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每到過節都會祭拜白苗。過兩天是七月十四,她提前安排好物料,提前幾天拜拜。這天剛好是周末,夫妻倆一早就在準備祭品。他們在惠州那套白苗生前住過的房子裏拜拜。


    等到中午,他們就擺上了供品和香燭,兩人都去燒香拜拜。等到酒過三巡,兩人就開始給先人燒紙錢。他們在陽台的火盆燒,把推拉門關上,以免灰飄進房裏。正午太陽正毒辣,兩人的臉都曬的紅紅的。他們正在一張張燒著紙錢,樓上有人在說話。


    他們這棟樓平時住的人不多,都是外地人買來投資的,這兩年房產市場不景氣,租也租不上價,很多都空著。他們一會就燒完了,黃憶蓋住火盆,看還有些煙,就澆了水進去,結果冒黑煙,樓上的鄰居說是不是誰家起火了?不久可能他們投訴給了物業管理處。


    管理處保安很快到了白珍家門口,問了下是不是燒紙了。黃憶坦然地承認是的,剛才澆了水上去,沒事了。等保安走了後,白珍說是不是最近七月十四要到了,很多人都是在陽台燒紙錢拜先人,都有類似情況?畢竟都不是小時候那種平房。果然,在業主群見到其他樓棟也有業主投訴類似的 情況,說有的人甚至在電梯廳那裏燒紙錢。


    每當祭拜白苗的時候,白珍就會很想哭。現在她每次回到那套房子時候,到半夜去廁所的時候,她都要把白苗住過的那間房的門關好。她還有時候有錯覺,爸爸在裏麵睡覺。白天的時候,她也會先敲敲門,才打開房門。隻要她有空過去那套房,就會打開門窗透氣。


    當初白苗剛去世的時候,她不想扔了那些衣服和床上用品。但是也沒有地方放。藍月讓她丟了,說生病的人用過的東西就不要了。黃憶的媽媽也是這麽和黃憶說的。本來他們倆還想著那個棉被可以拿去樓頂暴曬一周,殺菌消毒。那些床上用品都是新買的。他們當時買的,白苗就用過那一個月不到。


    在白苗快走的前兩周,他還鬧著要吃烤大蝦,藍月和白梅找了熟人去買來的。白珍在超市網上下單買來的他吃了一些,那種烤蝦一斤都要190元左右,直接就可以吃的。當時白梅托人寄了兩斤過來。還有一些黃魚幹,這些海味都放在白苗的那個房間。


    由於一直沒有機會開封,等他離開後,他生前和親戚們討要的老家的鹹麵條、茶葉那些,白珍都分了一半寄給了白梅。這些蝦幹在南方潮濕的天氣才經過一個多月,都已經發黴了,隻能扔了。白梅夫妻倆習慣買東西大手大腳,都是一箱箱買,家裏囤了很多吃的,都是到了過期才扔 。


    白梅的麵膜和護膚品也是過期還沒拆封的挺多。她都開始用幾千塊錢一瓶的黑繃帶了,說在北京天氣太幹燥,其他的品牌護膚品都不夠保濕。


    白珍感覺白梅現在過的生活就是她30-40歲時過的生活,有些浪費,追求品質。等到疫情後,白珍收入下降了,他們夫妻倆才恍然大悟,當時怎麽不多存一點錢呢?那時候他們有時候懶得做飯,就出去吃,一次都在50-100元,有時候也吃了三四百一頓。現在覺得太奢侈了。


    護膚品她從原來的大牌,降級用了國貨, 隻要保濕效果好就可以。用了兩年,覺得也沒有什麽區別。她已經不去買那些幾千一瓶的大牌護膚品了。


    服裝也精簡了,職業為主,不買太多時尚的衣服,以免過時快。之前坐完月子一直說減肥,減不下來,還想著瘦下來再去買衣服。然而這個夢想一直沒有實現,就隻買了商務休閑的的衣服,倒比以前的品牌衣服省了不少錢。


    白梅還記得自己年輕一點的時候,還曾想著自己以後要過得越來越好,但是世事難料。她想起前段時間一個客戶和她聊天。這個客戶45歲左右,以前做投行的。在他叱吒風雲的那個時期,覺得賺快錢很容易。他看不上保險。


    他當時想著買個儲蓄型保險,幾十年下來,也就回本,多一點點利息。如果有這個錢,去搏一下,股市、期貨、股權投資,幾天可能就翻了好幾倍。當年他們一個同事賣了2000萬的別墅去炒股,不到一周就翻倍了。然而疫情後,他不敢這麽自負地說了。在疫情前,他投了幾百萬資金在股市裏,都被套住了。


    不巧的是,疫情回來上班後,他們公司突然宣布解散,像他們這樣有投資經驗、有高學曆和海外留學經曆的人,過去在職場是香餑餑,而現在卻不是了, 他們成了企業的負擔,成了成本。很多公司寧可降級選擇其次,選擇那些年輕一點,不需要付這麽多薪酬成本的年輕人。


    他找了半年工作,沒有公司讓他去麵試。他開始迷茫了,這是怎麽了?他到底怎麽了?他甚至降了自己的要求去求職,很多公司說廟小,容不下。他之後索性就不急著找工作了,之前這麽多年賺的錢,賬戶還是有幾千萬的,就慢慢找吧,或者找些項目自己做。


    他這時候的心態和看法完全和幾年前不一樣了。他開始意識到意氣風發不在一時,持續奮鬥才是王道。在春風得意的時候要做好布局,一旦遇到日落西山的時候還可以有機會東山再起。他說現在他一定都會和身邊的朋友說,保險還是要買一點,除了買那種保健康的重疾險、醫療險外。他覺得有錢就多存一點儲蓄型保險,可以對衝經濟周期的不確定性。


    白珍還是覺得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下子就會了。過去,沒有保險觀念的人都在疫情後的博弈中,或多或少被教訓了。


    白珍回想一下,家裏人以前都是和白梅一樣的風格買東西。白苗買菜、藍月買東西,都是不去計算錢的。白珍自己也是學習了投資理財之後,才開始學習記賬,控製自己花錢。藍月常說算那麽清楚幹嘛?累,會花錢才會賺錢。


    然而這句話“會花錢才會賺錢”其實是個偽命題。會花錢要花在能帶來收益的方麵才能獲得更多的收益,這是白珍多年後的體會。不然就陷入了消費主義的陷阱,就是讓你去消費買東西,甚至提前消費的。


    白珍還是很感激白梅這幾年對父母的照顧的,在白珍收入下降後,這幾年都主要是妹妹在給家裏生活費。雖然以前很多時候是白珍給的。婚後她給的時候少一些,因為也顧及了黃憶的想法,如果給了自己家,他們家那邊的老人也要給。而常常他們倆並沒有給。


    好在黃憶的父母自己就有退休金,他們倆老人每個月退休金加起來有一萬左右,在內地可以過比較好的生活了,因此他們才會去買保險或者買保健品,有富餘的錢。


    白珍剛嫁過去第一年過年的時候,天氣很冷,當時一個傍晚,一家人一起看電視,黃憶的媽媽說以後他們的都是黃憶他們的。黃憶媽媽還從廚房拿出一個鋁飯盒,給她看,那裏麵是他們存的很多一分兩分的零錢。她媽媽說她喜歡收集這些,現在應該市值不少了。她還告訴白珍,這個飯盒她放在廚房裏。這麽多年都是在廚房灶台下。


    白珍從黃憶父母身上看到他們在歲月積澱後穩固的愛情和對生活樂觀積極的態度。他們勤儉持家,步伐一致,家裏充滿笑聲。這些是自己家裏缺少的。黃憶父母對黃憶成長還是比較開明的。他的表弟就很羨慕。


    兒時,黃憶的表弟畫素描畫得不錯,他很想學畫畫。但是他的父母扼殺了他的這種藝術能力。當時他們父親是及兄弟姐妹唯一的大學生。他在單位黨委做宣傳部長,老婆在單位做會計,夫妻倆善於鑽營,非常現實。像這樣的家庭很難會容許自己的孩子往藝術道路發展。


    黃憶的舅舅教育這個表弟說,現在的社會金錢至少,沒有錢什麽都沒有,經濟基礎是上層建築。你學畫畫,能換多少錢?還不如讀個中專,先出來好安排工作,趁著家裏有人在位。就這樣,這個表弟很聽話,讀了中專出來。


    之後去頂了舅媽的班,不久舅媽就退休了。然而這個單位沒有多久就開始員工下崗。他兒子是比較新的員工,又是男孩子,當時就被其他領導的孩子擠下來,讓他下崗了。舅舅當時也已經退居二線,要退休了。這個表弟很無奈,還沒工作兩年,隻能自己自謀職業。


    之後他做過一段時間銷售,感覺工資太低,不太穩定,還是在不停換工作。之後,他退休的媽媽在家開了個小雜貨店,類似便利店那種。他有時候下班了還會幫忙卸貨、看店。一家人就靠這個便利店的收入生活。他父母的退休金都存起來。


    他的姐姐也是中專畢業,之後嫁給了一個牙科醫生,隨著牙醫的被認可,這姐夫的收入還挺高的,很快就買房買車了。他的姐姐給婆家生了個兒子,但是她還是要給婆家操持家務。每天下班後回到家,她要做很多家務,然後等孩子哄睡後,還要忙自己的專業,她也是個會計。


    表弟看到姐姐的不容易,他也想自己不能這麽被動,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這時候就有些反抗父母的意思了。當時他也到了30歲了,還沒有對象。父母也忙著給他張羅。他都沒有看上的 。


    他自己曾經談過兩個,帶回來都被父母看不上。之後他就沒帶女生回來。他在一次去學校等做老師的同學吃飯時,認識了一個女老師,看上去很單純可愛。兩人就悄悄談起戀愛來,那個女生是單親家庭,還沒有談過戀愛。他們倆周末經常一起逛街、看電影。


    一次,兩人忍不住,發生了關係,但是他表弟又覺得這個女生的家庭條件不夠好,可能父母會不同意,就開始疏遠這個女生。女生其實很喜歡他,那也是她第一次。不久這個表弟得知黃憶還是單身,就把這個女生介紹給大他半歲的表哥黃憶。


    本來黃憶並不知道他們倆有一腿,對女生還是以禮相待。但是見麵後,女生很真誠地告訴他,她喜歡的是他表弟。而且他們已經發生過關係了。黃憶心裏就明白了,這個表弟是拿他來做接盤俠的。之後,黃憶也沒有再和這個女生聯係。


    之後,這個表弟又給黃憶介紹他同事,一個90後的會計 ,黃憶並不感冒。有了前車之鑒,黃憶都不動容。這個女會計身材高挑,據說家境很好,家裏有很多地皮。舅媽知道後也在給黃憶做工作,讓他和女生交往。黃憶說自己太普通,配不上這樣的家庭。


    黃憶還是堅持不接受,而且他在深圳上班,這個女生是在廣西上班。這樣總要有一個人犧牲自己原來的工作去遷就另一個,黃憶不想這樣。


    本來這個表弟的父母給他相中了另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但是這玩心未泯的表弟卻闖禍了。他做業務的時候去了一個學校,在學校偶遇了一位小學的女老師。年齡和他相仿,都是80初的。兩人第一次見麵卻一見如故,在那裏放肆地開玩笑。


    這兩人一來二去就熟了,經常在網上聊。聊著聊著就聊出了感情,雖然當時兩人都30歲了,但小地方的人還是相對保守。他們倆去看了夜場的電影,在送女生回宿舍的路上,他忍不住親了女生。之後女生沒有回宿舍,兩人去開房了。


    這居然是這個女生的第一次。他表弟回來後很快就淡忘了這個事情,然而女生當真了。她開始逼婚,表弟有些害怕,就躲著她。沒想到這個女生是本地人,凶起來非常凶。她家裏有三個哥哥,這天她父親和三個哥哥都找到了表弟家的雜貨店來了。


    他們幾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在那裏一站,就讓舅媽他們充滿了壓迫感。愛麵子的舅舅舅媽就把他們請進家裏,還給他們泡了茶。女孩的父親很明確地說:“你家兒子睡了我家女兒,我女兒之前還是黃花閨女,你說現在怎麽辦?你們家要給個說法。什麽時候辦喜事?”


    舅舅舅媽都莫名其妙,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兒子在一旁不吱聲,低著頭,這個女孩也低著頭,臉憋紅了。舅舅舅媽看到這個女生的長相,他們並不欣賞,就是當地那種典型的黑黃的皮膚,五官很一般,他們也不知道兒子看上了她什麽。


    但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人家都到家裏逼婚了。對方的幾個哥哥都表示, 他們家也是有人的,你不要想睡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是要負責的。


    在強勢的逼婚下,男方家不得不拿出誠意來,人家女方家不差錢,雖然沒有文化,但是也是有幾棟房子的。於是父母就問了兒子的意思,這個兒子就說那就結婚吧。於是雙方父母就開始為兒女們籌辦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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