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慣是不習慣相信別人的。


    至少寧次自己是這麽感覺的。


    “你以前是忍者。”


    000不會主動告訴寧次原來是什麽樣的人。


    要是寧次主動問起,也無非就是兩三句話。


    “遲早都是會想起來的。”


    “有些東西想起來也不是什麽好事。”


    “帶薪休假且休且珍惜。”


    這家夥應該是有能力讓自己恢複記憶的。


    畢竟它好像...什麽都知道。


    “多懷疑懷疑別人,才活得下來吧,這沒什麽不好的。”


    “你看邊上這一群,他們也都是忍者。”


    按照蛇的意思,自己原先和這些人一樣,都是忍者。


    既然是職業,是身份...


    那為什麽,隻是聽見忍者兩個字便覺得心口一陣刺痛呢?


    “或許是因為...你是日向家的忍者吧。”


    在寧次發問之前,000就提前準備好了答案。


    就像是知道寧次有這樣想法似的。


    沒什麽猜忌。


    心痛的感覺逐漸變強,就是最好的答案。


    或許000說得對。


    就算是想起來,也不會是什麽好事情。


    “我說...”


    寧次總是靠在床上,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000的聲音隻有寧次一個人能聽見,換做旁人看了,也隻能說一句:“又在發呆了。”


    在讓人擔心這塊,日向寧次倒是無師自通。


    被掩蓋多年的幼崽本能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嗯?”


    少年歪了頭,正對向坐在自己邊上的綱手。


    總感覺,這個人的金發好像應該是更柔順些的...


    會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的金色。


    “你要不要出去轉轉?”


    女人問的是寧次,視線卻看向宇智波斑。


    失血導致的腦缺氧,最常見的情況是腦死亡。


    就算沒死,出現個失憶或是行為障礙也再正常不過。


    都是正常現象。


    會好的。


    這是綱手安慰自己的,也是用來安慰斑的。


    那個老頭子,總是覺得因為自己沒看好人才會這樣--畢竟那天,日向寧次是在人眼皮子底下突然暈倒的。


    “隻要沒有什麽大幅度動作的話,傷口也不會怎麽樣。”


    “總是不曬太陽,反倒是不利於恢複。”


    完全就是在詢問宇智波斑。


    沒有記憶的人能有什麽想法,這種東西像全宇宙的共識一樣。


    當然,綱手也有著些屬於自己的小算盤。


    “我總覺得,除了任務以外,還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情。”


    寧次的睫毛抖了抖,在稱得上是蒼白的皮膚上掃下一小片陰影。


    “不是在這裏的,某個地方。”


    000這次確實不知道了。


    “沒想到啊”它的聲音帶著些詫異“你也有除了任務之外想做的事情。”


    話說到末尾,卻是帶上了些愉悅:“這不是件很好的事情嗎?”


    “出去轉轉的話,說不定順手就完成了。”


    “你是忘記了又不是傻了,對吧,我尊敬的宿主?”


    000總是這樣,嘴上說著尊敬,但尊敬最後也就停留在了嘴上。


    “當個家裏蹲雖然也沒什麽不好的...”


    “但你看那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對你可是一個望眼欲穿--總是在這裏讓人家擔心你也不舒服吧?”


    寧次早就懷疑000不是蛇,是某種特殊又粗壯的蛔蟲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就差臨門一腳的證據了。


    “嗯,你說得對。”


    負責望眼欲穿的老爺爺這兩天話也少得可憐。


    宇智波斑是冷酷了些,但又不是冷血,也不是啞巴。


    很明顯是有什麽心事。


    說實話,斑自以為是見過寧次最開始的樣子。


    有點老實但不多,滿腦子不知道裝了些什麽的--還算有點可愛的小孩。


    宇智波前族長走到這個位置,也是有點自負在身上的。


    若非如此,也不會有憑借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的想法。


    隨便來個腦子清醒的都看得出來,一己之力改變世界隻能是自負而不是自信。


    換做床上躺著的那個來說,也是一樣。


    淡紫色的輪回眼總是和白眼有幾分相像。


    或許是本源相近,也或許是同樣分不清楚眼白和黑睛。


    但總之,那雙白眼看向自己的樣子,甚至比做自己義子的時候還要親近些。


    “我一定是對他做過什麽。”


    “隻是先前他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斑這樣想著,心裏悄悄采納了綱手的提議。


    當然,這種事情還是要看日向寧次本人是怎麽想的。


    “你想出去看看嗎?”


    他一張開嘴,就是粗粒如石子般沙啞的嗓音。


    許是有些時間沒有開口說話了--任憑斑怎麽回憶,都想不起自己對日向寧次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


    再者,舍命去救仇人的弟弟,這可不是隨便一個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要是扉間還活著的話,去問問扉間就可以了。


    邪惡的千手真是死都死不到一個好時機--千手兄弟要是稍微能再活長久一點,有些東西的保質期說不定還能再長些。


    但那些美好,也不過就是海市蜃樓罷了。


    過了保質期的東西,總有一天要腐爛變質。


    但好像,也並不完全。


    淡紫色的眼睛盯著少年,看著那脆弱白皙的脖頸中央有皮膚滾動。


    隻要稍微用點力氣,就可以掐斷的程度。


    和當年偷溜到泉奈屋子裏給對方換眼睛的日向寧次幾乎是判若兩人。


    “嗯。”


    “如果不麻煩的話。”


    好像他在這裏給他們添了多大麻煩似的。


    明明這是因為有你才得以存在的幸福泡泡。


    於是寧次看著斑從最開始的猶豫,逐漸轉為不爽。


    “果然這個要求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麻煩了嗎?”


    這話是對000說的。


    總感覺,要是讓斑知道他腦子裏在想這種事情,一定會發生很不妙的事情。


    “他不爽多半不是這個原因吧?”


    000回複向來是快的:“別想那麽多,這裏誰都可以嫌你煩,但絕不可能是宇智波斑。”


    尤其是感覺距離被前所未有拉近了的宇智波斑。


    “你看。”


    000話音剛落,斑的左手便猛地抬起。


    上麵是什麽?寧次還沒有見過。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


    是房間的入口吧。


    被什麽東西--是幻術或是障眼法遮蓋著,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


    那隻手摸索了一陣子,便抓下來一個東西。


    一半是白色,一半滿是瘢痕的少年。


    正是天天貼在牆上做壁畫的宇智波帶土。


    “我這個身份不方便出去。”


    就算出去了,也算是半個和社會脫節的老人了。


    斑的目光像獵鷹一樣撩過綱手。


    這個女人沒有一刻放棄過從這裏溜走。


    要殺了她並不是什麽難事,但對方姑且還是千手兄弟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血脈。


    作為柱間 的朋友,斑下不了這個手。


    再者,寧次還在這裏,目前為止能得到的情報不多,可至少有一點顯而易見。


    要是自己殺了綱手,日向寧次不會好過。


    那麽他宇智波斑也不會好過。


    這種燙手山芋還是個醫術高強的山芋,隻要能妥善管理,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


    “小鬼,你保護好他。”


    “這都做不到的話,這些日子的修行還不如重新來過。”


    說是重新來過--可已經學過了一遍的人哪裏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重新來過?


    帶土猛地打了個機靈。


    這分明就是要做掉他的意思!


    “不用你說我也會做到的!”


    “別瞎操心你這個臭老頭。”


    越是相處便越是口無遮攔。


    但相對的,宇智波斑的耐受力也在微妙的提高。


    長時間昏迷的病人哪裏有什麽行動能力。


    就算是忍者,完成複建也需要不少時間。


    但斑覺得,複健什麽的,等身體再好些了也不遲。


    “你最好說到做到。”


    做不到也有擁有輪回眼的他兜底。


    老人抖了抖灰白的頭發,從棉質的外褂中摸索著。


    不到半分鍾,手上便多了枚卷軸。


    “真是奢侈...”


    一看就是質量很好價格昂貴的儲物卷軸。


    白煙消散的很快,視野再次清明時,卷軸上便多了一套東西。


    紫檀木製的輪椅,上麵是一層挨著一層的軟墊,沒有燈光,也閃著絲綢製品獨有的光澤。


    站著遠如帶土,也能聞見些屬於金錢的奢侈木製香味。


    而輪椅上放著的,是整齊疊好的紡織品。


    小被子,加厚的外套--帶土見過的沒見過的,今天都算是見過了。


    “老頭子你可是蓄謀已久啊。”


    “少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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