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安陵容稍微怔了怔。


    她還以為,自那次的事情以後,皇上已經忘記這回事了呢。


    隻是他現在提起……


    安陵容的心裏,其實不那麽稀罕了呢。


    “好。”她還是答應了,回頭對著皇上嫣然一笑,如此一來,皇上臉上的笑容才慢慢緩和下來。


    “元宵那日,皇上會來麽?”


    安陵容忍不住去看皇上,她這一問,皇上高興了,拉過她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拍,道:“自是要來的。”


    元宵節前。


    延禧宮中,迎來了一位令安陵容意外的“客人”。


    是安旭。


    “姐姐!”


    一年不見安旭,安旭似乎長高了一些,人也更加壯實了,被菊青牽著進屋,本來還想跑到安陵容麵前的,一下子想起禮數來,恭恭敬敬拱了拱手。


    那似模似樣的,還真像個文人墨客。


    “弟弟見過姐姐!”


    安旭躬身說著,就連語氣都像個小大人了。


    安陵容被他逗得笑了,摸摸他的腦袋,讓菊青去端一些安旭往日裏喜歡吃的點心上來,就問起了安旭的課業。


    “國子監裏課業繁重。那些世家子弟他們都很聰明,還十分勤勉,我在裏頭……勉強能排得上中遊吧!”


    安旭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歎息道:“不過姐姐放心,我會更努力的!”


    中遊呀。


    安陵容想了想,安慰道:“國子監不似別處,那裏的世家子弟都是從小啟蒙的,家中自然也有長者能夠為他們答疑解惑。”


    “你進國子監不過一年多點兒,能有此成就,已經不錯了。沒關係,隻要努力了,哪怕沒能做到最好,問心無愧,在姐姐心裏,你就是最棒的!”


    安旭聞言,眼前一亮。


    安陵容笑了,這孩子呀,心思便是這麽單純的,又道:“你得空有不懂的,也可以問問那裏的夫子。”


    “你態度好些,恭敬些,夫子自然也樂意幫你。要是遇到些不好相處的夫子,遠遠避開也就是了,不必與他們起衝突。”


    安旭聞言,認真記下了。


    國子監裏,確實是有些夫子不太好相處,他們總覺得他出身低,是卑賤之人,便有些瞧不起他。


    哼,上回課上,還有個夫子想要刁難他,將他叫起來抽問課業呢,還好他前一晚認真複習了,都一一回答了上來。


    他是瞧見了。


    那夫子的戒尺都拿在手上了,偏偏他一樣都沒回答錯,那夫子隻能灰溜溜將戒尺收了回去,叫他坐下了。


    那憋氣的模樣,安旭覺得,像是那些做烤鴨子的,要給鴨子嘴裏吹氣,把鴨子做成填鴨,身子鼓鼓囊囊成了個氣囊。


    簡直是一模一樣。


    “噗。”


    安旭一時沒忍住,在安陵容麵前就笑了起來。


    嗯?


    安陵容怔了怔,一問安旭怎麽了,一聽後,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傍晚時,安旭離開了,安陵容十分不舍,奈何宮規如此,安旭本來就不該時常進宮,不然又有人要詬病她了。


    好在安旭離開之前,安旭拿了一封信給安陵容。


    信,是安比槐和林秀寫的,安陵容將信攥在手裏,又讓杏兒給安旭包了好些點心,安旭才走了。


    安旭一走,安陵容就拆了信。


    安比槐的信中提及,他調任直隸後,直隸的巡撫對他還是十分照顧的,他的仕途一片坦蕩,格外高興。


    還問安陵容在宮裏好不好,瑾妤好不好,暗歎可惜沒機會見見外孫女,還讓安陵容得空幫他在皇上麵前美言兩句。


    安陵容看得不勝其煩,將信件丟到一邊以後,忍不住就撇嘴道:“到了直隸,知道自己或許有機會飛黃騰達了,倒是好態度了起來。”


    “還想見瑾妤?一口一個外孫女?真是和從前一樣,把自己當成國丈了麽!?”


    安陵容越看越氣,索性到最後直接就把信件丟到了一旁。


    “娘娘,別生氣,為了老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的。”


    杏兒也在旁邊勸著,安陵容一聽她也這麽說,先是一怔,隨即跟著笑了。


    林秀的信,則是簡單了許多,說她一切都好,叫安陵容不要寄那麽多的銀子過去了,安比槐總問她要銀子,一開口就說是為了前程,宴請同僚的。


    好在林秀也學聰明了,隻拿了一百兩給安比槐便說沒有了,隻道安陵容日子也不容易,沒有母家幫襯,總不能把皇上的賞賜拿去賣銀子吧,如此安比槐才消停一些。


    “蠢貨!”


    安陵容又是沒忍住罵了一句,這才看見,信件匣子的最底下,裝著一雙小小的虎頭鞋。


    一看針線,安陵容立即就認出來,是林秀的手藝。


    “娘。”


    安陵容攥著虎頭鞋放在胸前,滿心裏都是對林秀的感激,林秀分明眼睛都不好了,還做東西給瑾妤。


    “杏兒。”


    安陵容看完信,回頭吩咐道:“你得空,跟小夏子打聽打聽,那位直隸巡撫到底是什麽來曆。”


    “如果他是出於皇上的態度,而對安比槐如此和顏悅色,那倒也罷了。要是別的原因,那……”


    安比槐!


    這蠢貨,非再拖累了她和林秀不可!


    到那時,安陵容也就該要考慮考慮斬草除根的事情了!


    杏兒自然知道安比槐是個什麽德行,聞言頷首,十分認真道:“娘娘放心。小夏子一向知曉前朝後宮的事情,問他,準沒錯!”


    是這樣麽?


    安陵容頷首,便對菊青道:“去把瑾妤抱過來吧,我也想看看,娘給她做的虎頭鞋合不合適。”


    意料之內的是,林秀的手藝極好。


    柔軟的料子做成的小鞋子,瑾妤穿著十分舒服,更是十分合腳,她在屋子裏蹦蹦跳跳的,那鞋子都不曾掉下來,穩穩當當。


    安陵容看得眼神微微動了動,當真是很想接了林秀入宮,母女倆再住在一塊兒。


    正月十五那日。


    一大早的,杏兒就把皇上送來的那些花燈全部掛好了,甚至不等入夜,蠟燭都已經點上了。


    恰好今日天色不好,陽光十分暗淡,這花燈一點上,延禧宮裏倒也顯得熱鬧了許多。


    瑾妤是最興奮的。


    安陵容想要抱著她,讓她近距離看看這些花燈,她還不肯,非要自己沿著遊廊瘋跑著,抬頭看著頭上的燈。


    跑著跑著,隻聽前頭“唉喲”一聲,安陵容抬頭一看,原來是沈眉莊帶著雪魄、敬妃帶著朧月來了。


    瑾妤跑得太快,在院子裏不當心險些撞上了沈眉莊,好在瑾妤及時停住,沈眉莊倒是沒事兒,反倒是瑾妤自己差點跌倒。


    沈眉莊便飛撲了上去,將瑾妤給抱在了懷裏。


    “沒事吧?”


    沈眉莊愛憐地看著瑾妤。


    瑾妤眨眨眼睛,倒也沒有被嚇著,反而是摸了摸沈眉莊的衣裳,問道:“沒事吧?”


    “我沒事。”


    沈眉莊莞爾,寵溺地摸了摸瑾妤的腦袋,安陵容緊趕慢趕追了上來,忙不迭問道:“眉姐姐沒被這孩子撞到吧?”


    “我沒有。”


    沈眉莊搖頭,看著瑾妤,道:“真是活潑呢,雪魄,快叫姐姐。”


    “姐姐。”


    雪魄很是乖巧,現在也能說不少字了,大大方方喊了姐姐,安陵容就讓瑾妤帶著雪魄去玩,又叮囑道:“小心一些,可別摔著妹妹了。”


    她叮囑完,又想起來兩個都還是孩子呢,她叮囑了也是白叮囑,隻怕是聽不懂的,隻好對菊青道:“你去看著她們倆吧。”


    “是。”


    菊青應了,便追了上去。


    孩子們瘋魔著玩,安陵容也有了工夫仔細看看朧月。


    朧月稍微長大了些,三個月了,再不是剛出生時皺皺巴巴的一團,在敬妃懷裏趴著,倒是乖巧。


    “姐姐將朧月養育得很好呢。”


    安陵容誇了一句。


    敬妃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驕傲,道:“是這孩子自己乖巧,我倒也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就是了。”


    說著話,外頭來人通傳,說是皇上過來了。


    三人便放下話頭,一起出去迎接。


    “臣妾見過皇上。”


    行禮時,安陵容忽然瞧見,皇上身側,還站著一個人,親昵地挽著皇上的手,正是昌嬪。


    “敬妃姐姐好,惠嬪、柔嬪好。我不請自來,你們不會怪罪於我吧?”


    昌嬪盈盈笑著,雖是個問句,但顯然,在場的人誰也不會不給昌嬪這個麵子,她還懷著孩子呢,瞧那肚子那樣大,距離臨盆恐怕也是不遠了。


    “自然不會。”


    安陵容作為延禧宮的女主人,笑著迎了昌嬪進來,才發現來的人,還不僅僅是昌嬪呢。


    貞貴人和康答應這兩個狗腿子,也是跟在昌嬪身後一起進來的。


    昌嬪像是留意到了安陵容看她們二人的目光,都懶得回眸,就嬌嬌地說道:“她們非要厚臉皮跟過來,說是見見世麵。”


    “我沒法子,隻好由著她們了,柔嬪若是不喜歡,打發她們走就是。”


    ……


    打發她們走?


    安陵容瞧著這兩個人,心裏實在是生不出什麽好感來,更何況,她們之間,這一世已是有了過節。


    不過昌嬪那話,倒像是拿定了主意,她是個臉皮薄的人,不會做出趕人走這種事,才以退為進的。


    那好吧。


    安陵容莞爾,對著貞貴人和昌嬪,就道:“延禧宮地方小,今日孩子也多,恐磕著碰著二位了,便請先回去吧。”


    “左右這些燈我一時之間也不會撤掉,你們想看,改日再來就是了。”


    安陵容還真的就打發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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