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這天晚上準備入睡前,白苗交代她明天去買些鮑魚,他前兩天看到市場裏那家賣水產的店,鮑魚很大隻問了下兩塊錢一隻。白珍說好的。


    白珍這些天都不敢關上門睡覺,白苗的房門和她的房門都是開著的。兩個房在隔壁。她聽到爸爸睡覺翻來覆去。她問爸爸是不是睡不著?


    白苗說可能白天睡多了,而且近一周來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躺久了也累。而且他晚上不敢睡過去,她很擔心自己睡過去醒不來了。


    白珍還安慰他閉目養神,一會就會睡著了。白苗到了晚上就會睜開眼看著天花板,其實他腦袋裏也沒有想什麽,就是很清醒。隨著天氣逐漸熱起來,他感覺身上瘙癢加劇了。他會去抓撓。


    白珍一般白天會幫他按摩一下四肢,因為他腳總是有些腫,雖然吃了利尿的藥,但是排尿還是不太多。


    按醫生的囑咐,每次排尿,白珍都會幫他記下來時間和估摸的毫升數,大便也會記錄次數和估摸的量。爸爸自己也會在她那個小本子記錄。


    白珍也聽到了爸爸在抓撓的聲音,還溫和地和爸爸說不要抓,免得抓破了。她起來給他塗了些大寶潤膚露,讓他沒有那麽幹燥,但是這個也就隻是緩和一時。


    白珍之後就睡下了,到了淩晨五點,她聽到白苗在叫自己小名“珍珍,珍珍,快點起來,天亮了”。白珍睜開眼,外麵還是黑蒙蒙的,爸爸卻已經醒了,開著燈在看手機。


    白珍問他是餓了嗎?白苗說沒有,他感覺已經很晚了,讓她去買菜。白珍有些摸不著頭腦,告訴他現在才五點左右。菜場最早也要七點以後 。她隨後去給他衝了點黑芝麻糊加奶粉,讓爸爸喝下去。估計他是餓了,喝了一大碗。


    等他喝完,白珍已經睡意全無。她就幹脆起來,煮上白粥,洗漱收拾一下。等她吃完早餐,準備下樓買菜。卻看到白苗已經自己穿戴整齊,說要跟她一起去買菜。


    太陽還沒升起來,小區裏還很安靜,白珍和爸爸走在小區裏,從高層經過別墅區,告訴他最近的路。他們一路有說有笑。白苗今天的精神不錯,還和她回憶她小時候的一些趣事。


    白苗在家是負責買菜的,對於挑選菜有他的經驗和心得。他一路饒有興致在和女兒說自己的經驗之談。白珍沒想到原來挑選菜和討價還價也有很多學問。


    白苗像個孩子,停留在買早餐的芭比饅頭前,他看到油條就走不動了。白珍說吃油條不太好吧,對他身體不好。白苗說想吃就吃,不吃東西怎麽能身體好,肯定要吃想吃的東西阿。白珍也不好反駁他,還是滿足他的願望吧。她就買了兩根,打算他們一人一根。他們一路逛過去,買了很多菜,鮑魚也買到了。接著看到一家店有賣新鮮的竹筍,白苗站在那挑選,說還不錯。白珍告訴他,筍屬於發物,不適合他吃。白苗依舊很固執,說他想吃,很久沒有吃到了。


    白珍於是就去掃碼買單了。隨後,他們看到有人在賣菠蘿,白苗又過去一下子挑選了兩個,讓別人幫削好皮。


    白珍沒有帶推車,手上全是塑料袋,裝滿了菜,拎著很沉。她大略算了下,就他們兩個人吃,居然買了兩百多塊錢的菜。


    她估計白苗每種 可能就吃一兩口就不吃了。她就阻止白苗再去看到什麽新鮮的東西又想買了,她和他說爸爸,我們回去吧,冰箱都裝不下了。


    白苗這才說好,他也有些累了。兩人順著原路返回,走到了別墅區,白苗就氣喘籲籲了,他說有些累了。白珍看到路邊有座椅,示意他坐下休息一下。大概還要走幾分鍾就到家了。


    白苗說人老了,不由得人,年輕的時候一天騎七八個小時車都不覺得累,一百斤的米一下子就扛起來。白珍說,年輕時候嘛,現在畢竟幾十歲了。白苗拿起油條扯了一小截坐在那裏吃起來。


    白珍想著小時候爸爸偉岸的樣子,和現在這個風燭殘年的瘦削老人的形象,心裏很心酸,但是她又不能表現出來,她還是帶著微笑和爸爸在聊天。


    時間真的是殘酷無情,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擁有健康比什麽都重要。每個人估計到了彌留之際都是會掙紮著想要留下來。


    白苗邊吃邊在說吃了那專家開的藥,感覺身體輕鬆很多,胃口也好了些,會有肚子餓的感覺了。白珍心裏少有安慰,但是她也擔心這隻是暫時的。


    歇了一會後,白苗起身,步履蹣跚地往家走去。父女倆就這樣走回了家。回家後他扶著牆去廁所。白珍看出他很疲憊。他說要上大號,然後就進去了。


    過了快十分鍾才出來。白珍問他能解出來嗎?白苗臉色虛弱地喘著說很少,他扶著牆非常難受地樣子,白珍忙攙扶他手臂回到床上躺著。他說他要睡一會,太累。


    白珍心裏有些難過,每次看白苗上大號後都是很難受的表情。白苗嘶啞著聲音虛弱地說,他之前還能知道是上大號還是小號。但是最近發現肚子不舒服,就不知道是上大號還是小號。


    白珍就安慰他,都沒吃什麽東西,當然上不出來了。他頓了下又交代她筍要怎麽炒比較好吃,鮑魚要蒸粉絲。


    白珍點點頭,讓他先休息,她來整。於是她就去廚房裏忙活了。這些天陪著白苗養病,她基本都是從早忙到晚,在廚房的時間比以前多很多。其實她之前很少做飯,都是黃憶在做。


    她最近都是在網上搜的菜譜學著做。白苗的口味比較重,她也適度加多點調料。她感覺家庭主婦也不易做。


    等她做好了菜,發現白苗還在睡。她等到快一點才輕輕叫他起來吃飯。白苗慢慢起來,坐在凳子上,歪著一邊身體靠在餐椅上,因為他屁股隻剩下一層皮包骨。他吃了幾口飯,每個菜吃了一口。然後就搖頭吃不下了。


    白珍每天早上起來就把一天幾次的藥分裝在藥盒裏,這樣白苗就可以在那個藥盒裏拿藥吃。最近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手越來越抖了。夾菜都顫抖好久才能夾起來,白珍還幫忙用公筷幫忙夾到他碗裏。


    吃完了要,他在那裏自嘲,年輕的時候他們那批分配來的工人很多是部隊轉業過來的,都很猛。但是那批人現在沒剩下幾個了,他就在那裏細數誰誰是什麽時候走的。


    還說他們有三個人都是隨子女來了深圳治療,之後就走了。他擔心地說現在他自己也是這樣,會不會突然就……


    白珍打斷他的話說,不要想太多,保持好的心情,會好得快一點。白苗就沒有再說下去。然後慢慢起身又說去廁所。


    白珍就在外麵等著,這次很快就出來,他說上的是小號,大概100毫升。然後他就慢慢扶牆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了。


    白珍去幫他把被子蓋好。等他睡下了,她不敢午睡,就在那裏忙工作的事情。這些天請假,她和客戶溝通就隻能通過線上溝通了。


    白梅每天也會問一下父親起居飲食情況,和姐姐微信聊幾句。目前來看情況還平穩,沒有什麽。藍月也在微信問白苗飲食情況,白珍也如實告訴了媽媽。媽媽在微信裏發消息說,如果之後他不舒服,病情變化,就送醫院去住院。不然如果在家裏走,心裏也會比較害怕。


    白珍和黃憶說了下自己內心的擔憂,雖然最近白苗的情況還算穩定。這段時間剛好黃憶加班比較多,輪班又都是要上晚班,不能回來。他也很擔心白珍會因為嶽父的事情傷心難過,影響身體,表示下周他上早班,可以早點下班,他多陪下嶽父,讓白珍好好休息下。


    這些天,白珍推了很多的朋友邀約去玩或者聚餐,她就呆在這個房子裏陪著爸爸。過幾天就是去複診的時間了。她和黃憶商量好了,這天他剛好不用上班,他一早開車送去醫院。這樣不用太折騰。


    但是這天吃了筍之後,第二天,白苗早早就醒了,叫白珍過來,說他腳比之前腫了,肚子也漲了很多。


    白珍有些慌,說是不是昨天吃的筍導致的,讓白苗還是要忌口,不能亂吃。她給醫生打電話,但是醫生開會去了,是他的學生接的,聽了後說會轉告。之後醫生回了電話過來,告訴她可以多加幾顆利尿藥給他。


    白珍於是轉告了白苗,這天她把白苗之前自己買的炒花生、筍都給丟了,告訴他為了身體好,還是吃清淡點。


    白苗也很害怕,點點頭。中午白珍給他做的是剁瘦肉蒸的雞蛋,他吃了一半,還吃了點白粥,接著就吃不下了。


    清明節快到了,之前白苗的哥們也沒有再聯係他了。白珍說這些就是狗肉朋友,遇到事情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不是真的朋友。白苗也認同,他給姐姐和妹妹打電話,告訴他們今年清明他不會去祭拜了。隨後讓白珍給兩個姑姑各轉200元讓她們代他拜老爺買祭品用。


    兩個姑姑都在問白珍她爸爸的是什麽病,白珍不敢說,之前媽媽說了不能和她們說。免得到時候家族裏恐慌。


    白珍就說沒有什麽事,休息下就好了。第二天,白珍要去公司再次請假,還有要去給vip客戶送一下生日禮物。她和爸爸說了下,會給他提前準備些白粥。讓他不要亂吃東西。


    第二天一早,白珍很早就起來,為了趕上六點二十八分的公交去坐最早的一班地鐵。沒想到六點二十八分,天還是蒙蒙亮,公交已經擠得像罐頭。這些都是在臨深上班居住在惠州的人。


    白珍隨著人流急急忙忙進入地鐵站。終於在八點半去到了公司,她趕緊提交假單繼續請假。沒想到這次區經理說先不用批,到季度末再一起批。趁著早會的時候,她就溜出來去給客戶送上生日禮物,公司發放的給vip客戶的生日禮物,要掃碼簽收,確保收到。


    隨後她就趕緊回公司打卡下班,趕回去。誰知在路上,白梅給她打來電話,說爸爸給她打電話說一個人在家,很難受,不想治療了 。還哭了,說他就這樣吧。白梅在電話裏哭了。白珍也很難受。她趕緊回去。


    回到家,看到爸爸精神萎靡。他哽咽著說他很難受,肚子快炸了的感覺。白珍嚇壞了,看到他的肚子確實比前幾天要漲。白苗說讓她問一下醫生,怎麽辦?能不能住院?


    黃憶也打來電話,他本來已經在開車回來路上,忙折回去醫院找醫生。那個醫生今天沒在門診上班,做手術去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來。


    黃憶去了醫生辦公室,看到一個醫生在,就不管了直接說了情況,那個醫生說帶來醫院看一下。這醫生下午出診,是個副主任。他給了黃憶一個加號,讓兩點半過來。


    黃憶趕緊驅車回家,隨便扒拉了飯,飯後他開車送去醫院。黃憶和白珍心裏都很焦急。看著白苗情況比剛來時候要差很多,今天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是黃憶扶著下去的,他已經坐不了了。


    黃憶把後座收拾好,讓他躺在後座休息。開車的時候,他盡量開穩一些。到了醫院後,黃憶讓白珍和白苗先下車,他去找車位。


    白珍扶著顫巍巍的白苗慢慢走到一樓大廳,讓他先坐一下,她去掛號,然後再扶去垂直電梯上樓。離兩點半還有十幾分鍾,白苗想去廁所,黃憶還沒上樓。白珍扶著他到了男廁所門口,看到沒有人,就扶他進去。


    廁所都是蹲廁,沒有坐廁,她把白苗扶進了蹲位才出來。這時進去一個男人,很奇怪地看著白珍。白珍就站在男廁所門口等著父親上廁所。


    等了快十分鍾,終於等到父親推開了門,他表情很難受,扶著門,滿頭是汗,艱難地拉起褲子。白珍發現他起身了,趕緊跑進男廁所,她扶著他艱難的一步步出來。她感覺他很虛弱。他說蹲了好久,就擠出來一小條大便。


    這時黃憶剛好推著一個輪椅過來了,白苗坐上了輪椅,稍微可以休息一下。很快就輪到了他的號。這個副主任醫生感覺沒有之前的那個專家那麽和善好說話。他開始觀察了一下白苗的氣色和眼白,說看一下肚子。他看到肚子已經漲得很大了。


    他接著說先推病人出去,黃憶就直接把白苗退出去了,白苗就在走廊上閉目養神。黃憶也進來聽一下。這個醫生說話很大聲,他說你這個是癌症晚期了,應該讓他住院,會舒服一點。看那個肚子很脹,很難受噢。但是我們醫院不能住院。


    他本來想開止痛藥,但是問過病人似乎有沒有劇痛。他就沒有開藥。過了一會他又說給他們推薦一個醫院,適合這種晚期病人的安寧療護。他推薦的是龍崗的龍城醫院,說這個醫院有醫生對接,每天都會來他們醫院拉走病人。他給了個號碼,讓他們自己聯係。


    白珍問他是不是公立的醫院?這個醫生說是的,安寧療護住院並不用花很多錢,那裏每天有打針什麽的可以消一下腹水,大概每天也就百來塊,就在那度過最後的彌留時間。


    白珍和黃憶一商量,說那裏離得比較遠,他們倆邊說就出來了。白珍看到父親耷拉著頭在那裏閉目養神,很是心疼。


    曾經爸爸是她心裏的大山,給了她安全感和嗬護。而如今這大山突然就要崩塌了。她心裏很心酸,但是又不能當著爸爸的麵流淚。她平靜地走過去,白苗睜開了眼,問他醫生怎麽說?白珍說醫生建議住院,但是他們醫院病床比較緊張,已經在給你聯係了醫院。


    黃憶已經在找人聯係醫院了。他了解了下自己比較熟悉的市中醫院和安正醫院。中醫院這個科的床位也比較緊張。他們不敢讓他去腫瘤科住,因為一看到那個名字還是挺嚇人的。安正醫院是私立三甲醫院,黃憶他們公司的合作機構。


    他和裏麵的管床的主人一說,對方一開始也是說住腫瘤科。結果一查腫瘤科全滿了,就推薦他普外科。黃憶說可以,正好他們不想老人知道自己的病情,不想他住腫瘤科。本來還想進康複科,不過康複科床位也很緊張。


    但是管床的又說,他們醫院都是單人間,這個要說明。單人間一天680元,社保隻能報銷每天66元,其餘的需要自費。鑒於他們公司是合作關係,之後會給他打點折扣。其他的費用能用社保的,他們也是可以用的。


    很快就談好了,當天晚上九點白苗會入駐,管床的主任也很熱心,還派了個護士對接他們入駐。


    黃憶趕緊就開車回家,先做飯吃了晚飯,收拾好再去。白珍在黃憶做飯的時候,準備去爸爸房間幫他收拾東西。結果發現爸爸在講電話,還在抹眼淚。她站在門邊偷偷聽,怕影響他打電話。


    她隱約聽到是爸爸和小姑在通話,他好想知道自己病情很重,告訴小姑他可能得的是肝癌,時日不多了。他想起二弟也是這個病走的。他今天晚上就要去住院了,不知道這關能不能過了,他最擔心的就是外甥,之後不知道讀書的問題怎麽解決……他泣不成聲。


    白珍忙上前打斷,說爸,快可以吃飯了。然後遞給他紙巾。她自己也很想哭,但是忍住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幫爸爸收拾衣服和藥品。爸爸也起來了,他精神不太好,悶悶不樂。白珍告訴他那個醫院是單人間的,可能休息會好一點。白苗說,沒所謂了,住院還想休息好,護士也會每隔一段時間就來一下,還會問叫什麽名字之類的。


    白珍就笑著說沒事了,就住幾天,幾天後觀察好一點,我們再回家。白苗突然發火說,我到底得了什麽病?白珍沒有回答。他接著說難怪來深圳的時候,你媽媽使勁塞衣服,感覺把櫃子裏我的衣服都全部裝過來了。她就是希望我不回去了。


    白珍安慰他,沒有的事,不要胡思亂想,媽媽也是怕你衣服不夠穿。白苗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一起隨便吃了晚飯。收拾好後,就出發去醫院。路上還有點塞車,到醫院門口已經晚上八點四十多。


    黃憶趕去辦了入駐手續,這邊直接要押金五千,交現金。白珍趕緊給他自己的手機,微信錢包裏有錢,就這樣辦好了手續。


    白梅聽說爸爸當天晚上要住院,又問姐姐,是否需要轉點錢給她,轉多少?白珍煩著呢,沒有馬上回複。她又在微信問,白珍就說先不用。


    然後和她們說最近安排好工作,可能爸爸也就這一兩周了。盡快請假過來見一下最後一麵吧。


    她把今天醫生的話都複述了一遍,讓白梅他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藍月本來還想著老頭子到了深圳,她就可以少一件事,清閑一陣子。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麽快,女兒和她說要安排下時間過來。她還說等過一周多,外甥期末考試完了就帶著他一起來。


    白珍說就看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現在看他精神狀態很不好,情緒也不好。雖然住院可能可以延長一下時間,但如果心態不好,也不好說。


    白苗住進醫院,看到單人間環境還不錯,比起在老家住院那個醫院的環境,這裏就像五星酒店一樣。護士小姐姐還是一個人管一個房間的,他感覺還挺好。


    他換上了病號服,然後就躺下睡著了。可能這幾日都在憂心忡忡中,他沒有好好睡覺。過了一會,醫生就把黃憶夫妻倆叫去了辦公室。醫生很年輕,是個96年的小年輕。他很嚴肅地說你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吧?


    白珍點點頭。醫生說,這次住院可能沒那麽快出去了。他剛剛看了病曆,也給白苗簡單做了體格檢查,他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


    明天會給他安排一下抽血檢查和ct檢查。這幾天會給他打些能量和營養液,因為他現在已經吃不了什麽東西,營養方麵還是要保證,其次就是給他消水腫,打點滴,他已經有低蛋白血症,吃的東西吸收不了,會給他注射人體白蛋白。


    不能亂給他吃東西,以免引起消化道出血,引起更快地離開。醫生建議能不給他吃東西就少給。他會開些口服的營養液。


    他又問白珍他們是怎麽想?如果一旦病人出現危險的情形,比如心衰竭、沒有呼吸,是否要積極救治?積極救治就有可能會進icu ,他們在急救過程中難免會壓斷肋骨,因為他年紀比較大,而且是惡病質體質,這樣的情況,急救其實意義不大。


    白珍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告訴他希望讓爸爸沒有那麽痛苦,安靜地走完最後的階段。


    這個醫生說確定不救嗎?白珍含淚說,如果救治過程非常痛苦,又要插管,又要切開喉管那種,那就不要救了。希望爸爸是有尊嚴地離去。他要強了一輩子,並不希望痛苦又沒有尊嚴地活著。


    醫生又問你能代表家裏人吧?


    白珍說大家都是這個意思。她回想之前妹妹和媽媽的不積極的態度,更加肯定。 醫生說感覺你們不是很認真阿。白珍說最初的時候她也想過積極救治,但是想到要讓爸爸更痛苦,那她也很難安心。可能因為之前那種悲痛欲絕的階段已經過了,現在已經坦然接受現狀了。


    醫生也理解。他們每天都麵對生離死別。白珍提醒他不要讓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情。這個90後的醫生並不認同這個做法,他堅持在說,這樣對病人不公平。他是有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你們卻瞞著他,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病,這樣太不公平吧。


    白珍說但是他們很擔心他知道病情後會自尋短見,走得更快。這些天都隻讓他知道他是肝硬化,並沒有告訴他癌症。大家都談癌色變,不想他精神崩潰。他現在已經很擔心了,經常晚上不睡覺。


    醫生說,好吧,他們會尊重家屬的意願。本來醫生想讓她簽那個放棄救治的協議,但白珍說再等等,等她妹妹和媽媽來了後他們商量後再說。說不定有奇跡呢?


    醫生說奇跡的概率低於1%。可以遲點簽。這段時間就先做保命治療。白珍點點頭。醫生說還是讓家屬盡快過來,看看病人有什麽想見的人,想做的事,完成他未了的願望。他的意見是趁著現在病人還有意識,告訴他病情,問問他還有什麽想幹的沒有幹的事。


    白珍說還是不要告訴吧。和護士們也交代一下。醫生說建議她媽媽盡快過來,夫妻照顧更方便一些。


    白珍點點頭。她之後把這個醫生的話也和妹妹、媽媽說了。她們倆並沒有表現立即過來的意思。


    她隻能先照顧爸爸。她回到病房發現爸爸已經在打點滴了。不過他已經睡過去了。那點滴是營養液,很大一袋。


    護士說可能要打六個小時,之後打完這個還有十幾瓶要打的。白珍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說單人間好休息嗎,還要不停打針也是挺折騰。醫生正好過來查看,白珍就問他要打這麽多針嗎?她爸爸最怕打針了。醫生說不要忘了剛才和他們說的治療方案。


    白珍就沒有再說話。她在旁邊的床上躺著,定了鬧鍾,一小時左右她就起來看看。她實在太困了,就睡了一會,等她醒過來,還沒打完針。這時白苗醒了,說要上廁所。白珍就去幫他一把手,扶他起來。攙扶他去廁所。他現在自己起來都有些費勁。


    白珍和黃憶說了,黃憶正在機房處理問題。他也經常在這個醫院值班,他趕緊過來說晚上他來陪床吧,白珍也同意了。畢竟爸爸上廁所有男人在方便一些。黃憶拿了個折疊床過來就放在通道上。


    第一晚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白苗似乎精神好一些。早餐給他點白粥,醫生說隻能吃流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爸爸的反沙芋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行走的米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行走的米莎並收藏爸爸的反沙芋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