前朝。


    一語中的。


    安陵容霎時間明白了。


    難怪呢。


    想到那日敏妃提及,前朝由鄂敏牽頭,提出對甄遠道夫婦,還有安比槐之事的不滿,這一次的冊封,皇後恐怕就是衝著這個來的。


    “遭了!”


    安陵容猛然抬頭。


    端妃看了過來,搖了搖頭,顯然她想到的這些,在方才,甚至是更早的時候,端妃就已經意識到了。


    “陵容,怎麽了?”


    甄嬛和沈眉莊齊齊開口。


    “幾位姐姐可還記得,方才僵持不下時,皇後曾說,大封六宮的事情便先這麽定下來,至於細則如何,再商量就是?”


    她們自然記得,都紛紛點頭。


    “她呀,如意算盤可深遠著呢。前朝那些人,哪個不是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急吼吼的?哪怕此次冊封不成,隻要消息放出去了,那也就夠了。”


    “依我看,今日宴會結束,到現在,宮外那些消息靈通的人,恐怕已經要有動作了。”


    ……


    幾人都沉默了。


    甄嬛若有所思,沈眉莊氣憤地握住了拳頭,敬妃想開口勸慰奈何這種事她也不知該如何幫忙。


    唯有端妃,泰然自若,巋然不動。


    “端妃姐姐可有什麽好法子麽?”


    安陵容忍不住請教了一句。


    她心知,這宮裏,可萬萬不能忽視了這位端妃娘娘。


    然而……


    這一次,就連端妃都是歎了口氣,道:“她如此破釜沉舟,來得又這麽快,借著芸常在所懷乃是男胎的事情起頭,毫無破綻。”


    “烏拉那拉宜修,哪怕失勢這樣久,同樣不是能夠小覷的。”


    “眼下要說辦法,未必沒有,卻也隻有一招,便是禍水東引罷了。隻是……哪怕成了,也很難影響到前朝的局麵。”


    “熹貴妃、柔妃。此事,你倆關係最大,你們且好好思量吧。”


    說完,端妃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隻說時辰不早,便攙扶著侍女吉祥的手,再牽著溫宜,離開了。


    禍水東引。


    安陵容抿了抿唇,這件事,她早考慮過了,那還是敏妃想要借自己對付祺貴人的時候的事兒呢。


    “說起來……”


    她想起今日韻貴人的掌上舞,忽然道:“今日韻貴人跳掌上舞的時候,姐姐們都看見了吧?舞姿那樣輕盈婀娜,當真是如弱柳扶風,腰肢纖細不足盈盈一握。”


    安陵容忽然提起這個,焦急的沈眉莊愣了愣,不解問道:“自然記得,有什麽問題嗎?”


    “自然是有的。”


    關於如何讓身體纖細如無骨一般,安陵容可太清楚了,隻道:“韻貴人雖年輕,但想一直維持體型,也不是容易的事。”


    “節食太過難以有孕,而有些人,為保持體型纖瘦,更是會選擇使用‘息肌丸’來達到目的。”


    “不瞞三位姐姐,我是早就打聽過了。韻貴人進宮前,身量可不是現在這樣呢,而敏妃一開始屬意之人也不是她。”


    “她能有今日,恐怕付出了不少常人所不能達到的辛苦。想當年趙飛燕、趙合德姐妹也是用了息肌丸才有的那般身段,可後來呢?”


    煮盡天下楊花,也無法生育。


    哪怕是從前的安陵容能有孕,無非是因為使用息肌丸的時日不長,再加上強行催孕,且那孩子終究沒保到六個月呀。


    這其實隻是安陵容的直覺。


    她覺得,韻貴人那樣子,多半也用了類似息肌丸的東西,是以敏妃再是如何讓太醫開坐胎藥給韻貴人,韻貴人恐怕都無法為敏妃生下一個孩子了。


    “竟有此事?”


    敬妃有些訝異,她看著安陵容,問道:“不過,哪怕如此,又該如何引起敏妃與皇後之間的矛盾呢?”


    “不是敏妃和皇後之間的矛盾。”


    安陵容莞爾一笑,道:“是韻貴人和芸常在之間的矛盾。”


    “試問,若是韻貴人這個秘密被敏妃知曉,敏妃惱火之下,還會如此培養韻貴人嗎?而韻貴人眼前勁敵正是有孕的芸常在。”


    “要是芸常在肚子裏的孩子沒了,皇後少了這個倚仗,自然敏妃那兒迫切想要和皇後爭一爭的理由也就小了許多。”


    “自然,對於韻貴人而言,保住今時今日得來的地位,先行除去芸常在肚子裏的孩子,其實是最為簡便的。”


    她分析得鞭辟入裏。


    敬妃點點頭,倒是讚同,就是沈眉莊那兒,歎了口氣,道:“要借韻貴人之手,謀害芸常在的孩子,我到底是不忍了些。”


    “不過,一想到芸常在也不是什麽好人,從前那樣對待葉瀾依,還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從前的戀人,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陵容,你既是想好了,去做就是。要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甄嬛亦是若有所思,片刻後,握住安陵容的手,道:“此事有些風險,咱們還要仔細想想。”


    “陵容,要做,咱們一起就是。”


    “好。”


    安陵容有些感動。


    這寒冷而又刺骨的深宮,她到底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離開永壽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變得大了許多,離開宮門時,安陵容偶然瞧見甄玉嬈正在院子裏和宮人們玩耍。


    院中堆起了一個很大的雪人,雪人栩栩如生,還用蔬菜刻畫了五官,脖子上圍了一條圍領,可愛得很。


    “柔妃娘娘。”


    她瞧見安陵容,急忙理了理鬢發過來給安陵容行禮。


    瞧著甄玉嬈頭上還有雪的樣子,安陵容不免笑了笑,說道:“這樣冷,回屋的時候記得喝一碗薑湯,可別凍著了呢。”


    “我知道的,多謝柔妃娘娘關心。”


    甄玉嬈甜甜笑著,又對安陵容服了服,乖巧地送了她出門,這才又繼續回去高高興興地和宮女們一起玩了。


    走出去,杏兒便笑了。


    “都說甄小姐在寧古塔吃了不少苦頭,如今瞧著倒是個樂觀的性子呢,她與貴妃娘娘感情也真是要好。”


    杏兒生性活潑,瞧見甄玉嬈了,當年會覺得親切。


    安陵容不置可否,又道:“經曆了那樣多,還能保持活潑和樂觀,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不是嗎?”


    這大概也是為什麽,她是甄嬛的妹妹吧,當年又那樣好的處理了皇上那個“棘手的麻煩”。


    “這樣嗎?”杏兒歪了歪腦袋,聽得似懂非懂,正好這個時候,不遠處的宮道上,有宮燈從前頭過去了。


    是一行兩三人,走在前頭的是個宮女,那宮女瞧著有幾分眼熟,就是現在雪慢慢下得大了,安陵容一下子也不能看得十分清楚。


    不過……


    跟在這個宮女身後的人,安陵容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不是宮人。


    穿著,尼姑的衣裳?


    “前頭那是什麽人?”


    安陵容心頭一跳,陡然意識到了什麽,話音才落,杏兒也往前頭看了過去,就是這些人走得太快,杏兒也沒看清楚。


    “不知道呀,娘娘,要奴婢追上去攔住她們問問嗎?”


    安陵容搖了搖頭,拉住杏兒,鄭重地囑咐道:“先不忙。這件事,你要私底下去打聽。順道……那個叫做緋雯的宮女你還記不記得?”


    “回頭打聽打聽,她被趕出宮回鄉以後,現在是不是還在自己的家鄉裏。”


    嗯?


    杏兒覺得這事兒太奇怪了,但看著安陵容認真嚴肅的模樣,自然是牢牢地記在心裏的,幫安陵容打著傘,就道:“娘娘放心。”


    “這種瑣碎事,交給奴婢來,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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