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看到小寸的靈魂飄逸出來的時候,便把自己腰間的槍了出來,槍身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以後,便精準的落在了解雨臣的懷裏。


    不等解雨臣疑惑的問出聲,黑瞎子便舔了舔唇,回答了自己剛才的行為究竟是什麽目的,不過所說的話,卻是神秘莫測的,“我的直覺告訴我,危險要來了。”


    緊接著,他便抬了抬下巴,對準吳峫的方向掃了一眼,示意自己嘴裏所謂的危險,究竟是哪種不安定因素,然後便又不正經的開始他的暴力發言。


    “說簡單點,就是我那徒弟萬一又嚎嗓子,開叫控製那些怪鈴鐺,你先別管他,畢竟那邊有啞巴呢,我給你槍就是為了讓你清楚,我要你提前把這些鬼東西全打爆!”


    隨後,黑瞎子蓄勢待發的繃緊身體,而那三人中間的燭火,也似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動搖,晃著的那一下,差點像是要貪婪的將瀲灩的火舌舔到衍卜寸的指尖。


    “怎麽,你現在還有本事指揮起我來了,不抓那魂了?”解雨臣這麽說著,卻攥緊了黑瞎子的那柄已經有些磨損的手槍,然後抬步先是走到了那右側成排的鈴鐺處,算不得愛惜的直接對準它們開了槍。


    子彈的穿透力不錯,一次就能打碎四個鈴鐺。


    黑瞎子聽見他的動靜,沒好氣的回答,“你那活和我的一樣嗎?而且我又沒說不抓……”


    他還未說完,就見那小寸徹底從張祈靈的心口處脫離了出來,與自己所想的有些不一樣,這個小家夥雖然呈現著半透明的紅色模樣,但外表的年齡卻是一個少年模樣,而且被捆著脖頸,垂著眸子的脆弱模樣,就像是一隻被狼所惡意圈養起來的狼崽。


    剛剛好,就是在黑瞎子這眨眼的一瞬間裏,小寸已然搭上了衍卜寸的手。


    可危險也一並來臨。


    原本待在角落裏的吳峫突然像動物一般的嗅著小哥的袖口,在發覺這個人不是自己要找的以後,又開始不斷的像狗一樣四肢著地的往前爬,霍道夫和小哥見此,快速的合力將他扼住,而就在小哥緊接著用手將吳峫的嘴堵住的刹那,吳峫的身體便猛然一顫。


    小哥察覺異樣,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吳峫嘴裏所溢出的血,剛抬眼示意霍道夫拿藥堵住身下人的口時,吳峫卻猛的一翻身,劇烈的掙紮了起來。


    他的手近乎刮花了小哥的胳膊,而臉上的病態笑容卻逐漸越來越大,他的喉嚨在此時摻著滾血的黏膩聲,同時發出了一聲,如同鈴鐺被撥響的猝然一震。


    隨即,整個地下墓群仿佛被掀翻了一樣,未被張祈靈劈碎和解雨臣毀壞掉的鈴鐺們,像是要炸似的,無風自動,叮叮咣咣的發出了尖利的齊聲共唱。


    與此同時,小寸也因為鈴鐺牽動磁場的原因,導致和衍卜寸越來越遠,就像是一雙無形的巨蟒,拚命的咬住獵物,將他往身後的青銅門處拖拽。


    黑瞎子見此,眼疾手快的猛的一撲,拽緊了小寸的手,但力度不如人家的大,整個人被帶飛了,鞋底子都快在地上磨出火星來了。


    他忍不了的怒罵著,“他媽的,我這是德國進口牛皮靴!!!”


    而小哥也快速的將吳峫翻了過去,並利落地手刀了他的後頸,直到這個人的身體變得軟綿綿的時候,他才扶起吳峫,讓霍道夫給喂了藥,並溫柔地抹去了懷中人唇角的鮮血。


    可母鈴喚起的子鈴聲量卻並沒有驟減,大約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旦子鈴們被母鈴以這麽近的距離所調度起來,短時間內是很難停下的。


    因為黑瞎子能從漆黑的環境裏,看到一縷光,從背後吳峫的那方位置溢出,然後擴散的好像一片海,並排成了洶湧的浪花,從自己的身側兩排,一舉淹沒了整個鈴鐺群。


    這樣的力量,非人類能夠阻止。


    黑瞎子咬牙,他已經被磁場影響而同小寸一起被迫逼仄到了青銅門處,那扇大門鎖撬不開的縫隙,仿佛突然透出了一個空間,隻為了將小寸拉進去,從而毀掉衍卜寸的計劃。


    但這時候的衍卜寸,哪怕察覺到了小寸的情況也不能停下來,這儀式是他在衍光善那裏卷走的典籍所記錄的一冊,或許原本的衍光善,是為了長生才追求的這換魂儀式,如今,衍卜寸卻用自己的理解,從那典籍中找到了逆反一切的方法。


    那就是一開始的時候,他可以借用抽取靈魂的方式,來挪走原本處於那個軀殼裏的魂,但卻不將自己換過去,而是直接用自己魂魄構成的紅線,將那靈魂強行融合在身體裏。


    但這件事,與朝旭所想的不同,衍卜寸並非是毫無把握,他可是在吳峫患病期間,反複在無人處,用昆蟲試驗了這個儀式無數次,抽取和融合,將兩個不同種類的生物所混到一起,等成功了上百次以後,才敢真正的實行這個換魂儀式。


    而現在的衍卜寸,仿佛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甚至惡劣的將手直接按在了那火上,使得那紅線抽動的越來越快,直到他將怪怪的靈魂剝了出來,才將掌心遠離燭火了些許。


    但現在沒有什麽追憶的時間,他也沒有留給怪怪留戀終生的走馬燈的空閑,衍卜寸隻能這麽做著最後的告別,於是他抬起眸子,看著對麵因為沒有靈魂力量所支撐,而徹底維持不了外表的怪怪。


    怪怪的鱗片,就像是被開水燙開了一樣,片片都順利的脫落了下來,色澤漂亮的似月亮被規則掰開的碎片,由他為中心開始一點一點的鋪開,像是蜿蜒的河流,且不受任何阻力的影響,迅速的侵蝕著整個甬道。


    與此同時,解雨臣逆著黑瞎子所衝向的位置,開始用兩柄手槍不斷的劈裏啪啦擊碎鈴鐺,連原本在觀察火焰的胖子,在察覺到形勢真的無法控製以後,也拿出了雷管,大力擲出,將其扔向了那些離三人燭火遠一些的鈴鐺處。


    爆炸聲驟然響起,黑瞎子拚命將小寸往自己的方向拖,甚至他的單條腿都蹬在了青銅門上,被逼急了後,他開始大喊,謾罵起來,“不是哥們兒,這小孩是你的誰呀?不可能是你的童養夫吧!這他媽歸誰,你自己不清楚嗎?人家人在我後麵呢,艸,把人逼急眼你才覺得好玩是嗎?!”


    小寸看著黑瞎子噴來的口水,嚇得緊緊閉上眼,甚至還想要避頭躲一下,結果等了半天,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接觸不到這些物質。


    這樣的囧樣,讓擠不出空的黑瞎子都笑了,不過幸好,此時此刻的子鈴們終於是減弱了些聲響,也得虧是胖子和解雨臣的合作,才能創造這樣的結果。


    於是,黑瞎子猛的借著這個吸力變小的機會,將小寸的靈魂從門縫拽了出來,但力道太大,使得他趔趄了下,同小寸一起滾在地上轉了半圈。


    甬道內怪怪的鱗片已經鋪到了他們一人一魂的位置,尖銳的東西,紮的黑瞎子著地的身體開始滲血,就像是被刀割了似的,但他忽略這種撓癢癢的疼痛,立刻起身,將小寸單手拉起來,往衍卜寸那邊趕。


    而怪怪的靈魂,也在這時候已經差不多沒入了衍卜寸的身體,所以怪怪原本的軀殼,便徹底化為了一灘水,隻留下了充斥整條甬道的白鱗,熠熠生輝的格外的漂亮,同時,他怪物化的特征也轉移到了衍卜寸的身上。


    黑瞎子剛把小寸推到衍卜寸的旁側,就見這操控全局的人抬眸看向了自己,那些鱗片,像是由衍卜寸的體內往外延伸刺破了皮膚似的,橫七八豎的沒有什麽規律,如冰錐般生長的毫不留情,也像是怪怪真正心有不甘的報複。


    在此時站定的黑瞎子,順手抹了把身上的黏膩,連剩下的人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所有人都清楚,現在的衍卜寸徹底成為了一個血人,而且比黑瞎子的皮肉傷還要更痛苦,因為衍卜寸的外套本就沒拉緊,而那不斷喘息的胸膛上還嵌著鬼璽。


    甚至,他體內的鱗片還正在將那鬼璽不斷當做異類的往外頂,而衍卜寸作以反抗的,伸手較勁地將鬼璽懟的越來越深。


    衍卜寸的鮮血不斷的往外流,連小寸見到他這不要命的動作都眨巴著猩紅的眼,從中流露出莫大的恐懼,但顯然,被他們所關注的衍卜寸並沒有那麽的在乎自己,他猛的站起身,沒有一點兒墨跡和煽情的直接一把扯過小寸的胳膊,然後頂著一身的白鱗和有些吃痛的眸子,用目光將人緊緊鎖死。


    不僅隻是目光,不僅隻是那道灼熱的視線,衍卜寸的紅線,現在像是不斷纏繞的蛇,將他自己和小寸兩人緊密的攏合在一起,像是在作繭自縛,等待涅磐重生。


    而張祈靈也在這時候,猛的從疼痛中倒抽了一口氣,他戰兢地起身,抬頭看向這個足有兩個人高的紅繭,裏頭的鱗片不斷破出,開始撐破了這薄紗一樣的帳,隨後又被紅線所硬推了進去。


    衍卜寸大約是怕這刀片一樣的鱗傷到其他人,所以才會做到如此程度。


    張祈靈上前,不懼危險的將手壓了上去,語氣是脫離一貫淡漠的緊張,其中還有一些連他自己也不懂的情緒。


    “你騙我。”


    你沒說會這樣,你沒說會痛苦,


    你沒說會這麽的危險,你怎麽能騙我?


    而張祈靈心底裏的質問,那厚重繭房裏的人注定是察覺不到的,但衍卜寸其實還是有些意識的,因為他將自己神明所覆壓在上麵的手,給輕柔的推開了,然後,眾人便看著鱗片再度刺出,發出了一道劃破錦緞的撕拉聲,隨即,它就又被紅線毫不留情的推拒了回去。


    緊接著,連狂轟濫炸的槍聲和爆炸也停了下來,胖子和解雨臣,還有小哥背著吳峫,以及霍道夫還有朝旭和鄢嘯南,同時都聽到了一個算不得回應的答複。


    因為寂靜的甬道內,除了彼此的呼吸聲,隻有衍卜寸痛到極致的悶哼,他還活著,他在同自己做著抵抗。


    眾人皆祈願著心底裏的神明,唯願他凱旋而歸,唯願他安康順遂。


    唯願……


    衍卜寸平平安安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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