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蘇顛三倒四的笑著,大概是覺得,寶鵲這麽小人行徑到頭來人家卻根本不搭理她,還一板一眼教育了回去實在是好玩。


    末了,水蘇又想起什麽,收斂神色,恭敬對著安陵容道:“小主。奴婢覺得寶鵲這人品性實在是不好,這才急急來告訴您。”


    “要怎麽處置,全憑您自己做主了。”


    水蘇又恢複了恭敬模樣,垂手站在一旁,顯然也意識到這事兒可大可小,萬萬不能嘻嘻哈哈的。


    “我知道。”


    安陵容頷首,按捺住心頭的煩躁,想了想對杏兒道:“回頭跟菊青說一聲,先盯著寶鵲吧。”


    “看看她平日裏都與什麽人往來。”


    杏兒點頭,安陵容又是心頭一凜,補充道:“還有寶娟。”


    寶娟?


    杏兒稍微有些詫異。


    寶鵲這蹄子,一直不大安分喜歡拔尖她是知道的,現在終於是忍不住了,至於寶娟麽,做事倒是一貫妥當的。


    難不成她倆其實是一丘之貉?


    想到自家小主一貫“英明神武”的,杏兒也就認認真真記下了。


    說完了事情,水蘇很快離開,杏兒幫著安陵容鋪床,安陵容則是坐在貴妃榻上瞧著窗外的月光。


    清冷皎潔,倒不似白日裏的那般烏煙瘴氣。


    許是她怔怔的看月光看得出神,杏兒有些擔心她心情不好,走過來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就道:“奴婢昨個兒去找小魚了呢。”


    “他在看城門。唔,雖說也不是什麽太好的差事吧,但好歹是在宮裏當差了呢。”


    小魚?


    安陵容想起那張爽朗而又不失英氣一張臉,便問道:“他的傷好些了麽?”


    “都好啦!”


    提起這個,杏兒唇角的笑容愈發濃了,她道:“小主你是不知道,奴婢那天親自幫他上藥的呢。”


    “他一開始還扭扭捏捏不肯答應,我以為他害羞呢,差點沒忍住想踹他一腳。”


    “後來他倒乖了。誰知塗藥的時候慘叫得跟殺豬似的,原來他很怕疼呢!沒想到這小子,瞧著比以前壯碩了不少,還怕疼!”


    “嘿嘿。”


    杏兒笑著笑著,又想起什麽,忙一捂嘴,對安陵容道:“小主,他讓我別說出去呢,小主也記得不要告訴旁人。”


    “好。”


    安陵容莞爾一笑,原本平靜的一顆心,輕快了不少。


    小魚麽,看著勇猛,也是個會怕疼的普通人罷了,多少人麵上看著堅強,實際上也是很需要關心的呢。


    “他在宮裏沒個熟人的,得空咱們也可私下照拂他一下。他又是包衣的出身,比不得旁人滿軍旗的,可別叫他老是被人欺負。”


    “嗯嗯!”


    杏兒認真頷首,應下了。


    翌日。


    清早不過晨光熹微,安陵容強忍著困意梳妝整齊,就往鹹福宮去,預備著一起先去給太後請安。


    安陵容有陣子沒來慈寧宮了。


    主要是現在沈眉莊每日照顧太後,這是難得的心意,她也不願一直往跟前湊,免得讓人覺得她上趕著討好太後似的。


    隻在日常上,例如每逢換季多做些香囊,亦或是幫忙給太後做一些刺繡什麽的,在細處表達些心意就好。


    “這些日子總聽人說你積食吃不下東西,瞧著人也憔悴了不少,沒什麽大礙吧?可叫太醫看過了?”


    沈眉莊打量著安陵容,十分關切。


    安陵容哪裏是積食。


    實在是有孕之後,老覺得心口悶悶,時不時犯一下惡心罷了,倒不至於想吐,就是胃口差了很多。


    偏偏沒法子對外說,隻能拿積食的借口一直敷衍著。


    “還是老樣子,湯藥喝了許多,勉強也能吃些了。眉姐姐不必擔心,我這個都是小事。”


    她也沒機會與沈眉莊、甄嬛實話實說。


    眼下多事之秋,適疫橫行,聽說齊妃宮裏都有宮人染病了呢,嚇得齊妃一直都縮在她自己的屋子裏不敢出門,今日仿佛也是不來的了。


    那些個因疫病死掉的宮人,偶爾會被蓋了白布抬走拿去焚燒,經過震倉門,安陵容也瞧見過一回。


    真真是可怕。


    她也不想多事,故而懷孕之事,除了她與杏兒還有溫實初,是沒有第四個人曉得的。


    再等等。


    想著,二人到了慈寧宮。


    “參見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二人服身行禮。


    太後頷首,沈眉莊自然的就走到竹息姑姑身側陪著太後喝些早上要用的湯藥,安陵容則端然站在一旁,小心侍立著。


    “你這孩子。”


    太後許是見安陵容拘謹,還忍不住打趣一聲笑了,道:“傻愣愣的站著,倒像是哀家是個會吃人的老虎似的!”


    “臣妾不敢!”


    安陵容一怔,沒想到太後還會有如此“俏皮”的時候。


    而且,還是對她。


    “陵容知道太後一向是看重規矩的。”


    沈眉莊見了,就在旁打趣道:“這不,心裏時時刻刻惦記著呢,是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的。”


    太後聽了,點點頭,看著安陵容還算端莊的模樣,對她倒也愈發滿意了。


    寶華殿那頭。


    安陵容隨著太後到的時候,嬪妃們都到齊了。


    皇後犯了頭風,齊妃躲在自個兒宮中不敢出來,端妃又一直病著,這三位不在,年妃便領著嬪妃們跪在最前頭。


    頗有幾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姿態。


    “太後娘娘。”


    年妃恭敬對著太後行禮,視線不由自主地就掃過太後身後跟著的沈眉莊和安陵容兩個人。


    “我道柔貴人怎的這個時辰還沒來,怕不是忘了。原來是跟著惠貴人一起,先去給太後請安了呢。”


    年妃迎著太後在最前頭跪下後,瞧一眼安陵容,忍不住就陰陽怪氣道:“倒還真是難得,從前也不見柔貴人這般殷勤。”


    “近日裏宮裏時氣不好,柔貴人也該少些到處走動才是。免得不小心著了道,生一場病,一命嗚呼了。”


    ……


    安陵容抬眸之際,年妃仿佛對著她淺淺翻了個白眼。


    安陵容一默,看著即將轉過頭去的年妃,淡淡道:“時疫是忌諱亂走動的呢,也忌諱人紮堆。”


    她輕輕說完,不顧重新回頭怒視她的年妃,已是到了沈眉莊和甄嬛身側,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一起來祈福的事情,可是年妃提的!


    忌諱紮堆,她還想掙表現!


    “你!”


    年妃有些忍不住,回頭怒視安陵容,就要發作。


    “好了,年妃。”


    太後卻是先開口了。


    她輕輕蹙眉,跪在最前頭,雙手合十,也並不看這後頭到底是怎麽一副烏泱泱的模樣,就道:“既是來祈福的,就好好祈福!”


    “是,太後。”


    年妃強自忍著不甘心,礙於太後身份,隻得硬生生將這口氣給吞下去了。


    跪在蒲團上的安陵容,半垂著眸子。


    饒是如此,她還是能夠感受得到來自於年妃那深深的恨意。


    她毫不為所動,隻挪了挪膝蓋,琢磨著這墊在膝蓋上的“跪得容易”可千萬別被人發現了才好。


    一轉眼,快到晌午。


    安陵容跪得有些累了,念及溫實初說她雖近來總是心口煩悶有些不適,但胎像還算不錯,心裏也稍稍寬慰一些。


    也是這個時候。


    外頭小太監進來通報,說是皇後來了。


    “皇額娘。”


    皇後麵色似乎也有些憔悴,與太後見禮後,皇後站在前頭,視線掃過眾位嬪妃,忽的停留在了安陵容的身上。


    “柔貴人。”


    她語重心長,又對著身側的剪秋吩咐道:“你身子不好,怎可一直這樣跪著呢?剪秋,快去扶柔貴人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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