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次從不是個喜歡偷聽小孩子嚼舌根的人。


    忍者十六歲就已經算是成年了。


    他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成為獨擋一麵的上忍。


    隻是在之後不久,日向寧次這個名字,便從上忍名單裏轉出,移動到木葉的慰靈碑上了。


    現在這副身體,也恰好是十六歲的光景。


    同時也就意味著,他頂著十六歲的軀殼,在這裏生活的五年。


    小南又如何察覺不到?


    秉承著十六歲的上忍已經是成熟大人的原則,寧次放慢了腳步,給前麵咬耳朵的三個小孩留足了私密空間。


    無論他們說什麽,寧次都絕對聽不見


    他也不會開白眼,去窺探小孩子們的個人隱私。


    盡管,寧次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孩子們的咬耳朵中心話題,很大概率就是關於他的。


    “002,展示任務目標。”


    聽完漫長的五年,寧次打算幹活。


    002不是個把任務掛在嘴邊上的係統,除了任務目標及相關人物出現時會發出警報以外,若無寧次主動觸發,它從不會出現。


    某種意義上,還是個沉默寡言的。


    “目標:長門,彌彥,小南。”


    “任務要求:不明。”


    “任務步驟:未知。”


    為何會覺得沉默寡言可以和靠譜畫等號?


    自己的腦子好像背著主人離家出走了。


    在002沉默寡言的時候,寧次竟然意外的有了對方靠譜的錯覺。


    可現在看來,這玩意和靠譜,一點關係都沒有。


    “預計任務要求得到時間:不明。”


    最後一句完全沒有必要說嘛!


    這隻是不靠譜的家夥在思考了之後決定告訴全世界自己不靠譜嘛!


    寧次語塞,卻覺得這樣的語塞無比熟悉。


    好像麵對係統,隻有語塞才是正確打開方式。


    “就是這樣,你理解了嗎?長門?”


    長門遲疑的點頭,彌彥這話說得--理解是理解了,但說是不理解也完全不過分。


    什麽叫其實還有另一個野良?


    誠然,無論是長門還是剛才找事的男人,他們活躍的區域都和野良居住區有一段距離。


    對此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能被人攔住,說明我們已經走出一段路了。”


    “至少這裏居住的,應該不是先前那片地方的住民。”


    彌彥說這段話的時候,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的。


    長門握緊拳頭,小腿側麵有小不點溫熱的感觸,是屬於生命的溫度。


    隻是在一片區域生存,都能到人盡皆知的程度。


    也怪不得小南在看見雨忍村忍者之後,還有閑心思去笑彌彥的奇怪姿勢。


    像剛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野良的對手。


    可有這樣強大的人在身邊,小南和彌彥卻對忍術知之甚少。


    就像長門最開始的疑惑,明明野良有能力將生活變好,可他們卻還是艱苦落魄的模樣。


    “這是因為呀...”


    長門忘不了小南的故作玄虛--女孩的可愛隻占其中一部分。


    讓人難忘的,還有女孩雲淡風輕吐出來的話語。


    “因為長門現在也是家人了。”


    “所以有的東西,也要告訴長門才行。”


    如果長門不知道,隻有她和彌彥兩人知道的話,長門也未免有些太可憐了吧。


    “咳咳!”


    這是烘托氣氛的彌彥。


    男孩女孩的舉動,將本就是勉強才能稱得上是嚴肅的話題--至少長門覺得嚴肅。


    推向玩笑的方向。


    “有兩個野良哦!”


    小南笑著說出謎底。


    “他們是不是會交替出現,時間和頻率都逐漸變化。”


    最開始,野良是“瘋子”。


    而現在的野良,是可靠的大人。


    野良現在應該沒有和他們一起抗擊外敵的記憶吧。小南想。


    但她和彌彥有。


    對於野良來說的第一次,卻不是他們的第一次。


    所謂依靠和信任,就是在一次次共同經曆中得到穩固的。


    當恐懼完全消失之時,也代表著奇跡的發生。


    寧次一頭黑發,迎著雨幕中的太陽,逐漸變成溫柔的棕褐色。


    隻要他轉過頭來,看向他們,小南就一定可以從那雙穿白色的眼睛裏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這是看得見他們的野良。


    還有看不見他們的野良。


    “不過無論出現的是哪一個野良哥哥,我都無所謂就是了。”


    小南笑著,雙手背在身後。


    她這時披上了寧次編的蓑衣,戴著量身定製的鬥笠,三兩步走到兩人前麵半步遠的位置。


    無論是哪個野良,都是他。


    無論是否認識自己--他們的相處早就接近本能。


    還沒有完全變成人的女孩,以及從人中保留本能的少年。


    沒有任何包裝覆蓋,有的隻是最原始的共情,和生存下去的希望。


    “但我還是覺得現在的野良哥哥好一點。”


    彌彥抱著後腦勺,他在想什麽小南不用想都能猜得到。


    “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會...”


    “既強大又溫柔。”


    最重要的是,說不定還可以教他們忍術。


    現在這種狀態的野良,從未出現超過一天。


    而現在,已經維持了整整六天。


    答案,小南和彌彥二人心知肚明。


    最開始接觸的那個野良,不,是野良的那個狀態。


    大概率不會在回來了。


    彌彥是個喜歡看書的,但凡能上街走走,總是熱衷於從垃圾桶裏翻些東西來讀。


    亂世之中,書本這樣的精神食糧處於兩極分化階段。


    有的書千金難買,有的,卻因為住宅搬遷,或是主人死亡,被丟的到處都是--卻也隻是半個月能見到一本的程度。


    這些滿天飛的,多半是兒童繪本,但有時候,也能見到些好東西。


    比如說,心理科普手抄材料。


    那是一份手稿,早就被雨水打濕,散落在偏僻的巷子裏。


    裏麵能辨認的文字不多--還不乏有彌彥不認識的字詞。


    他沒有將書帶回去的習慣--就算拿回去了,也沒有地方放。


    家徒四壁,不管是沒有物品填充的房間,也是沒有填充物品空間的房間。


    再者,書就算放在原處也沒有人會拿走。


    這時候剩下來的,都是和他們一樣,一文不值的東西。


    彌彥記得那本書裏,講了大黑狗的故事。


    有的黑狗,會吃掉人的記憶。


    但在之後,又會想起來。


    有的黑狗,會吃掉人對外界的感知,但是當黑狗走開,又會將這感知吐出來,還給主人。


    有的黑狗喜歡出去玩,它去玩了,就將嘴裏不需要的東西吐出來。等玩夠了。回來了。又吃掉


    現在,黑狗走開了。


    它不再纏著野良哥哥,也不再將“瘋子”的名號強行放在野良腦袋上。


    這是多好的事情。


    於是彌彥笑著,這樣對長門說:


    “但是長門應該,永遠也不會看見另一個野良哥哥了吧!”


    這是多麽好的事情。


    壓得主人喘不上氣的黑狗走了,溫柔強大的野良哥哥留了下來。


    可長門聽了,卻有著和彌彥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沒有看過那本手稿。


    他不知道黑狗的故事。


    他是個初來乍到的孩子。


    長門真的從未見到過小南和彌彥口中說到的,另一個野良。


    他理解不了長門和小南的快樂--連對方微笑的原因,都隻能作為扁平的文字在腦海中呈現。


    同樣的,彌彥和小南也理解不了此時此刻長門的無助和迷茫。


    他們之間的理解,共情,一切都建立在經驗和對自身已有經曆的調取上。


    經曆過,所以勉強能明白。


    經曆過類似的,所以能類比著明白。


    可現在,一切歸零,


    留給長門的,隻剩下,自己喉嚨中發出來的,意味不明的一聲:“嗯。”


    被籠罩在太陽之中的少年,正轉了頭向他們這邊看來。


    “嘀嘀嘀。”


    是係統的警報。


    “任務要求已更新,請宿主及時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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