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可以懦弱至此。


    宇智波佐助回到家時,發現門是開著的。換了往日,這時候都是大門緊閉,那人總是讓分身回來,放下東西便消失了。


    鎖門,分身書解除,一切都看起來是那麽的順其自然。而到了再晚些的時候,哪個曾經是他哥現在又姑且能算他的哥的男人就會回來。


    當然,也有不回來的時候。


    佐助並不期待自己的哥哥與他共處一室,這些年的釋懷,也總是釋不幹淨。要說沒有恨是絕對不可能的,但麵對自己最崇拜最喜歡的哥哥,這樣的怨恨又能保留多少呢。


    無非是被親情扭曲,變成了連佐助自己都認不清的狀態罷了。


    燈還是沒開,少年也不打算去摸電燈的開關。在打開房門的瞬間,他就感受到屋內來客並不是自己親愛的哥哥。


    時間約莫是傍晚,正是塵埃落定之時,昏黃的日光散在外麵,照不進這正對著太陽升起方向的房間。


    “你怎麽來了。”


    佐助拉開餐廳的桌子,麵對著訪客坐下,腳邊是一袋子番茄,個個圓潤可愛。而桌子正中央,是宇智波鼬的錢包。


    黑色皮質的,再常見不過的錢包,隻要看一眼,就會讓人覺得“這果然是宇智波鼬的東西啊”。


    綱手將錢包向前推了推,道:“耽誤了你哥哥的好事,自然是來賠罪的。”


    錢包順著推力向前滑動,剛好被入侵而來的斜陽灑落,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邊,竟然從黑色中生出了些富貴之感。


    “好事?”佐助冷哼一聲:“他有什麽好事?”


    那眼神,倒是一點都沒有分給腳邊的番茄。


    在綱手的記憶裏,佐助已經很久沒有在麵對宇智波鼬的時候有過這般尖銳的態度了。之前在中忍考試時,對待自己的哥哥也多是維護。


    黑色的咒印藏在衣領下麵,隻消少年稍微動作,便能展露人前。


    “你...”綱手猶豫著開口,正對上昏暗房間中宇智波佐助那雙眼睛。純黑的顏色,如那寒潭般深不見底。


    “綱手大人。”佐助卻是搶先開口:“這就是塵埃落定了嗎?”


    綱手自然知道佐助問的是什麽,恐怕麵對宇智波鼬的不滿,也多來自於此。少年蹙眉,其間滿是憂愁。


    人人都道少年不識愁滋味,卻不知那是被庇佑著的少年。


    不管法發生什麽,都有人庇護著,保佑著,在能力範圍內嗬護著。並非是人間愁苦放過了少年,而是有那麽一群人站在前麵,擋下了所有。


    宇智波佐助這般早熟,和某人扭曲的育兒觀念脫不了關係。


    也不知道富嶽見到小兒子如今變成這副模樣,會不會後悔做出當當年的選擇。


    “這不是一個兩個忍者能幹涉的...”每一字都像是燃燒了火焰,灼燒著開口說話的女人。她這段話說得艱難,目光回避,甚至不敢和宇智波佐助對視。


    綱手來這裏,並非是想要勸導宇智波佐助放下心結,也莫要被旁門左道迷惑心神,走上不歸路。


    她來此處,隻為等宇智波鼬。那人今日別無它事,該是要回家的。鼬也絕不是擔心弟弟看不起自己就選擇逃避不去麵對的懦夫。


    比起像刺蝟一樣展露鋒芒的宇智波佐助,她更擔心一言不發的鼬。


    “是嗎。”


    佐助冷臉丟下這樣一句,便頭也不回的走去自己房間了。


    綱手這一等,倒是等到半夜才將漸離開。她一無所獲,隻看了眼佐助緊閉的房門,便緩步向日向分家走去。


    還要...好好道別才行...


    哪知道日向寧次還沒走,宇智波佐助先叛逃了。


    暗戀少年的女孩有著幾近神奇的第六感,她就這樣出現在淩晨,看見了要出走的暗戀對象。


    可有人有情,有人便會無情。


    等春野櫻醒來,一切已是塵埃落定,隻能拽著撿到她的巡邏忍者嗚咽哽咽著,懇求對方救救自己的同伴。


    請一定,一定,將佐助帶回來吧!


    血輪眼外流可算是木葉一等一的大事,她跪在火影辦公室裏,頭頂著的,便是三代目火影的目光。


    他自言德不配位,便不再戴帽子,可那雙手,卻抓著其沒有任何放開的意思。


    三代目輕咳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春野櫻,又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語氣裏滿是悲傷。


    他言辭懇切,卻始終少了句答應,春野櫻聽著,隻懸在鬆口氣和失望之間,很是折磨。


    “但...”


    那顆懸著的心,終於還是碎了。


    春野櫻失魂落魄的走出火影辦公室--現在是特殊時期,上忍和中忍就連下忍,都被分配去護衛大名和重建村子了,還能派出去做任務的,聊勝於無。


    但也好在,是聊勝於無。


    新中忍奈良鹿丸帶隊,能叫到的,召集到的,無非也就是自己同一屆的下忍。


    倒不是春野櫻不相信自己這群同學,她隻是太希望,太希望佐助能夠被帶回來了。


    佐助巡回小分隊出發的時間和大名送別剛好撞上了。


    憂心忡忡的少年少女和一眾歡呼群眾顯得格格不入。


    少女雙手都抓在胸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邊隊伍的一眾上忍。


    自來也,綱手,就連佐助的親哥哥宇智波鼬都位列其中。


    隻是他們圍著的,並非大名的轎子,而是墜在後麵的軟轎。


    誰人不知日向分家少爺體弱多病,自然是經不起路程顛簸勞碌。大名也是個闊綽人,連木葉開口都無需,倒是提前就準備好了。


    白衣公子縮在轎子裏麵,手中捧著備好的暖爐,唇邊噙著笑意同身邊人告別。


    恍惚間,春野櫻忽地覺得那人看了自己一眼。


    就像是在看,終生求而不得的可憐人。


    但那悲憫轉瞬即逝,速度快到幾近錯覺。


    這是真實發生的,絕不是自己的錯覺。春野櫻忽地想到,自己看望佐助時一同探望的日向雛田曾紅著臉說過:“寧次哥哥...是很特別的人...”


    那時候的春野櫻並不明白一個病秧子有什麽特別的。


    如果說是特別好看,那倒確實--但換了別的,便有些牽強了。


    今日,她忽地有些明白雛田口中的特別指的是什麽了。


    可素未謀麵的她,又有什麽理由,什麽立場,什麽身份去向日向寧次發出請求呢?


    少女隻得轉過身子,握住漩渦鳴人那雙溫熱的手。


    “拜托你...鳴人...”


    “一定要將佐助帶回來啊!”


    漩渦鳴人滿眼堅定,隻匆匆應下,那邊道別結束的蛇目杏樹就回來了。


    沒有參加中忍考試的上一屆首席,當然是小隊成員的不二之選。


    在一二場考試奈良鹿丸就足夠見識過這位天才的實力--就算是一個打他們幾個,都能稱得上是綽綽有餘。


    沒有不叫上他的理由--而對方也答應的毫不猶豫,隻是有一個要求--大名送別他是一定要去的。


    “走吧。”


    兩頭金發湊在一起,卻是不一樣的溫度。蛇目杏樹咬牙切齒:“讓那條蛇看看我們的厲害。”


    哦,還有一件事。


    蛇目杏樹似乎將帶回佐助當成了順手的事情,其最終目標好像是宰了大蛇丸。


    他堅信寧次會被帶走和大蛇丸脫不了關係--蛇神大人是蛇,大蛇丸也是蛇,這兩人之間定有一腿!


    塵埃落定之時,連綱手都感慨蛇目杏樹淡定。不光是淡定,甚至穩定的都有點過分了。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點超脫世俗的淡然。


    但那隻是表象。


    每個人都有自己宣泄怨念的方式,並非少年不爆發,隻是少年有自己的爆發方式。


    他好不容易有個家,豈能叫你就這麽生生拆散了!


    這才叫是那個,豈有此理!


    再者,蛇目杏樹此人絕不內耗,看誰不爽就去嚐試做掉誰。要是碰壁,重新再來便是。


    畢竟他幾近全部的自我消耗都送給了他的主教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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