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當過兩年多的消防員,在一次出火警的過程遇見你,你遞給我一瓶水......”沈譽君陷入回憶中,臉頰貼在她腦袋上,有點自責地說:“漫漫,是我不好,我很抱歉,錯過你這麽多年。”


    若是早知她會受這麽多苦,他無論如何也要守護在她身邊。


    他撫摸著她蒼白的臉,虔誠吻在她額角。


    何漫漫沉浸在悲傷中,整個人渾渾噩噩,遍索記憶。


    這些年她時常會做點力所能及的好事,很少放在心上,她從不記功德簿,碰到了有需要幫助的人,順手幫一把。


    她仰麵迷惑地看向他,搖搖頭,如實說:“我不記得了……”


    話音未落,衝他擠出一個抱歉地笑,奈何臉上的肌肉不聽話,笑容僵硬又苦澀。


    沈譽君毫不介意,垂眸凝視她,“沒關係,我記得就好。我會永遠記得那個夏天。”


    聞言,何漫漫發覺痛楚似有緩解,他的陪伴無疑給了她很多溫暖。從前她以為身後空無一人,如今有他在,讓她生出依賴感。


    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她不想要轟轟烈烈的愛情,隻想要長長久久的陪伴。


    夏天......消防員......水?


    何漫漫有點恍惚,某些記憶在腦海盤旋。


    那年夏天,她和徐行在逛街的途中遇見消防隊出火警,擔心消防員口渴......


    當天晚上她和何皎皎聊天,無意提及此事,何皎皎打趣她:“是不是看見消防員小哥哥長得帥?”


    何漫漫很認真地辯解:“天氣太熱,我擔心消防員中暑。”


    何皎皎繼續逗她:“沒有一個帥的嗎?你看上哪一個了?”


    小女孩不禁逗,看見回複,何漫漫紅著臉解釋:“我沒有看清他們的臉......”


    何皎皎很警惕:“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


    “我沒有!!!”她義正辭嚴地回複,雖然對戀愛不感興趣,但被人調侃,還是會羞赧。


    “哦,以後喜歡上哪個男孩子了,一定要告訴我,姐姐給你把關……”何皎皎擔心她不諳世事被騙,叮囑道。


    何漫漫趴在床上,恣意地晃動小腿,捧著手機大笑。


    “那你要失望了,我可不想談戀愛......”她飛快地打字,忽然想到什麽,又補了一句:“姐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發來我給你把把關。”


    見何漫漫把話題引到她身上,何皎皎又繞回去:“不要岔開話題,老實交代,是不是對某個消防員小哥哥見色起意了?”


    “沒有!沒有......”何漫漫急得跳起來,千方百計想要自證清白。


    她再三和姐姐保證,若有朝一日遇見喜歡的人,肯定讓姐姐幫忙把關,隻要姐姐覺得這個人不行,她二話不說立馬分手。


    如今她有了喜歡的人,姐姐卻沒辦法為她把關。


    思及此,何漫漫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帶著哭腔說:“你說姐姐為什麽那麽傻?陸青山欺騙她,辜負她,可她為什麽要懲罰我?”


    “她為什麽不等等,等我帶你去給她把關?她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何漫漫聲音哽噎,想不通姐姐為什麽對人間毫無留戀,非要走上絕路。


    若她們姐妹相見,沒準兒姐姐就會打消自戕的念頭。


    見她沉浸在悲傷中,沈譽君原本是打算轉移她的注意力,這才會提起從前。


    沒有料到,她又把話題扯到何皎皎身上。他不知是哪句話說錯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手忙腳亂為她擦拭淚痕。


    怕她鑽牛角尖,不厭其煩地開解:“漫漫,姐姐一時想不開,所以才會做傻事。她一定不想看見你像現在這樣,她會心疼的,我相信她對你的愛,不會比我少。”


    他溫暖的手掌移至她頭頂,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極盡溫柔。


    聽他這麽說,何漫漫心上一窒,攥緊他的衣服,攥出大片褶皺,像極了她擰緊的眉頭。


    張開嘴想哭喊,卻發不出來一點聲音,隻剩大口呼吸,眼淚落進嘴裏,好鹹,好苦。


    她努力調整呼吸,眼淚汪汪看向他,啞聲說:“我想起來了,那年夏天給消防員送水的事情。我和姐姐說,我給消防員小哥哥送水,姐姐逗我,是不是看上哪個小哥哥了,還說......”


    她終於想起來,他們初見時的那一幕。


    可沈譽君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他眼眶濕潤,若知道她想起來會牽扯出痛苦,他寧願她不要記起。


    “漫漫,對不起,我不該說從前。”沈譽君的心揪著疼,愧疚不已。


    和沈譽君在一起之後,何漫漫也想過,如果姐姐還在,她老早就帶沈譽君和姐姐見麵了。


    不知他會不會緊張,會不會也說姐姐比她好看?若姐姐知道他們在一起了,會喜歡沈譽君嗎?會支持他們嗎?


    何漫漫搖頭,苦笑說:“你知道嗎?姐姐說以後我要是遇見喜歡的人,一定要帶給她把關……可是我遇見你了,姐姐卻回不來了……”


    “漫漫......”蒼白無力的言語,要如何安慰她失去親人的痛苦,沈譽君飽覽詩書卻不得而知。


    一直以來,沈譽君都沒有流淚,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禁潸然淚下。


    在此以前,他隻因心疼何漫漫的經曆而痛苦,此時此刻,他的難過切切實實因為何皎皎。


    若沒有發生這些悲劇,他應是懷著欣喜,忐忑又拘謹地坐在何皎皎麵前,想盡辦法討何皎皎的歡心,從而順利通關抱的美人歸。


    可沒有機會了,他沒有機會表現誠意,沒有機會接受審視和考驗。


    何漫漫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受了刺激,人有點渾渾噩噩,出院後在家休息了幾日。


    沈譽君推掉很多應酬和出差,幾乎是寸步不離,生怕她想不開。


    和陸青山的見麵,約在一個工作日的午間。


    那是一家私房菜館,服務生領著沈譽君進到包廂。


    沈譽君心情複雜,帶著滿腹疑問前來,解開西服的扣子,脫下來遞給服務生,步伐穩健地走到餐桌旁,拉開餐椅在陸青山對麵坐下。


    瞥見醒酒器中所剩無幾的紅酒,笑容得體又疏離:“一個人喝這麽多?”


    兩人認識近三十年,陸青山也沒有和他假客套,甚至連起身迎他都沒有,眼神空洞地盯著手中的酒杯。


    從前的美好曆曆在目,不過幾個月時間,一切都物是人非,陸青山輕晃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不輕不重地放下酒杯,苦笑著說:“講故事還是喝點酒比較好。”


    服務生倒好酒退下,沈譽君長腿交疊,端起酒杯,半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視線從酒杯移到陸青山的臉上。


    開門見山地問出憋在心裏的疑惑:“你和何皎皎的事情為什麽要告訴我,而要隱瞞何漫漫?”


    陸青山抬手給自己斟酒,放下醒酒器,直視著他的眼睛:“因為這個事情和你有關係。”


    沈譽君連何皎皎的名字都是最近才聽說,更沒有見過何皎皎,說和他有關係,簡直是信口雌黃,莫名其妙。


    若不是何漫漫的緣故,他才懶得摻和進來,怎麽就和他扯上關係了?


    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他眉頭微擰,困惑地問:“你到底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我也沒有準備對你藏著掖著,這件事情,會影響你和何漫漫的關係,如果你不是何漫漫的男朋友,我會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陸青山點燃根煙,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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