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在說什麽鬼話啊?”


    “如果宿主你還活著,可不會在這裏當社畜。”


    寧次不知道社畜是什麽意思,但他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況且隻是“如果”二字,就足以表明001的看法。


    如果,如果...


    美好和希望如果和如果二字重合,也隻會變成泡沫。


    001確實被優化過了,他沉默片刻,在龐大的數據庫和算法中挑選出了下半句話。


    “隻要宿主好好完成任務,我們就會在這個絕妙完美,意難平被宿主拯救的美好世界獲得新生。”


    他又覺得新生二字不太恰當--實時運算就是這點不好。


    “是宿主拯救自己的機會啦!”


    那他的世界呢?


    日向寧次,毫無疑問,已經死去了。


    就算能夠重來,也不是原先的世界,也不是原先的他了。


    寧次不止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死亡,可人總是活著的。


    屬於“天才”,“不死鳥”的日向寧次已經死亡了。


    隻是死亡二字,配上已經,便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殺傷力。


    黑暗之中的觸手,表麵粘液滴落,將少年四肢禁錮。


    穿過皮膚,撥開肌肉,攀附在骨骼上,帶著絲絲涼意。


    這是名為恐懼的怪獸。


    他張開獠牙,想要將放棄抵抗的少年囫圇吞下。


    這是名為死亡的怪獸。


    他時時存在,卻隻有一次得逞的機會。


    “嚴格來說,宿主你雖然死掉了,但隻是在你最開始的世界死掉了。”


    “這個世界的架構和以前世界的架構也不會有太大區別,而且怎麽想都是這個世界更好一點吧!”


    001並非人類,自然無法理解人類對死亡的恐懼。


    即使日向寧次已經死亡,他也依舊保有著屬於人類最基本的特征。


    恐懼是有上限的,隻要扛過這一波,等待著的,就是散發著甘甜香氣的清醒。


    可清醒又是什麽?


    月光再次擴大,帳篷外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


    “扉間大人?”


    是團藏嗎?


    不,並非如此。


    布條和麵罩被寧次隨意綁在臉上。


    就算是夜晚,點了蠟燭也免不了會被看見。


    是否還有下一次任務,下一次任務又在何方?


    這所有的一切都打著問號。


    “他出去了,還請回吧。”


    寧次壓了壓嗓子,在對方走近之前回複。


    來者不善。


    此人聲音不似尋常人清澈,摻了些雜質,定然是戴著麵具或是其它。


    在這裏會戴著麵具的,也就隻有暗部了。


    可哪裏又有暗部會在帳篷外麵拜訪?


    除去扉間定好的任務匯報時間、特殊情況發生的時候以外,他們不應該在火影不要求他們出現的時候。


    就算是火影親衛隊時期,也不會如此沒有紀律性。


    “是關於橋頭村的情報,扉間大人先前布置的調查任務。”


    來人似乎不打算離開。


    “扉間現在不在。”


    寧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是扉間給的任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


    可帳篷後傳來一聲輕笑。


    詭異扭曲,不似真人。


    “可是這情報,可是和您有關啊!”


    “寧次大人!”


    狂風從帳篷外吹來,吹開了帳篷,吹滅了火燭。


    寧次看見月光落在自己的肢體上,看見放在帳篷正中央的蠟燭閃了閃,滅了。


    木葉生產的野外用蠟燭一向質量很好,隻是狂風,少有能吹滅的。


    夜晚的風,濕冷陰涼,貼在臉頰兩側,倒是成了刺骨的寒意。


    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了,夜晚似乎並非印象中的溫和。


    少年尚未完全從恐懼中抽身,血色還未恢複,便再次陷入危機。


    “宿主!!!有怪獸!!!”


    001的尖叫非但沒有驅散恐懼,尖銳的電子音反而將現場的氛圍烘托到不該有的高度。


    穿黑色鬥篷的神秘人戴著麵具,是暗部的麵具。


    麵具的主人,如果寧次沒有記錯,應當是原所屬火影親衛隊的,井藏。


    他是個愛惜東西的人,就算是執行任務,也會將裝備擦得幹幹淨淨,不會將上麵的汙垢帶下戰場。


    麵具自然也不例外。


    可現在,白色為主基調的暗部麵具,被染成暗紅色。


    能被選為暗部,井藏的實力自然是村中佼佼者。


    按照下忍、中忍、上忍的能力劃分標準,井藏如何也應該是接近影的精英上忍。


    他沒有血繼限界,所有都是拳頭上的硬功夫,對於忍術和暗殺術的使用幾乎能夠算是全村數一數二的高手。


    “初次見麵啊,寧次大人。”


    暗紅色的血液反射月光,圓潤飽滿的血珠從麵具一端滴落。


    他的聲音詭異圓滑,卻少有起伏。


    並非係統的尖銳,而是正相反的低沉。


    中性的低沉,叫人聽不出性別。


    寧次手中的苦無逐漸和月色融為一體。


    不是找扉間的,是來找他的。


    明明是初次見麵,這感覺卻叫寧次想起了一個人。


    那日審判之時,穩坐高位的宇智波長老。


    ......


    扉間和猿飛日斬的對話並沒有多長時間。


    他心中有掛念的事情,反倒是早早就踏上了回帳篷的路。


    卻隻是剛剛接近,便聽見苦無碰撞的聲音。


    金屬敲擊,艱澀刺耳。


    是劃過月色的不祥,是擾人安眠惡魔。


    他看見十幾分鍾前還悠然自得趴在村子邊上的帳篷被整個掀翻在地,而心中牽掛之人,正拳風淩厲,在苦無碰撞落下之前,揮出致命的拳頭。


    查克拉在半空爆炸,眼見著黑影就要被命中。


    可那麵具人隻是有恃無恐的看了眼扉間,任由麵具被擊落。


    朝著扉間的方向,是半張臉。


    準確的來說,是張側臉,扉間再熟悉不過的側臉。


    他親手教的學生,也是麵具的主人。


    井藏。


    還是乳臭未幹的臭小孩的時候,就被他帶回木葉的臭小鬼。


    現在卻拿起苦無,對著寧次。


    “呀,扉間大人。”


    “您回來的還真是時候。”


    這是扉間從未見過的井藏。


    那孩子總是踏實能幹的,笑得憨憨傻傻,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不愉快。


    任務也好,工作也罷,隻要交給井藏,就一定能幹好。


    無論是井藏自己的生活,還是隊伍中的夥伴,隻要有井藏在,一切都能變得和諧美好。


    可這樣的井藏,現在卻笑得扭曲。


    他的眼睛裏沒有光,嘴角扯的牽強,像是肌肉在做最單純的運動,無視主人意願的。


    寧次站在扉間對麵,井藏的另一邊。


    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景。


    純黑色的,隻有眼睛和嘴巴笑得詭異。


    那不是人類的五官排布--也怪不得係統在麵具被打落之後再次發出尖叫:


    “宿主!!!真的有怪物啊!”


    怪物的笑意擴張:


    “寧次大人,我說的話,還請你好好考慮一下。”


    “那麽,再見了,諸位。”


    不知道這怪物和誰學得說話方式,怎麽看怎麽像十幾年前貴族們冗雜惡心的發音。


    扉間的太刀拔出,那速度隻能用電光石火來形容。


    可不知道是太刀太短還是黑衣人離開的太快。


    被刀刃砍到的,隻有一抔月光。


    收刀之時,扉間已然跑到少年身邊。


    他聽見少年的喘息聲,感受著少年升高的體溫。


    滾燙的呼吸,加速的心跳,顫抖著的手臂。


    不幸的夜晚到這裏就應該結束了。


    夜風再次吹起,竹葉飄動。


    村莊內的咳聲漸起,回響在夜晚中。


    黑衣人早已不見蹤影,扉間托著少年滾燙的身體,祈禱著。


    他心中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談不上嚴重,但在今夜出現必然難纏。


    “扉間大人!”


    聲音的主人是團藏。


    “扉間大人!”


    聲音的主人是猿飛日斬。


    兩道聲音像螺旋一樣,盤繞在一起,將夜晚推上高潮。


    “‘他’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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