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羽殤會所的老板,陸青山在羽殤有個專屬包廂,三五好友時常在此觥籌交錯,他把這裏當作世外桃源,閑來無事,常常一人自斟自飲。


    水晶吊燈光影交錯,靡靡之聲撩人心魄,台麵上開著一瓶威士忌,冰桶裏一方方剔透的冰塊散發出白霧,雪茄煙霧繚繞在眼前。


    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時無話,沈譽君和陸青山舉杯相碰。


    自陸青山訂婚後,兩人也有數日未見,陸青山一再相邀,沈譽君推脫不過,正好不太忙便欣然赴約。


    陸青山沒有娶到心儀之人難免遺憾,近來經常借酒澆愁。


    他帶著幾分醉意,側過身看向沈譽君,有點語重心長地說:“兄弟,趁還沒有聯姻,抓緊時間找一個自己愛的人,哪怕談談戀愛也好。人生苦短,切不可浪費。”


    人間自是有情癡,大富大貴之家總要出幾個情種,可是享受了鍾鼓饌玉、錦衣華服也要承受身不由己,愛而不得才是人間常態。


    但凡流傳千古世人皆知的愛情故事,哪一個不是扼腕歎息的悲劇?


    要怎麽挖牆腳,沈譽君還沒有想好,那天在何漫漫家裏蹭了頓晚餐,原以為可以更進一步發展,不料何漫漫最近對他愛搭不理。


    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沈譽君總覺得何漫漫像一陣霧氣,虛無縹緲,看得見抓不住,他垂眸看向掌中的杯盞,神情有幾分悵然:“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陸青山止不住的苦笑:“一生一世一雙人?哈哈哈......我是沒機會了,祝你得償所願。”


    話音未落,便踉踉蹌蹌起身,退後幾步,目光投向沈譽君背後的那幅油畫。


    陸青山站在原地未動,安靜地觀摩起那幅畫。


    擔心好友喝多,沈譽君也隨之起身,本想去攙扶陸青山,走到陸青山身邊停下來,也順著好友的視線抬眸看向牆上的油畫。


    那是英國唯美主義代表畫家,月光大師,格裏姆肖的鄉村月夜。


    萬籟無聲,霧氣迷離,月光透過雲層灑落一片清冷,樹木凋零,枯枝如同汝瓷上的冰紋,一個女孩形單影隻地站在浪漫又孤寂的夜晚。


    頗有種遺落世事之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晏幾道那句詩: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沈譽君不知道陸青山受了什麽觸動,猜測陸青山應該是想到那個愛而不得之人,伸手去扶他:“我扶你去沙發上休息一下。”


    陸青山推開他的手,向後退幾步,一直退到牆根,倚靠在牆上說:“我真恨自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娶不到,你懂嗎?明明很愛一個人,可是所有人是你們之間的障礙,沒有一個人支持你,孤立無援的感覺,你肯定不明白。我妥協了,可是心裏有多苦,沒有人知道......”


    家族、事業、前途這幾樣加起來,渺小如塵的愛情根本無力抵抗。人總是貪心不足,總想要十全十美萬事順心。


    沈譽君在旁束手無策,他們這群人沒得選擇,沒有人願意家族在自己手裏衰敗下去,所以要找門當戶對的人強強聯合,以此保障家族長盛不衰。


    如若有一天他也麵臨同樣的選擇,是否能夠堅定不移的選擇愛人,他若做不到堅定不移,陸青山便是他的前車之鑒。


    沈譽君沒有戀愛過,不懂安慰受情傷的人,慷慨陳詞的大道理人人都懂,隻能再度上前去扶他:“都過去了,你別想太多......”


    “不,沒有過去!在我心裏一輩子都過不去!”


    沈譽君沒有打探陸青山的隱私,比如他愛的人姓甚名誰、何許人氏、年方幾何,沈譽君知道好友需要的是陪伴和傾訴,不是窺探和八卦。


    “好好好,沒有過去,你先坐下,隻要人還在,一切都來得及……”


    好說歹說安撫住陸青山,沈譽君拿出手機,想給何漫漫發信息,好幾天沒有見了,看見陸青山為愛患得患失的尊容,沈譽君不自覺地想起何漫漫。


    正猶豫著要如何組織措詞,包廂門霍然被推開。


    何漫漫閨蜜團三人相互勾肩搭臂的攙扶著,一下子撞進包廂,幾人看上去都喝得不少。


    像三隻行走的大酒缸,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麵而來。


    陸青山的專屬包廂很隱蔽,平常不會有賓客走到這邊,估計是今日會所生意好,服務生太忙沒有注意到有人誤闖。


    三人都是酩酊大醉的模樣,連說話都是一個聲調。


    李瀟拉著何漫漫的手說:“這是到停車場了嗎?怎麽這麽安靜......”


    何漫漫眼神迷離,搖頭晃腦地自說自話:“我都一無所有了,不想回家......”


    徐行歪頭看向何漫漫,安慰說:“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李瀟冒了句:“你們兩個肉麻死了……”


    閨蜜團三人都心裏苦悶,趁今夜一醉方休,眼下沒有一個人神誌清醒。


    三個人暈暈乎乎站不穩,一起搖晃著東歪西倒,何漫漫站在中間,胳膊搭在兩位好友肩上。


    幾人絲毫沒有意識到走錯地方,聲音含混不清的在不時交談。


    “我們再喝點…服務員上酒……”


    “再拿一瓶威士……”


    陸青山本來有幾分醉意,見到這群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酒意醒了大半,人也瞬間清醒。


    看到這一幕,沈譽君臉色肉眼可見的暗沉,委實不好看,他將剛點燃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想起身一走了之,又擔心何漫漫喝多了露宿街頭。


    隻好靜坐冷眼旁觀。


    陸青山搖搖腦袋,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茶,酒意又減淡幾分。他一眼認出徐行,都是熟人,他作為羽殤的老板沒有得罪賓客的道理。


    於是陸青山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徐行的肩膀說:“喝多了?要不要我讓服務生給你泡點解酒茶?”


    麵對突然冒出來的人,閨蜜團三人有點蒙圈,同時眨著朦朧迷離的眼睛。


    徐行隻聽到了酒這個字眼,大大咧咧地笑著點頭說:“好!再喝點酒,我們不醉不歸......”


    服務生從其他包廂忙完,發現陸青山的包廂門大敞開著,走過來抬手關門,看見包廂闖見陌生人,連忙走進包廂,一邊道歉一邊準備將三人請出去。


    陸青山衝服務生擺手,阻止服務生趕人,又讓服務生將三人攙扶到沙發,並囑咐服務生泡三杯解酒茶。


    三人橫七豎八躺在沙發上,何漫漫稍微注意點儀態,隻半倚著沙發,李瀟完完全全趴在沙發上,徐行坐不穩腦袋一個勁往何漫漫身上靠。


    何漫漫就坐在沈譽君右手邊,沈譽君皺起眉頭伸手托住徐行的腦袋,稍微用力往旁邊一推,徐行整個人就歪到另一邊去了,不再緊挨著何漫漫。


    可能是喝太多酒,何漫漫精神恍惚,靠在沙發閉目養神,腦袋一點點傾斜,逐漸歪向沈譽君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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