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敬緣把劃起火柴、要將手裏紅燭高香悉數點燃,但這風總是不合時宜地亂吹,讓她隻好用手作屏風才能勉強點起它們。


    接著她把它們插進祭壇前的方形小香爐裏,又用單手拿起碗裏最後剩下的紙花,一邊按在胸前念念有詞,一邊用另一隻手拿起那些紙錢在紅燭上點著。


    之後她試圖把正在燃燒的紙錢放進貢品前的一個鐵盒,不過鐵盒剛吃完一半,風就吃了另一半。


    她微微皺起眉,卻也沒有辦法,隻好盡力以正常速度做完這一切。


    等她把紙錢燒完了,眾人也都默念完了,她便把自己拿的紙花放回瓷碗,端著它去把眾人手裏的紙花一一回收。


    路過自己時,梨欣往碗裏看了一眼,堆疊的紙花大多都像自己那朵般變皺了,隻有一朵平整如新,不知道是誰的。


    將它們都收集好後,敬緣將碗放在祭壇上的香案前,又拿出那把彎刃短刀,朝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劃。


    梨欣一驚,看著那猩紅刺目的血液順著刀上的血槽滴入碗中,將紙花一朵朵染成了紅褐色。


    周圍的人似乎也都動了動眉毛,甚至包括村民們。


    但敬緣的表情平靜得甚至有些虔誠,仿佛這種事像是被蚊子咬一樣平常。


    看滴得差不多了,她便撚起點藥粉隨意地灑在創口上,又往碗裏加了些什麽東西,最後劃了根火柴扔進了碗裏。


    隻消一秒,火焰便噌噌升了起來,就連風都沒有撼動它半毫。


    乘著火光,敬緣拿起旁邊的桃木劍,又熟練地帶上了鬼麵。


    念著不明的禱詞,敬緣開始舉劍起舞,舞步由平和優雅漸漸變得激烈奔騰,仿佛正在與看不見的厲鬼們戰鬥。


    眾人陸續低下頭顱,雙手合十開始對她祈禱。


    而敬緣隻是在祭壇前專心地舞著,配上她隨風飄揚的衣衫、八卦鏡和銅錢發飾,台上仿佛是一隻黑白中帶有一抹紅的異界蝴蝶在騰挪翻飛。


    梨欣在乍舌觀看之際也沒忘拜喏,敬重點才能得到她的祝福……那她是誰?台上的是敬緣,但她是自己之前認識的那個敬緣麽……?


    出神之際,她忽然聽到在自己旁邊的梨福遠開始小聲抱怨了:“這哪是什麽拜神祈福,正經儺舞都不算,這不就是封建迷信的祭厲嗎?還用人血祭,真是愚昧落後!”


    “小聲些,別被村裏人和她聽到。”接著是婉茵幾乎沒法聽清的聲音。


    “誰聽得到?要我說,這種落後的東西還能留到現在是她家的運氣。不然,什麽鎮鬼廟什麽敬宅都得被砸個稀巴爛,她還在的爸媽也得掛牌遊街去!”


    梨福遠還在詛咒:“快九十年代了,這種山溝子也該開化些了。”


    “還惦記著你那會兒跟同學去胡鬧的亂子啊?”婉茵的話裏似乎夾雜有淡淡的笑意。


    “不過她也算是跟上時代了,隻用血祭,古時候這裏說不定還有人祭。看那把刀,殺個人有什麽難的。”


    “呸,跟個屁時代。要跟就破了這廟。”梨福遠像是午飯吃的火藥。


    梨欣有些忍不下去了,聽見敬緣得到此種評價讓她心裏有些窩火,雖然這種祭舞若會傷人就的確要被歸為封建迷信。


    不過這種距離和聲音,除了自己以外可能沒人能聽到吧,那還好些。


    這會兒,她抬起頭看向敬緣,這才發現她已經基本跳完了,瓷碗裏的火也在漸漸消失。要結束了?梨欣有些茫然,還有些沒仔細看她跳完的後悔。


    這倒太突然了點,自己甚至有些意猶未盡;可能這個儀式不隻是在一天內進行的?


    敬緣還沒把大開的廟門重新關上,箱子裏的風鈴也沒派上用場,而自己和雨妹……還想看她再多跳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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