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大雨已經下一整天了,瓢潑的聲音擠滿了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它們從這間西廂房頂上的瓦片縫裏鑽下來,從院子裏的石磚間滲出來,抑或是從外頭幾乎空無一人的村子裏湧進來……鋪天蓋地,有始無終。


    在這單調乏困的背景音襯托下,那把柔軟溫柔的聲音顯得格外討人喜愛。


    那是我緣姐在給我講故事,我坐在她的床上聽,她坐在床邊的書桌前講。從她口中婉婉道出的那一個個悠久的傳說,讓我入迷得不能自已。


    四年前我六歲,回老家時偶然認識了緣姐;雖然直到今日也隻在一起玩過幾天,但那點時間已經足夠讓我崇敬和喜愛她。


    我甚至想過讓她加入我們家,和我親姐一起組個三姐妹——當然,我親姐肯定會吃醋的。


    但緣姐就是有這種魔力。她雖然隻比我大四歲,但是懂很多事情。人世間的、天上的乃至地下的種種故事都知道,什麽都能給我講。


    即使在這種灰暗陰冷的七月雨天,即使奔波一整天之後饑寒交迫,即使被困在無邊無際的雨中,她也能像一束蔚藍色的光一樣指引我、將我拉出那個世界。


    為什麽是蔚藍色?因為那是她眼睛的顏色,不過偶爾會變成氣息特異的深藍。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麽國人會有這種顏色的虹膜;她說那是家族的遺傳,也是作為巫女的資質證明。


    聽著很玄乎,但我真信了。


    當然現在還是水靈靈的蔚藍,仿佛還在因為講到故事的高潮而閃著光:


    “隻見武鬆身形一閃,再次躲過了那大蟲的飛撲;而大蟲惱羞成怒,怒吼一聲甩起鋼棍似的尾巴朝武鬆掃來——”


    “啊!”我不忍驚叫一聲。


    “但咱們武二郎沒有中招,”像是滿足於我的反應,她更加繪聲繪色地講道,“在急忙閃開這一尾後,他瞅準大蟲轉身的一個空隙,掄起哨棒朝那虎頭卯足了勁劈下去——”


    “有緣姐揮風鈴時那麽帥嗎?”我興致勃勃地插嘴。


    “你真是,我怎麽比得上武二郎呢?”她無奈地笑笑,清清嗓子又繼續講,“咳,那哨棒啊……”


    忽然,西廂房虛掩的門被推開了,親姐在我們兩人的注視下緩緩走進了屋。


    她大概剛在村裏逛了一圈回來,但外麵空蕩蕩的,換我我是沒有興致出去。


    不管了,故事恰逢高潮部分,她來了剛好可以趕上!雖然她今年都已經成年了,但陪我聽故事她絕對是樂意的。


    這麽想著,我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她,而她卻似乎有點氣促。


    在門邊傻站了一秒後,她突然衝向緣姐,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扯下了書桌前的椅子。


    正如那卷書頁發黃的舊書飛到一邊,緣姐稍顯瘦小的身軀也像個布娃娃一樣被她甩在了地上。


    但親姐似乎沒有滿足,而是順勢跨上她的身子,將其牢牢壓在身下的同時用雙手死力扼住了她的喉嚨。


    “你……”親姐的眼中透著一股完全陌生的殺意,凶光穿透淚珠、直直射進了緣姐迅速放大的瞳孔裏。


    “就是你在外麵殺的人吧……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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