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得知了白苗重新吸煙的理由竟然是內心苦悶,因為夫妻倆沒有共同語言,經常要忍受藍月的嘮叨和毒舌,白珍心裏很替他們惋惜。小時候在她心目中,父母就是她向往的那種恩愛夫妻,沒想到現實的磨練,能讓感情變淡,他們的感情也流於世俗。


    過去她還很自豪和同學說我媽媽不需要做飯,每天都是我爸爸做飯。等到了自己成為人妻後,她才發現這對白苗其實很不公平。雖然說男女平等,但是男女的社會分工還是不一樣。男人需要在年輕時候衝鋒陷陣,在事業上有所發展,如果老被一些家庭瑣事綁定,很難有精力做好工作上的 事情。


    而到了中年後的白苗,讓藍月潛意識裏會把他拿去和閨蜜們的老公對比,別人要麽事業有成,要麽已經財富自由。而白苗還隻是一個收入不穩定的工人。


    白珍記得她在初中到高中階段,曾經也想不明白,當年和他們家經濟狀況類似的單位裏的人,他們怎麽都變化很大。借助經濟的大環境,炒股的炒股,炒房的炒房,下海做生意的做生意,都做得有聲有色。


    那時的白珍還在想爸爸其實也可以去搏一把。她還給報紙上很多那種創業項目寄信索取資料,讓寄給白苗,就是希望他能看到有沒有合適的項目。


    而白苗卻說自己不適合做生意,心不夠狠,沒有手腕。白珍不明白,做生意踏實做就可以了。而且她很希望白苗可以嚐試一下,說不定大大能改善家裏的環境。但白苗說,他的所有希望都在白珍白梅的身上,讓她們好好學習,將來都開著豪車回來。


    白珍那時還年少, 心裏想著父望女成龍,女卻望父成龍。她一直把爸爸視為心中的山,他是她的榜樣,她甚至還想長大後找的另一半也要像爸爸一樣包容媽媽,她也希望能有默契。


    但是這些在她心裏,卻不能和白苗、藍月說。她看著爸爸媽媽辛苦地賺體力活的錢,心裏很難過。她隻能努力學習來報答他們。


    藍月教育孩子們不要怕困難,學校有什麽競賽、活動都要參加,努力爭第一。而白苗卻說,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不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


    父母不同的教育觀念,對孩子也是有影響的。白珍從小就受到藍月這種觀念影響,她在大學前都是很積極參加學校各種活動,勇爭第一,在學校裏,她聲名在外。白梅則佛係很多,她很聰明,但是懶。白苗常對她說,如果她有白珍三分之二的努力,一定可以學習成績全校第一。


    等到她們都成年後,白珍才發現按照藍月那種觀念, 她自己每次都要緊繃著,心非常累。到大學後,她逐漸發現事在人為,盡力就好,不必事事都做到完美,隻是不要讓自己後悔。


    白梅的佛係也表現在她生活和工作裏。單身的時候,她是能躺著就不坐著。她找工作專門找有雙休的,要加班的那種不做。銷售的工作她基本不看。當時公司本來想讓她做客服主管,兼一下銷售主管。她婉拒了。她每天下班回來就躺在沙發看電視,或者在電腦看韓劇。


    而白珍那時總是在加班 ,或者考證。白珍就和她說:“少看點電視,聽說看多韓劇,容易變戀愛腦。”白梅卻冷靜地說,她有男朋友,還很穩定,不會被影響的,看這些隻是從中找到現實生活中沒有的浪漫和美好,寄托一下期許。


    白珍建議她多學習,提升下自己。而不是浪費在看電視上。趁著年輕,可以考證或者讀個研究生。當時白梅沒有當回事。多年後她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悔。有時候白梅還會在那裏繡十字繡。白珍結婚時,白梅送的那副長兩米高一米的十字繡,就是她繡了兩三個月才繡完的。之後拿去裝裱,就可以掛在房間裏。


    然而白珍當年的努力,多年後她也後悔了,後悔沒有早點把生活經營好,如果早點結婚生子,她可能生活又是另一番樣子。白梅則後悔當年沒有好好努力提升職業生涯,今天就會生活更輕鬆。


    白梅教育孩子也是很佛係,明明看著孩子調皮搗蛋,還是心平氣和地講道理。藍月都已經氣得要用衣架打人了,白珍也建議她好好管教孩子。


    白梅卻說孩子就這樣的天性,打罵不是辦法。她想到小時候,父母的教育方式主要就是打和罵,她不想要這樣的方式。她希望阿刁可以有個快樂的童年,健康長大。好好玩,好好享受童年,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因為熱愛而快樂。


    白珍也能接受白梅的想法,她覺得時代不一樣了,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教育方式。現在的孩子更適合平等對待,把他們當大人一樣來看待。他們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阿刁從外公外婆、媽媽那裏得知姨姨小時候是個學霸,外婆還自豪地說,就是她管教出來的。不聽話就打,棍棒下出學霸。


    四五歲的時候,阿刁他說他就不行,他感覺自己成不了學霸,他不愛學習,他更喜歡玩遊戲和看那些有趣的科學書籍。小朋友的話把大家都逗樂了。白珍問他長大後想做什麽?他開始說去當兵,可以拿槍。白苗說:“你要是去當兵了,你就變成爛仔了。好鐵不打釘,好子不當兵!”


    小朋友也不知道什麽意思,大概知道外公不喜歡這個答案。他接著就在那裏說:“那就種地去了,去修地球!”這話把大人們都逗笑了。白梅說:“你哪有地,沒有地怎麽種地?”


    當問他怎麽來的,小朋友說他看了書上說他是從媽媽肚子出來的。藍月就開玩笑問他:“你不是垃圾堆撿來的嗎?還是從石頭裏抱出來的?”童言無忌,現在的小孩比以前的孩子要更全麵。


    白珍他們剛結婚第一年春節回家被白苗怪他們先去婆家不先來娘家,盡管兩家走路隻是十幾分鍾。白苗隨著年紀增大變得有些小氣記仇。他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白珍他們過年給她公公買了瓶茅台酒,就鬧著說他們為何不買好酒給他?


    白珍說,媽媽不想他喝酒,一直說不要買煙買酒回來。白苗卻認為是女兒偏心。其實對於新婚的女兒要在婆家站穩腳,需要和婆家的人搞好關係也是很微妙的。


    白珍和小姨訴苦 ,小姨說據她對白苗的了解,撒撒嬌可能比解釋更有效果。小姨說她能理解白苗的反應,他養大的女兒現在成為別人的了,他內心落差還是蠻大的。過年過節家裏變得冷清,不再像以前那樣熱鬧。


    小姨還告訴白珍以後要好好照顧好自己的小家,不要隻顧工作,家裏的事情兩個人誰有空就誰做,不分彼此 。沒有誰規定家裏的事情一定是男的做或者女的做。既然組建了家庭,都是個共同體,都有責任讓家庭更好。


    白珍這個小姨在廣西開了很多連鎖的養老院,在90年代末,她就看到了中國的養老產業的潛力,非常有眼光。她年輕的時候是做護士的,婚後沒幾年,她跟隨同事一起去香港勞務輸出。


    她很勤奮,在香港同時打三份工,在醫院做護士,去做養老院的護士還做私人護士,她因此在回來後獲得了第一桶金,就開始了創業。白珍對這個小姨的頭腦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說的話,白珍都會參考。


    白梅有了孩子後,為母則剛。她比以前要努力工作和學習。她利用業餘時間考了很多證書。公司需要高壓電工證,她一個讀文科的,居然去啃書考試,還把實操考試也過來,順利拿到了高壓電工證。


    她工作分身乏術,卻還擠出時間考了人力資源管理師和中級經濟師。他們夫妻倆自從當年為了孩子戶口吵架後,之後就一直分床睡。生孩子後,白梅的婦科方麵就不太好,身體開始發福明顯。


    婆婆和小姑子一直在催生二胎, 她置若罔聞,老公也不想要二胎,他們覺得養一個孩子都壓力很大。在北京生活的壓力比老家要大多了。阿刁也很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他還問白梅為什麽他沒有弟弟或者妹妹?白梅告訴他,媽媽當年生你,傷到了,現在有你就夠了。


    小朋友其實並不知道媽媽說的是啥,但大概知道就是媽媽不想要弟弟或妹妹,他就說好吧。那你減減肥吧,你是因為太愛吃糖了,才胖嗎?你看姨姨媽媽就不胖。我可以換個媽媽嗎?小朋友說話總是非常可愛,大人都覺得想法很特別。


    小朋友在小學前都是比較好玩。上了小學後,賽跑真正開始了,盡管白梅比較佛係,但她感受到這樣的壓力。隻是她遠在北京,鞭長莫及。有兩年她特別焦慮,孩子的升學壓力、自己的職業壓力,還有她老公的職業生涯變化。


    白梅的老公在北京原來在一家it公司做電子郵箱的,工作了三四年後,跳槽到了大廠,這家大廠待遇比較好,年薪七十萬,年終獎16個月,還提供人才房。他們夫妻倆歡天喜地搬進了公司的福利房,六十多平方米,新裝修的房子。他們購置了很多家具家電。每個月象征性在工資裏扣個幾百作為房租。


    他們本來以為會長住。然而兩年後,白梅老公所在的部門是負責視頻號的,他們由於業務變動,人員需要調整分流。他也進行了麵談,看看有沒有部門接受,大概等了一個月,還沒有接到複試通知。他心想如果不盡早行動,到時候萬一突然通知沒有被部門看中,那他還是要去找工作。


    因此,他開始悄悄找工作,找到另一家頭部做社交媒體的。年薪和之前差不多,但是第一年新人沒有年假,每周會有一天加班。


    他覺得可以接受,於是就不等複試了。當時白梅很焦慮,她不知道老公的工作會怎樣。她開始逼問他工作怎麽樣了?老公卻沉默以對。她心很累。


    不久,她老公去新公司報到了。由於他離職了,他們就要搬出人才房。他們又要開始租房的生活。白梅感覺居無定所的感覺。


    她心裏很沒有安定感,她自己的工作也是不確定性,他們那個軍工企業,績效也不太好。還聽說次年要搬去大興,上班就要兩小時左右車程,那一年都在路上了。她在考慮要不要跳槽?


    但是看到當時很多公司在 裁員減薪,她也不敢貿然離職,但是她投了很多簡曆,卻沒有消息。她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也是中年人的悲哀。年輕時候的鬥誌和期許都被生活磨沒了,最終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很多中年人被房貸、孩子、養家糊口等的責任所累,不敢說出內心真實想法,逆來順受,忍受職場霸淩和畫餅,卻還在日複一日重複工作。再也不敢像年輕時那麽任性說走就走的旅行,說辭職就辭職的勇氣。


    白梅在那段時間晚上都睡不著,翻來覆去,她隻能在那裏看視頻,看累了就睡覺。好幾次半睡半醒的時候手機掉地板或者砸在自己臉上,第二天眼圈被手機砸出了淤青。同事還以為她和老公打架。


    白梅給姐姐打電話,訴說自己內心的彷徨和憂慮。白珍安慰她,車到山前必有路,不用想太多,過好現在。白梅覺得也是。


    隨著白梅老公工作逐漸穩定,一年後,她總算沒有那麽焦慮了。她發現自己的頭發變得花白起來,每隔三個月都要染一次發,不然就會在頭頂看到花白的頭發。白梅夫妻倆在這一年頭發都白了不少。可見兩人心理壓力還是挺大的。


    他們夫妻倆經常互相幫忙染發,這樣才能保持黑色的頭發。白梅不知道等自己六十歲是不是頭發全白了?她感慨時間過得真快,感覺大學還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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